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老屋老树

2015-08-03 15:01 | 作者:江北乔木 | 散文吧首发

老家是一壶陈年老酒,越品越香。老屋是一颗倚门而立的思念之心,越来越想。老树是一段铭刻年轮的动人故事,越刻越深。我对老家、老屋、老树的感情老了,这种老感情,如同萦绕在我心灵深处的无数条思绪的飘带,把我牵引到了那个非同寻常的年代,追忆那段不平凡的过往

老家

说起老家来,就用一段美好故事开头吧,那是今年的7月1日,时值党的生日,我带着一颗滚烫的心,来到了旧店镇东石村,参观平度一大旧址。镇党委的组织委员曹颖杰女士得知我们来了,从镇里驱车赶来,专门来为我们解说,解说过程中,讲到了我老家乔家村就有两名平度一大代表,触动了我的情愫,我便很自然地问起我老家抗战时期建党情况,曹女士不无感慨地说:“你们村就是平度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南海’”,她这形象、幽默的比喻,勾起了我对家乡那片红色土地的美好回忆。前两年,偶与战友乔绪兴一起攀谈,这位时任家乡支书就把老家誉为:“平度抗战时期的‘小莫斯科’”。比喻为“中南海”也好,“小莫斯科”也罢,我听了心里都是美滋滋的,更觉得与老家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的老家山东省平度市乔家村,是远近闻名的红色根据地,是抗日战争时期县委机关的驻地,也是中共南海地委的长期驻扎村庄。在平度,凡是上了些年岁的人,提起我的老家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能是因为村里出了个平度解放时期即任县长乔天华,也可能是因为老家是平度抗战时期的根据地的缘故。

缘于对老家的深情,我曾登上老家的高山,大胆合理地想象,窃以为,平度县政府选择了老家为抗战根据地,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好像当年伟人毛泽东选择了井冈山。我的老家三面环山,呈簸箕型,属山东省著名旅游区大泽山的南麗,山林茂盛,山洞居多,隐蔽藏身之处居多,易守难攻。抗战时期,为了防止日伪军袭击,被称为“游击队贩子”的乔天华和被称为“长衫将军”的罗竹风,经常在老家北山“先生地”、“八文章”一带秘密开会,选择作战地形。有时,带足了干粮、咸菜疙瘩,几天几都住在山洞里,把玉米饼子、地瓜用木柴烤着吃,就着咸菜疙瘩,喝着山沟里的水,与日伪军周旋,这样的有利地形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从另一个角度说,老家也是平度抗战发起人乔天华的老家。老家因有乔天华这样的英雄传奇人物而荣耀,乔天华因有老家这样的红色根据地而自豪。这位老红军、平度县建国前的县长,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直驰骋疆场、转战于胶东一带,是胶东大地上的一个著名的、传奇式的抗战英雄,也是平度历史上一位杰出人物。他是1931年入党的老党员,1932年7月,被中共山东省委指定为烟台特支代理书记,同年10月,因叛徒告密,被迫离开烟台到了青岛,中共青岛地下党组织重新组建,乔天华任青年委员兼左翼党代表,1934年,青岛地下党组织遭到破坏,乔天华调任潍县中心县委书记,因叛徒告密,被迫入狱。

1937年,乔天华被释放出狱,为了挽救民族危亡,他又暗自下了决心,继续投身抗日洪流中。四年的监狱生活的折磨,使乔天华更加刚毅,他背着父母、妻子向青岛、上海等发信,寻找地下党组织,询问全国抗战形势,几天后,终于寻找到了地下党组织的线索,并立即投靠地下党组织,准备拉起队伍和敌人决战,从此开始了他抗日救亡的革命生涯。

起初,乔天华在本村秘密组织起抗日五人小组,因乔家村群众团体、党组织建立比较早,群众基础好,很快成立了20多个小组,组成一支不小的队伍,乔天华向他们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灌输革命道理,并发动大家努力搜集大刀、长矛等武器,用来武装自己,乔天华动员妻子献出多年的积蓄,雇请洪炉匠,打造了40多把矛头,分给大家,他们还加紧侦察,准确掌握了东十里堡伪区长李云斋、贾家莹村的几家富户等藏有枪支、弹药的大户。

