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为谁花开

2014-09-20 17:25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一)

这浮华的尘世间,还有大自然的声音问候在你的耳畔,还有一颗热诚的心灵温存在你的身旁,你是幸运的,你离生命如此近。

1.从C城回到D城,A君的心思一天胜似一天变得惆怅起来,如同乌巷的庭院里一树的海棠花,不堪早的烟浸淫,早已眉目淋漓。

“一个人的影子……是要投射进心扉了!”A君枕着一窗流淌的月色,回顾着C城流连的过往,想要捉牢自己不定的心思。

“我的生命婉约流星

绽放,一朵花开

绽放,一朵花落

我终究要归寂于黑

而你,是我擦肩的白昼吗!

还是只一现而终的机缘?” ——E人

A君的脑中闪念着E人《一朵花开的模样》这一首小诗,联想到自己现时的情状,那一片惆怅如月夜般愈加幽深了。他先是将身体微卷在床沿,然后又将身体横陈开斜压在床面上,想将身体连同他的心思完全舒张开来。他长吐一声叹息,眼角顿时要有泪珠想滚落下来的冲动,就像窗外早春的海棠花,一沾碎雨就成了泪人。

“花期待君,如约绽放!”E人说。

“海棠不负,花期如约!”A君应。

南窗外,微凉的风沁着海棠的淡韵,期期艾艾的投进夜畔里。A君原本残缺的记忆挥不去C城的过往,如若不即,为何在这么的时续里,自己这一颗微光的流星就在C城的Q地陨落了?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莫非E人真是我心里的归寂吗,不是这样的!如果是,我们也只能是互为黑夜,那一丝丝的微光只可照见一朵花开的绽放而已。

2.A君四岁离开D城,漫天海棠雨。在他过继叔祖父当长孙后不足半年,叔祖父便离世了。A君又被接到堂叔家当养子,在6岁生日当天,堂叔竟也随风而逝。年幼的A君成了族人挥之不去的凶兆。那一树的繁花清从此成为小A君记忆的源头也成了他忘怀的开端。A君孤零自若,生如蔓草。

过了一个月,近邻住进来一个叫叶子的小女孩,亲热地叫着小A君,与他嬉戏。小叶子父亲两年前去世,母亲不得已带着弟弟重新嫁了一个手艺人,零丁的小叶子只有年迈的祖父伴着她生活。两个不济的小命运竟能在一段时光里相遇,自由自在地相处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结伴而至的常常是不期然的烦恼。年后,小叶子的祖父老得实在无法再陪她走完秋天,小叶子的母亲积攒下的那一点微蓄营救似地容身两个人于H地的一条巷子里生存。这一别,A君与小叶子二十年不曾再见过面。A君眼睁睁地看着叶子向他张望着远去,满腹的委屈与悲愤,他把自己藏在一间小屋里一个星期不再有心思一如往昔地快乐心情看日出日落。

月儿溢过海棠树,一窗月色在屋角流淌,融在A君的生命里。

3.从D城去C城,顺着C城转Q地再到Z地,千里辗转往复。A君戏称自己是“半途客”。但A君并不因此而落寞,在短期助学后,A君兴致饱满地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限,揽尽了C城周边大小的景观。

由C城去Q地途中,与A君临座的E人,也被A君称之为半途客,因为她匆忙的外出比A君更为短促,A君将自己的旅程用E人那样的短途一个一个地相连,称之为“散着甜气的一串葡萄”,如E人一样是有熟透的原味,就像雨中飘过的最初开放的庭院海棠。

4.两年后,姑姑们相继出嫁,幼小的A君也要入小学堂。叔祖母变卖了一些家用,将住所搬到了D城一处石对面的老屋里居住,这儿离姑姑的婆家算是很近的距离了。A君很喜欢老屋旁的石桥,却一丁点也不喜欢小学堂,小学堂里,他是被冷落的。

在石桥边,A君认识了团面糕的钟婆,A君感觉钟婆每天在手心掂来掂去的那个面糕,仿佛就是自己。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一下子会伶俐地想到自己来。可是面糕远比A君幸运,面糕可餐,每每勾留贪食的眼神,而A君自己只为勾饰着别人家的门户。

钟婆与叔祖母两个半生守寡的女人每次见面都彼此絮叨不止,A君听着家长里短,却不往心里去。他每天下午放学回家,都会跑到石桥边玩耍,后来姑姑回娘家给他带来了钓钩,还时常伴着他一起立在桥边垂钓,A君看着夕照下的姑姑一头秀发,散着美丽的光芒。在姑姑陪伴下,A君还学会了游泳。

