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手表

2015-10-12 15:44 | 作者:江北乔木 | 散文吧首发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戴手表是一种赶时髦,不过,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一般家庭都不舍得买,只是有钱的家庭才为子女买上块手表,显得气派、潇洒,那时曾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穿皮鞋的走石道,戴手表的挽袄袖,镶金牙的自来笑”,就是用来讽刺戴手表、穿皮鞋的人显摆。说是这么说,可都盼望自己或为子女买上皮鞋、手表,也风光风光。那时我常常看到,祖父每次回家探亲的时候,总是戴着他那块金灿灿的手表,特别耀眼,我很羡慕;也偶尔看到城里人下乡的时候,手腕上也戴着块手表,阳光一照,特别招人喜欢,从那时起,我就奢望着将来也能戴上块手表。

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是上海牌手表,它看起来大气、漂亮,听起来声音响亮,“咚咚”的,都习惯拿起来放耳朵上听听,说是钢音真好。别人越这么盛传,我就更喜欢了。但喜欢也好,奢望也罢,都是不敢指望的事,因为,那时拿出100多元钱来属高消费,无缘无故没有买的,加之上海牌手表特别紧缺,即使求爷爷告奶奶的,也不一定买上。所以我心里话,若等我戴上手表的时候,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了。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现实说来就来了,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你都不敢相信。信不信由你,反正手表在那儿摆着,见了手表,我喜出望外,先探了个究竟。原来,这一年母亲当选为县人大代表,召开全县人代会的时候,每个代表发了一张购物票,声明一下,不是“购物卡”,都一分不少地一样掏腰包,只是凭票能买到这种手表,我估计是让人大代表买上手表,好好看着时间,别耽误为人民服务。

我一直在想,在全民还不富裕的年代,一向非常勤俭的母亲,怎么舍得一下子掏出120元钱来买手表?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还想,母亲当时掏钱的手一定是颤抖过的。开完了人代会,我猜母亲定是携带着珍贵的手表,怀着喜悦的心情急切回家的。母亲到了家,见了我就把手表摸出来递给我:“给你买的”我一听就愣了,便说:“我没说让您买手表啊?”母亲就解释说:“这次在县里开人代会还挺好,每人发了张买手表的票,我看大多代表都买了,只是少数代表把票送人了,我也就狠狠心买了,反正以后也得买”母亲说完,我就在想,这是母亲当人大代表辛苦换来的票购买的,虽说我打心里喜欢,但也不能要。最后母亲说了这样的话:“我当时就想给你买的,我自己是不会要的。”母亲执意给我,我这才收下,并非常珍惜手表的来历和这段感情,每每戴着手表、想起手表,我都会想起已在天堂里的母亲。

手表戴在我的手上,实际装在我的心里,听着手表“咚咚”的声音十分悦耳,美在我心里。它伴随着我度过了美好的中学时光,也引来女同学羡慕、男同学嫉妒的目光,我想,这都是母亲给我带来的风光。后来,我参了军,部队规定新兵不能戴手表,心爱的手表就离开了我三个月。新兵连解散下了老连队,新兵们都比着干,大小工作积极主动,每天早晨打扫卫生就看出来了,都很早就起床抢扫把,我那时样样都想争第一,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打扫整个大院卫生。有时不知道时间,三、四点钟就起床了,打扫完卫生回来,再躺下睡上一觉天还不亮,我觉得这样长期下去身体受不了,这时,又想起了那块心爱的手表,这是最需要它的时候了。于是,我便给父母写了信,说了部队的现实情况,还需要寄来那块手表。信发出去大约过了十天左右,先是来了封信,说那块手表已寄来了,接着就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有一个十分精美的木质包装盒,我急切地打开一看,里面层层包装的正是那块心爱的上海牌手表。

有了手表,我再也不用三、四点钟起床了,有了手表我就放心了,手表也在绿色军营里出力了。于是乎,它伴随着我转战于祖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伴随着我走过秦岭,去过广西边关,伴随着我奔赴老山前线,经受过战火的考验,还伴随着我执勤站岗,伴随我学习训练,一分一秒,为我掌控着时间,遵循着军人的规范,赢得时间。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86年,举行全团军、政、文大比武,我报了三项,战友都为我捏着一把汗,我却心中有数,因为我身边有那块手表,比武前的训练,我把手表摆到办公桌上,卡着时间拆装手枪、冲锋枪,卡着时间训练载波技术,最终,手枪、冲锋枪拆装从原来的40秒缩减到20秒,获得全团综合第一名,载波技术获第三名,三项全进入前三名,荣获全团唯一的团嘉奖,所有这些,手表功不可没。天长日久,手表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我对这块手表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从部队转回地方后,我一直还戴着这块手表,准确地显示时间,按时上班、开会、学习、培训、参加高教自学考试、本科考试......一路走来,这块手表就像一位忠实的使者,辛勤地为我服务着,不停地“咚咚”跳着,走出了极有价值的轨迹。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块心爱的手表弄丢了,我后悔了好一阵子,因为那是凝聚着我的感情,伴随着我的经历,记载着我的步履,计算着我的人生的一块手表,是铭记在我心中的一块手表,我心爱的手表。

乔显德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