在1938年的除夕夜,乔天华在老家东河滩迅速集合起200余名抗日小组成员,拿着大刀、长矛、土枪、土炮去夺枪。先是闯入伪区长家,因初战缺乏经验,结果他家的30多支步枪一支未获。于是,乔天华遂命令紧急集合,进行了秘密部署,在贾家莹等村夺了60多支枪,具备了一定实力。

乔天华在老家打好基础后,利用乡亲关系,逐步向外延伸,在附近山村秘密成立起若干抗日小组,在敌人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发展抗日武装,以老家乔家村为中心,在正涧、窝洛子、古村、陡沟等村的贫苦农民和知识分子中,组织抗日小组,在乔家村的“大石门”、“小石门”、“东山”等地与刘炳章、刘文卿等联络。他先后组建了七支、共3000多人的抗日队伍,被称为“游击队贩子”,他迂回乔家北山,指挥全县抗日救国,历经战争的烽火,曾担任南海独立团团长、平北县人民政府县长,身历数十次战役,每战必胜,战功显赫,被誉为“常胜将军”。日本鬼子对他恨之入骨,他家的房子被敌人烧过3次,但始终没有烧掉他抗日的决心。

受乔天华和党组织的影响,老家的父老乡亲提起打日本鬼子就憋足了劲,纷纷抗日,群众工作很好做。1938年前秘密加入党组织的就有20多人,我的祖父乔星一是1937年入党的老党员,是平度一区区委书记,乔礼卿是平度县政府三科科长,乔子元、乔天祥都是平度一大代表,1939年8月,在旧店镇东石桥村召开了平度一大会议,全县党代表只有20名左右,而我的老家就占了2名。

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乔天华的妻子韩树亭,是老家的支部书记,她发动村民做军鞋、筹军粮,为游击队保存文件、财物和枪支,提供食宿,站岗放哨送情报,掩护伤病员,军民情谊深,共同打敌人。解放平度城时,她组织家乡人民,绣着“把胜利的旗帜插上平度城头”的12个鲜艳大字,一针一线都凝聚着保家卫国的强烈心愿,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她还组织乔家村有志之士、进步青年参军报国,英勇杀敌上战场,当时涌现出许多妻送夫、父送子参军参战的感人故事,乔家村参加游击队、八路军的相当多,被日伪军称为“八路窝”,听起来都心惊胆战。

还有一位要说的是当年武艺高强的乔八爷(《桥隆飚》的原型),其实本名叫乔明志,因为他也姓乔,过去都传说是我的老家人。后来,听长辈们议论起来,说乔八爷不是乔家人,但与乔家村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有着很深的感情,已经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亲了。当年,他为了生计,在七里河子村开了个理发铺,他强壮的身体,高强的武艺,传到了罗竹风的耳朵里,就推荐给乔天华当了保镖。从此,乔八爷的便衣队就驻扎在我的老家,负责接应乔天华、罗竹风、刘文卿等人,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后来就参加了八路军。

老家这片红色根据地的人民为抗日救国做出了突出贡献,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说到这里还有一段故事:当年,有人领着日伪军到老家专门烧八路的房子,问:“哪栋是?”指着乔天华的房子说:“这栋是”,又指着别的房子问“这栋是不是?”回答说:“是”,“这栋是不是?”回答“也是”。最后,把老家有名的大胡同里的房子几乎烧遍了,日本鬼子烧心烦了,气的打了他两个耳光,骂道:“他妈的,哪有这么多土八路?”实际上,老家远不止这些游击队员,到新中国成立时,只是在平度烈士陵园里掩埋的烈士就有49名之多,我家五服之内就有3名烈士为国捐躯,我的一个堂伯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挑开了胸膛,露出了肠子,他用手一边掖着,一边与敌人搏斗,最后倒在血泊中,烈士的献血染红了这片神圣的土地,他们埋葬在离老家村北头不远的山岗下,有的血肉模糊,已辨认不出模样,就合葬在他们共同战斗过的地方,立了一块无名碑。这里,被称为“八路崖”,解放后,大部分烈士的尸骨迁移到了平度烈士陵园。为了纪念为国捐躯的烈士,发扬光荣传统,弘扬抗战时期勇往直前的精神,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迟浩田受乔天华之托,亲自为老家题写了“乔家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碑文。历次战争的幸存者也都在军队里荣立赫赫战功,有3位师级以上将领,有国防第25训练基地司令员乔平、副司令员乔正才,有北海舰队正师级首长乔战平。