五年后,A君由小学堂顺利升入了中学堂,昔日的少年眉目清秀,叔祖母也健康地活着,人们似乎淡忘了那个不祥的凶兆,先后也都与他亲近起来。可是A君觉得,除了叔祖母与姑姑,他们远比不上钟婆更疼自己。他从钟婆的眼神里读出了自己英豪的气度,这让他心里有点洋洋意得。

(二)

现实离感情一步,感情却远离了生活。城市不再阻隔陌路,却一再阻隔感情的真实。好像夜晚总在提醒使人忘怀清晨后的淡定与从容,让心思西沉而坠入梦境

5.海棠雨飘过古镇,飘在每个人的心里。老屋旁,石桥边,时间随花而逝,落花随波流东。

就在这一年,成长着的A君眼见着叔祖母和钟婆月似一月地变得苍老,她们的白发使A君想到姑姑的秀发。他开始学做所有的家务活,也学会了如何乖巧地去照顾叔祖母。A君每次见着钟婆走过来,他总是要跑过桥头,去接一下钟婆,然后再看着钟婆的手心掂来掂去一个个面糕,那个娇柔若花的面糕攒在钟婆的手心里,A君时常产生被宠爱的心思。

“小A君!”

“姑祖母!”

彼此一次次唤过对方的称谓,A君与钟婆有了如家人般的亲情。这一次,钟婆有意地要说给A君:

“你叔祖父是宿命之人,你的祖父却是少年老成。”

“如何的呢?”

“心思早熟呗,有胆性。”

“你们一块长大的?”

“先前不是,后来在一起读过两年书,此后就疏远了。”

A君看着钟婆细细地叹着气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祖父19岁就随你的曾祖父毗邻古河镇开木行。两年后认识你了你现在的祖母。你祖母呀,最喜欢穿旗袍了,我至今都记得她穿旗袍时婀娜风骚的模样。”

A君一副天真,波动着眼眸低垂下来,望着石桥。

“你祖父母生了十个子女,唯独你父亲命硬。”

钟婆换了满脸惋惜,像是喃喃自语:“你祖父宠呀,让你父亲入私塾读书,可叹啊,你祖父余生逢上了社会大变故,十年的际遇改变了你的祖父,更是改变了你父亲,他们的才情统统被岁月淹没了。”

A君听得有些恍惚,他看到钟婆的眼角分明泛起丝丝的酸楚。

“当年你祖父带着你的表叔一程程地水路做着生意,积蓄了多少人脉,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6.与钟婆那一次的真切的对白,A君都入了记忆里,从此再也不能忘。多年后每忆起这一段内容,他的心下都要被重重地触发。他一直有预料要与父亲团聚一次,哪怕只在雨后的一个黄昏,可是他最终也错失了,父亲去世前,海棠雨如期飘过D城。

一个人只有一次错失,还不曾觉得深深的痛楚,只有类似的错失被延续地侵扰,才知道自己想要留住的却总有留不住。

(三)

假如没有永恒爱情婚姻也都会是老套的。一个枝节几朵花开就有几朵花谢。有的花谢了还会再开,有的留连一季便芬芳不再。

7.署期时,A君一大早就瞧钟婆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女孩的身影。钟婆拉过女孩纤细的手腕,介绍给A君,叫她忆梅,是我的一个远亲小孙女,住在邻县G城,时下也读中学了,你们认认。

被A君后来称作的周家姑娘一脸春色大方地与他接手。A君却是就想到了小叶子是否也会有这个周忆梅一样纤细的手腕,他迟疑了一下,将手传过去拉了下周忆梅的手指。

A君习惯了钟婆的存在,冷不丁出现个风清水静的少女,倒变得不自在起来,如同钟婆手心掂来掂去的面糕,被小心地呵护时,却多了一个见证的人儿立在身旁了。

“那个小叶子……现在身在何方?”A君回到小屋里,从周忆梅身上抽回来的一点心思全被小叶子占据了。

接下来的一个署期,足够让A君与周忆梅之间的生分变成情谊,两人见面也变得熟练起来,况且A君对小叶子的亲近加速了他对周忆梅的喜欢,海棠树下,他们经历了最多情的雨季

在欢快的变化中,A君见钟婆的次数渐渐地少了,A君徜徉在周忆梅的情怀里,而钟婆有时一个星期不在石桥边,A君听见了叔祖母一个人的絮叨声。

直到A君读专业学校前一天,A君午后回到石桥,远远就望见了周忆梅立在钟婆掂团糕的地方。

“我在这里等你来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

A君想解释。周忆梅连着话锋:“至少,你也知道我会来这里,我原本是想着……见到你,告诉你有关钟婆的事的……也顺便来和你说说话的。”

“我……”A君听出有两个意思,嗫嚅着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了,“周忆梅……对不起!”

