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古斯舞

2016-04-16 10:08 | 作者:向奴里(麦茶谷韵) | 散文吧首发

毛古斯舞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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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着,在屋顶上作暂停留

鼓,蒙着面,进入音乐的领域

这鼓是耕牛的皮。皮包着骨

眼底豁然开朗,锋芒毕露

所有碑文噙着雪、黑着脸、准备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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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们手里握着稻麦

收割殆尽的田野,倒在一边

沉重的声音,从足尖漫上来

立即使女人怀上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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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景,不是寡年

多收了三五斗,殷实多啦

隔着地面祭奠祖先,把谷酒、黄酒洒在脚下

在祖先面前,尽可忏悔

尽可弯腰驼背、唉声叹气,我们不负祖先

亘古以来香火不断,香火如女人手中的针线

连着那一方水土、那一方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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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方水土、那一方人缘上种稻麦

我们五官端正、心安理得

女人左看右看,那密密的稻麦

怎么老像那密密的针脚。土地则是

千针万纳的千层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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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一片片挂在河流上面

河到下游变得很疯狂

四季有哭声像花朵一样开放

依山傍水,蛇的图案,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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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初,一念之差,泪眼变成了蝴蝶

那飞行的姿态,一瞬间越过了五千年

古来的石磨石臼石杵,一口乳牙像文字

累死的牛羊在向阳的一面作了备注

角、蹄之声空洞如一只酒盅

灾难如期而至,我们平静如疯子

回到农舍里,抚摸女人的腹部,坚硬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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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览无余的生育,梨状的子宫垂下来

女人的脐眼似一面铜镜

里出生的婴儿,坐在胎盘里,望着祖先笑

让我们心领神会、有苦难言

五更天亮了!白花花的一片,挂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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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轰动起来,树木花草微微地颤栗

有脚印埋在路上,驴车马车木头车开过去

冤家路窄,为争夺首领地位,鞠躬尽瘁

在每一片叶子后面,叶脉如静脉缓缓流动

早出晚归的小路、土路,成了网络

颗颗跳动的汗珠,落下去

大部分汗珠回不来,少部分回到禾秆、麦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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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季节摇曳起来

阳光聚成焦点,由红发亮

剥了壳的稻麦,在火中舞蹈

熟了!都熟了!我们沿碗沿走一圈

只觉得很远、很远……

女人把泥土捏成孩儿,在田头地边守望

有一种担心如一片云彩,将自身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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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一曲《陌上桑》。桑,凄凄惨惨地绿了

大片大片缺水的原野,准备接受落地的闷雷

我们打开手掌,风呜呜的叫。尘土飞扬

拉犁的女人,奶子凸起,长发流落在大腿间

那宽厚的项背,背向祖先,成一面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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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到祭桌上来吧!祖先

祭桌宽如田园,栽上花栽上刺,岂不更完美

摇动一下身子骨,还有悲伤的余地

二十四个节气中,只余下清明

从古典的土层里,稻麦绽开两瓣厚厚的叶

呈“十”字状,立在烟雨的前面

为祭奠祖先,所有的生物都肃然起立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在倾斜的土地上

我们不顾一切地老去,还原成人形

女人的乳房枯萎,挂上胸膛的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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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指北,手指开裂

远方,像果子那样悬着

犬牙交错的日子,有惊无险

我们慢慢合上眼睑,淡淡的一笔,成为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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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夹着雪,第四个季节灿然地微笑

谷仓比屋顶矮了许多

万物以喝酒的形式启蒙,发泄情绪

雪青色嘴唇似刀口,沾着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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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飞得很低

古乐章入住洞穴

穴里,有蛇的帝王、卵的钟声

获得灵感的女人,在大声哭泣

我们送祖先入土,入那千针万纳的千层底

鼓。舞。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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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湘西土家族庆典或祭祖之传统舞,舞者脱衣、净身后披上稻草秸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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