老家的故事很多、很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老家一阳光,我的脸上就灿烂,我为生长在这片光荣的土地上而骄傲和自豪。这片神圣的土地养育了我,老家光荣的称号鼓舞着我,抗战精神震撼着我,使我这个流淌着红色根据地血液的后人,始终在追忆过去、缅怀先烈的征途上,在鲜红的旗帜下奋发前行。

老屋

过去,经常听父亲念叨着:咱家的房子是刚解放那年盖的。父亲只是顺口说说,我也是顺耳听着,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细探究,自从庆祝共和国60华诞的时候,我家的老房子也是60年房龄了,我便慢慢嘴嚼起来,从内心里对老屋衍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因它与我有缘,与共和国诞生有故,与共和国一直风相伴,老屋的年轮记载着时代的变迁,老屋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童年少年,留下了我的童年欢乐,青想。虽说老屋的墙和壁子是用土墼垒的,窗子是用木棱子钉的,屋顶是用草披的,但老屋给了我凉,给我留下了深深的感情。

春天的老屋充满了生机。春天里,站在家门口向远处一望,春暖花开,春季盎然,心情好极了!葡萄树、苹果树、梨树、石榴树、梧桐树开始发芽了,月季花、菊花都盛开了,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飞来了,燕子跳着翩然的舞姿飞回来了,叼着草、泥巴,在屋檐下忙着重新筑巢了,这时的我,真正感受到了春天的老屋所带来的无穷欢乐。

夏天的老屋带来了清凉。我家老屋的墙和壁子都是用土墼垒的,前后外墙都50多厘米厚。夏天炙热的阳光晒不透,热气吹不透,即使在很热的天气里,一走进家门,就有一种凉爽的感觉,过去在炎炎的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亲人,总想尽快干完农活回家乘凉,体验着夏天的老屋带来的舒适。

秋天的老屋满载着收获。我家老屋的院子里种满了果树,长势喜人。到了秋天,龙眼葡萄红了,一嘟噜、一嘟噜,像珍珠,似玛瑙,煞是好看,吸引眼球。谢花甜梨甜了,花皮子苹果熟了,多么诱人,总想伸手摘着吃,满院的硕果累累,满院的瓜果飘香。遥想当年中秋夜晚明月当空,透过果树的枝叶,照在院子中央。我便在葡萄架下支起了圆桌,父母摆满了菜肴,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自家葡萄酿成的美酒,用剪刀剪下几嘟噜红艳艳的葡萄,顺手摘下几个熟透的苹果、甜甜的梨,交谈着丰收的喜悦,品尝着丰收的甜蜜,尽情享受着秋天的老屋所带来的欢乐。

冬天的老屋带来了温暖。我家老屋的东间攀着炕,攀炕有很大的学问,炕攀得好,锅头里的火很好烧,烧的炕就很热。但不会攀炕的人,攀的炕就不行了,不仅火不好烧,还光冒烟,炕还不热。心灵手巧的父亲,总是自己攀炕,走烟很好,锅洞里的火很好烧,每天把炕烧得热热的,晚上往上一躺,身子被热炕一煿,感到特别温暖舒服。老屋的西间改为两间通间,摆着一张床,墙上装上了暖气包,寒冷的冬天,把炉子生得旺旺的,感到特别的温暖。特别是到了大纷飞的三九隆冬,屋外是“大雪下得涌,瓦屋白草岭,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寒冷,屋里是“炕暖屋暖人心暖”的温暖,屋里屋外两重天,感受着不是一个冬天,感受着冬天老屋的温暖。