“钟婆一个星期前旧疾发作,已于前日回原籍去见老郎中了,我担心……我们怕是再也等不到她来了。她要我告诉你,在她要走完生命结束前的那一段时光,谢谢你经常来陪她,她要你珍惜自己。”

“那个团糕……”A君在心里想,他望望周忆梅,心有所动。他突然想有要拉周忆梅入怀的冲动,不料周忆梅却伸出手,然后十根手指就相互勾在了一起。

8.海棠雨连绵不断,A君的心思越来越浓。自那一次拉手后,A君还不敢真以为就要与周忆梅发生了初恋。而他却是真的在初恋的起跑线上了。只是害羞的心思使他不敢接受她的吻。就在他离开古城的两天前,两人仍在钟婆先前面糕摊的位置,A君再次与周忆梅见面了,离别时,周忆梅偎在A君的身旁,将摘录的一首《西洲曲》送与他并柔声吟诵出这首词最后的四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A君听着她细柔的声音,心里醉醉的想揽她入怀或自己侧在她的怀中,远方,几片阳光照在石桥边。

9.两个半途客在一起,按照人们通常的预料,这一对偶遇的男女多半是要“命犯桃花”的。否则,习惯了故事情节巧合的人儿,就会心灵失落起来,仿佛要怀疑那一种巧合只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事端。

一个短程下来,A君与E人间那一种被人期待的情节并没有发生。两个人仅有的一种情绪间的碰撞只一瞥地停留过袁枚的《随园诗话》上,对面坐着一对小夫妻发出阵阵的呵欠声,预示出车厢里近旁匆匆的过客也发不出兴致来。

(四)

初用情的男女,通常没有免疫力,只一味地缠绵悱恻任着单纯的生理冲动奉献自己的情愫,绝少周全设计投入的成本。

10. 风雨满楼,花落满径。三个月的时间,爱情开始折磨着A君的心思。可是周忆梅却迟迟没有回音,这样持续了一个月,A君才收到周忆梅的回信,除了一筒海棠花,没有留给他一个字。A君不知所终,周忆梅从此却再也没有音讯。A君误以为周忆梅不便直白地拒绝他的爱情,才会如此的冷淡。A君悔恨自己在周忆梅身上用错了情或许也用急了情,但是初恋的情形已不能再存续下去了。许多年里,小叶子的无助与周忆梅一脸春色时常在在A君的梦境里醒来。

A君这一次的错失,循环着之前的那一次错失,使他再次想起了钟婆手心掂来掂去的面糕。

(五)

人常常有许多无衷。事往往有许多无常。时光流转,处处着痕人生。沉淀的可能是人与人之间历久弥坚的情感,流失的也有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甘苦盟守的约定。

11.20年似乎一瞬就发生了,也会在某一瞬间变迁了。每一处细腻着的活法,常受着逃远的冲动与诱惑。

出于过日子的惯性,A君本意注定的要与F一个人生活,20年如梦流年,不痛不痒,A君的心还被封在原处。那熟悉得闻得着的气息,没有任何要改变的途径,A君与F两个人隐约都有被逃的预期,却没有逃得脱的勇气,自闭的女儿是他们的痛,这种暗伤削弱了彼此游离的心思。即使A君的这一次短期远行,动摇不了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现状。他内心不会接受越位的想法,抑或他原本的心思未浮出心底。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的心思开始空洞如云而愈加不能自我了,即使他想过几番求生往复的心,也终究空洞如云。他不想刻意找出何种下面的理由:一种异样的情愫漫,一见倾心的擦肩,远比初恋更绵长,也比婚姻更恬静。然而现实更深入,也更能迫使一个人作出淡出另一个人的视野。他放弃了小叶子,周忆梅放弃了他。而于E人,谁也说不准谁会先放弃谁,谁会先淡化谁。

12.E人曾认为自己有不依不饶的性格,她眼视着A君与对面的一对小夫妇,只吼出一句传递给远方已经分手的男友,便乖顺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在A君看来,一个人内在安静下来的时候,人的状态是自然的,活在激烈的情绪中,一个人便失去了自己。人总有安静下来的时候,此时的E人就是例证。

