货郎挑

2016-04-25 17:55 | 作者:艾尔克的灯 | 散文吧首发

货郎挑在我的记忆中一直印象深刻。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多年来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改变,反而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我的记忆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初期,那时候豫北山区的交通还比较闭塞,生活也比较穷,当然,商品更加匮乏。这一时期也刚好是我的童年时光,因而货郎挑也带给我无穷的快乐怀念

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后衣架两边绑着两个很大的荆条编成的大筐,衣架上面一个大木箱子,很大的一个拨浪鼓插在筐子里,这便是货郎挑的全部家当了。

花白的头发,戴一顶有沿的老式帽子,黝黑的皮肤,一身皱巴巴的洗的看不出颜色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年四季都一样的解放帆布鞋,满身的风尘仆仆。嘴上噙着没有过滤嘴的烟卷, 眼睛不大,右眼皮上有一个明显的疤,所以村里人都叫他“疤瘌眼”。这人脾气好,全村人都和他开玩笑,他总是露着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在儿时的眼中,货郎挑对我来说有一丝神秘感,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那大木箱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他的爆米花为什么是大米做成的(那时山区的大米很少,即使有也舍不得做爆米花),而不是我熟悉的玉米爆米花,还有,他晚上会去哪.........?总之,货郎挑像株找不到根的青藤一样在我幼小的心头缠绕很多年。直到多年以后,我似乎找到了这株青藤的根之所系。

无论何时,只要货郎挑到来,那必定是村中最热闹的时候。人们围拢在一起,在他那大木箱里像寻找宝贝一样,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时发出一阵欢笑。妇女老人在找寻针头线脑、鞋样子、松紧布、扣子和纳鞋底的麻线,大姑娘、小媳妇找寻的是发卡、头绳,有的还羞赧的买一包花膏或香脂用来擦脸。最高兴地当然还是孩子们,因为那里面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的一个小山村,一个玩具、一块糖果对小孩子的诱惑简直是致命的。因此有的孩子因为得不到满足而怄气,其结果必定是遭受到父母的严厉呵斥或一顿爆打。有时候货郎挑为了安慰被大人打哭的孩子,会去筐中的编织袋内抓一把大米花塞到孩子的口袋里,大人则一脸的羞愧,对货郎挑“嘿嘿”一笑,孩子则一溜烟似的跑了,此时的货郎挑仍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如果遇到午饭时间,会有人给她端出一碗手擀的捞面(那时山区还没有面条机),也有人会给他端一碗水,货郎挑也不客气,大口吃饭大口喝水,吃饱喝足双手一抹嘴,从箱子里拿出些小玩意儿送给人家,算作这顿饭的回报。吃过饭,有好说的人和他唠闲话,他也天南海北的和村里人唠。有开玩笑的人说:“‘疤瘌眼’,你天天不回家,小心娘们和人跑了。”

“跑呗,省的咱养活,是咱的能跑喽?”阳光照耀着他的破衣服,依旧眯缝着眼,乐呵呵的。

直到村里人去忙活计逐渐散去,他也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扶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消失在村头,半个月后他必定还会出现,因为有窘迫的人家赊了东西,许诺下次清还。

很多年以后,他眯着眼乐呵呵的样子我时刻都能想起 ,这大概是源于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吧,也就是那株一直缠绕在我心头的青藤的根 。

老家的青藤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自然而单调。风尘仆仆一脸乐呵的货郎挑就像那株青藤的根,为了生活的意义,重复着光合作用,维系着整个家庭,收获着简单的快乐和细微的满足。

回忆货郎挑,是回忆一种生活,这种生活简单而又快乐。就像我当年吃到货郎挑的大米花一样,虽然现在可以在超市买各种吃食,但那样的感觉、那样的美味以及那样的快乐却找不到了。每次回老家,我都对自己说,我回来了,但时间却回不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货郎挑也应该子孙满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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