述说着老屋的春夏秋冬,伴随着老屋度过几十年,品味着老屋的冬暖夏凉的快意,感受着遮挡风雨、诱人思归的深意,老屋与我老相识,我与老屋老感情,这不过是我对老屋的思念之情罢了。

老树

老家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林果之乡,一进村庄,放眼望去,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植了大大小小的葡萄树,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为老家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曾令多少游人驻足观看。

每当中秋时节回到老家时,我总是一一欣赏着满院的葡萄树,品种各一,五彩缤纷,心中滋生出一种收获的感觉,触景生情,带来的心情自然特别好。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家那棵古老而又生机勃勃的葡萄树。听父亲讲,这是棵带有传奇色彩的龙眼葡萄树,它的奇处是全国解放后的第二年就种植的,从一棵稚嫩的幼苗,伴随着新中国成立的风风雨雨,一起成长,度过了65个春秋,多么富有时代特征和纪念意义,如今它已长成大树,有60多厘米粗,弯弯曲曲的枝叶搭在铁条、石条布成的葡萄架上,每年都经历着滴水、发芽、开花、结果的过程,循环往复,历经沧桑,顺着搭好的葡萄架横着迅猛地生长,尽管每年进行修剪,也几乎占满了整个庭院,曾记得小时候,大约在七、八月份,全家围坐在葡萄架下,乘着凉、喝着茶、赏着月,看着月光斜照下约明约暗的熟透了的一嘟噜一嘟噜鲜艳的葡萄,特别招人喜欢,仔细端详着剪下一嘟噜既大又整齐的葡萄,细细品尝,酸甜可口,沁人心脾,油然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现在回想起来,虽离家多年了,还总有那么一点让人回味无穷的感觉,这棵葡萄树曾让我经常产生了美好的回忆,给我带来一种精神享受。

这棵老葡萄树现在看上去,有些树皮虽已经剥落,树干已显老态,这是半个多世纪无情岁月的侵蚀所留下的痕迹,这也是符合大自然的规律,同人类生老病死的规律一样,不可逆转,但它的意志力仍很坚强生命力仍然极旺盛,仍然枝叶繁茂,硕果累累,每年产葡萄上千斤,默默地辛勤耕耘。睹物思人,我仿佛觉得它不仅仅是一棵葡萄树,它象征着艰难困苦,奋力抗争的一代人,也见证我们伟大祖国时代的变迁。时间追溯到改革开放前的许多年,因闭关自守,这棵葡萄树就像孙女穿着奶奶的鞋,始终老样子不变,延续着“龙眼”这个单一的品种,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树干越来越粗,产量也越来越高,但经济收入始终不高。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绿了田野村庄,带来了农民思想的大解放,老家的果农从各地纷纷引进了许许多多的葡萄树苗,品种国内国外都有,色泽鲜艳,味道甜美,产量极高,受左邻右舍的影响,赶新潮的父亲也把这棵葡萄树改枝换头了,老树植新芽,生新枝,结新果,把它嫁接上了红提、红意大利、泽山一号……等六、七个品种,有些洋名字我至今也叫不上来,逐步从单一化走向了多元化,这一改,一发不可收,这棵老葡萄树又焕发了生机和活力,秋天的葡萄架下,五彩斑澜,各个品种尽可一一品味,新品种的引进,价格也猛增,原来每斤葡萄卖几角钱,现在最高达到每斤3元多,经济收入随着逐年提高,对葡萄树的改枝换头,象征着祖国的改革开放,品尝着诸多品种葡萄的甜头,则象征着祖国天南海北、五湖四海都尝到了改革开放的甜头。从我家老葡萄树的一步步的变化,使我联想到,这不正是象征着伟大祖国改革所带来的变化么?明年我家的葡萄树还要添新芽、生新枝、结新果。

老家、老屋、老树,演绎出许多老故事,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使我难以忘怀。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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