A君笑着递给她一个石榴,E人一边剥开一边笑着迎向他。就在此时,E人开始用目光翻阅了A君随身带着的一本书。E人说,书如其人,而浏览者恰如天上的流星,只在眼前划过,是谁也不会错过注目。只是后来,A君才明白E人的心思,她注目书就是在注目自己。虽则装模作样,浅尝辄止,许多人何尝不是这样,E人感受着对方又可以传递着自己,只是当时连A君真实的一面都不曾留意过,如今却又何能预料偏偏不能在一起,巧遇并不是都为闲余时被人所杜撰。

13.A君梳理着回家5天来发生着的细小变化。F似乎也有所察觉,她的眼神已经明白想要深入探察他的那份感情的基因是否正在或者已经发生了变异。A君不想被她误解,他知道他的理智并不能完全地控制住自己已渐渐不堪的心绪。5天里,他努力平衡着自己的内心,平衡着自己的选择,可是他的内心与他的选择一样,负重的只有一端,而要平衡另一端,他不知道要放置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放置,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在等待中寻找自己也不清楚是重生的一次蜕变还是等死的一次消亡。但是他是想好了以后肯定要勇敢地说出来,并尽可能委婉地告诉F。他是一定要说出来的!否则,不仅是他自己,眼前的F,还是投射在心底的E人,都要迷失了!他不想也不能在眼前F的背后,有E人的影子。且E人的影子正在愈加变得清晰,愈加变得真切了。

(六)

爱情通常有两份,一份写入婚姻时的契约上,一份存于婚姻后的心灵里。一生的爱情难守,一生的婚姻难求。有时若即若离,有时不即不离。A君也无法例外。能例外的对于A君,似与他的爱情与婚姻无关。

14.失恋虽然让人痛苦,但两样也会让人变得觉醒。先痛后醒的A君在D城消磨多年以后,A君终于可以淡化那个失恋的场景,好似晶莹的露要被阳光蒸发化成了一缕轻烟。时间,可以拉长一个人的快乐,也可能延缓一个人的痛苦。而后者,重续一段情缘,却是妥贴的良药。

A君决定暂时离开古镇,到临湖J城去以彻底忘却周姓女子

觉醒后的A君不再脆弱,他表示要以一种觉醒的状态去忘记一个人,更以一种沉醉的状态去赢得一个人。

15.A君在J城似乎忘记了周家女子曾梦幻过的初恋情结,也似乎与F要真正地发生出爱情的关系。因为与F相识的两年占据了约一半的时间是与F在一起的,他感觉与其让小叶子与周忆梅沉积的情感空缺,还不如让F在填补,一段新的情感经历或许会冲淡她们在心里的位置。

J城的F喜欢上了A君忧郁的眼神,觉得他的眼神有爱流动的清澈,F在心底做出非A君不嫁的私念。A君是F认识的第二位男生,F没有周忆梅繁杂的心思,她直白地就拒绝了一个男生的求爱。在认识了A君时,F越发地后悔在与第一位即将断交前为何还要寄了近照,F感到自己有时是个不会安放分寸的人,如今还成了不能安放安分的人。

16.一个人常常自认为只有自己的选择与判决才更符合自己的现实,却只是内在的一种习惯与需求,A君自然也逃不脱这种俗成。20多年来,假如A君有固守等待的预想,那预想的等待却是停止的,如墨池泛黄,令内心有窒息想死的欲望。这也让F再次想起了初识A君时他的眼中有爱流动的影子,还有另一种心思的存在,她多年以后终于见到了那周姓妇人,F的心底平添无限的嫉恨。正如F在A君发生争执时所云,A君只与她投缘却并不投入。因为A君全部的心思一直还痛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叫忆梅的周家女子多年来还隐隐埋在他的心底。

17.海棠雨静谧地漫溯着,沿着花瓣滴滴如离人情泪。F将自己关在阁楼里,这里是F与A君约见欢娱的地方,她的第一次在这里交与他,而在心底做出的非A君不嫁的甜蜜的念想,也发生在这个阁楼里。

(七)

两个人擦肩,不只是A君,就连E人也不曾会设计这个情节。只是几个月后当E人和A君再次重逢的时候,E人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若梦里一般。

18. 秋意渐浓。望着窗外缤纷飞扬,A君的心思有如草木凋零般地苦闷起来了。此际,他自己感觉被一种力量所牵引,而不能自拔。他想要去短期的远行让欲死的心纯净下来。

A君在乌巷口与F作短暂的告别,渐行渐远的背影拉远了F的目光。A君行前告诉F,下次换她外出飘一回。可是当A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一种力量又牵引着他的心思交织在一起的思绪中,他的心思连他自己似乎也猜不透了。

19.列车到了Q地,A君出站台前,莫名地回望了那个坐过的熟悉的窗口,A君越发觉得自己与E人都像是个半途客。他想要友善地在窗外向E人挥挥手,但他的脚步并没有留下来,他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情绪,快速走出了站台。Q地的志愿者Y已经在他的身旁笑盈盈地迎着他了。

20.在助学的两天时间里,E人开始与A君隔空留言,第一件便问到了诗话中“士不饮酒,只成半士”的唐人诗句,等等,算作对A君发生兴趣的开场。A君预感到那个预设的等待,两截擦肩而过相距千里的心思重新被连接,并被渐渐拉近了,他的脑海突然闪现出有关爱情的一句流行语:“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了对的人。”同时,A君也清醒另一句话“珍惜所在,以感恩与忍耐”。

(八)

F觉得委屈,她分不清A君的真假了。她的哭泣在夜里持续发酵,如同淋漓的海棠雨被呼啸而过的风裹着倾泻而下,A君的眼前一地花残瞬间铺陈开来。A君不胜其烦,索性睡到了女儿房间的床上不再理F。

春节渐渐临近,F再次盘问和翻看A君的信息与电话记录,A君一度控制的情绪终于被激发出来,他无法再容忍F长期以来无谓的疑虑,他常常有如众目之下被人剥得一丝不剩。20年来,他一味地退让,而F似乎习以为常。

“神经!”绝望地在心底喊出来,那隐约的预期一下子接近了距离。

A君尚未完全整理好自己的道白,他有些失控的情绪瞬间化成了令他自己都不容置疑的声音,他不冷不急地对F说:“我们还是分开吧,虽然很难,但这样对彼此似乎会更适合些。”

他说出来,眼睛却不看F,他知道E人的影子再次浮在了他的眼前,他极力舒出一口长叹,他想让自己完全地镇静下来。因为他看到了F那熟悉的脸庞慢慢开始变得痛苦起来,但F并没有哭出来,他知道,她哭出来的时候,痛苦的不是她一个人。

这一夜,A君注定要失眠。他盯着窗外,如昨的月色由浅入深,漫过了古巷,一点一点在他的心底升腾着,他受着月光的缠绕,月色已布满了周身。

21.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A君忘记了往常般D城的生活,他的内心似乎只剩下等待,他等待着F迟早都要兑现的哭泣与决裂。

他的等待直到周末的晚上才姗姗来临。与以往不同,她的哭泣声中,分明注入了几分抓狂的绝望,几分强切的怨恨,还预留着几分不平的冤屈。

22.20年来,A君与F的爱情,由当初的同行变得今天的陌路,他有些不忍,他感觉自己也有许多的委屈,他几次有想哭出来的冲动,他都忍回去了。他想用坚强来证实这20年的婚姻到如今,自己有错且错得太久了。

A君记得,他与F未办婚宴。领证当晚,家庭聚餐,算作完成的结婚仪式。为此,F常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并以此推及到A君的过错。A君记得,F从未尊称过自己的父母,直到父亲离世。F有一种托辞与虚妄的做法一度让A君痛苦不堪,然而细想起来,不恰是自己的过于宠幸与懦弱所致。

经过那一夜的哭泣,F暂时恢复了安静,这使他稍稍心安。但她张扬哭闹的本性却不会轻易就这么停止,她用泪眼恨恨地盯了他一回,然后她赌气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去了。A君原本心安下去的打算被她那一眼化解了,她那一眼,预示着另一场滂沱的雨季即将来临。

(九)

人为自己挣扎的内心,努力寻一个出口。寻找了许久,才发现,原先的寻找是是作永久的妥协,而如今寻找的理由,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清醒地重新活一次

23.A君与F陷入了冷战。F的哭泣不仅在他的眼前,甚至延伸开来,哭泣的节律也变得频繁,至后来,哭泣声开始伴随着吵闹声,整幢楼开始沸腾。F自己清楚她现在如果未从A君那里过上安稳称心的日子,她亦会选择死前再新生一次。

24.A君思考了近三个月,决定放弃20年来的所得,他想到F,总觉得有些不忍。他在电话对F说:

“分开后,许久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成亲戚,彼此能帮一帮。家用一切都归你,父母依然是原来的状态,不会变。只是女儿能力弱,担心我一个人的精力顾及不来,让我们彼此照应吧。”

25.F不说话,倔强地又要哭出来的姿态,连夜要回D城。并坚决要A君去接站。A君瞄一眼映着暖阳的海棠,抱着求和作决离的心思却越发地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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