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

2014-03-27 13:21 | 作者:热火王朝 | 散文吧首发

闷隆的炮声从城外传来,暮鸦被惊得不知何枝可栖,血色残阳透过阵阵硝烟喷薄着赤火,大地就像是着了火似的。光绪慢慢抬起头,他看见远处的墙头上有一根被冷瑟秋风吹弯的草,那么纤细的一根草挣扎在那么绝望的地方,乱窜的风打得它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光绪冰冷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里,突然一阵怜悯的心痛袭上他心扉,光绪的头沉了下去。上了两个台阶他停下,又抬头看那浓黑的硝烟,“那根草的命运或许比硝烟升起的地方好多了”光绪这样想。他的目光始终如冰,就像这萧杀的深秋一般死寂。

光绪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力量驱使他来这的,他本来想在深秋赐予的宁静下一个人领略一番钟鸣鼎食的紫禁城五百年的沉淀,寻觅残存的王者风声,却在饶了几个弯之后脚步延伸至此。面前的中殿里供奉了他的列祖列宗,从努尔哈赤直到咸丰,光绪向祖宗深深一拜,看着这么多先帝的牌位,光绪摇头叹息:当初的那个所向披靡的女真骑兵是何等的雄壮,西御蒙古,南掠明汉,铁蹄所过,万邦皆服,弯刀如月,映得中原大地月色尽失,破关之后,八旗遍布海内。新觉罗天下无双,大清帝国天下无敌。女真族从那一片草原和森林间席卷了整个华大地,狼性在刀光剑影的厮杀间显露无遗,他们渴望得到猎物,渴望摧毁横亘在面前的大山,他们是一群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他们的信条,灭亡在后面追赶,只有跑的更快才能抢夺到生的机会,才能在群雄逐鹿的生死寻常年代掌握自己的生死,也掌握别人的生死。终于,他们成为了最后站在山峰傲月吼叫的狼群。他凝视着圣祖的牌位想“如果我活在那个鼎盛时期,我一定会在木兰秋围时上射雄鹰,下擒虎豹,也会在那里建一座山庄,长城哪里需要修建,心中的万里长城才是牢不可破的天堑。“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烈浮现在他的面前,此时他竟然觉得刽子手的狰狞竟是如此豪杰。风晃动了门,吱呀声扰了他的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空空如也。

他转身轻步走出了中殿。炮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星空下,这里很安静,可以听得到丝丝的风声,皓月垂于枯颀,交杂的虬枝结成一层轻纱遮住了月光,月下世界朦胧,烟云缭绕。光绪从石阶上慢慢下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也抬头看月亮,只是那虬枝碍了他的视线,但是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月亮上,他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所谓的天堂,自己的祖先是否沉浸在那里的乐园,忘了在地面上心力交瘁的他,忘了在水火中受苦受难的臣民。

难道狼性会被岁月静好同化掉,当初的暴戾竟会在几百年之后变成懦弱,光绪不得而知,自己方弱冠,怎能窥到岁月和历史的真谛。可如果不是这样,曾经横槊四方的民族和国家怎么会这么毫无反手之力地被异族在自己身上随心所欲?遍地黄金早已被剽掠一空,精兵强将都被子弹带走了温度,就像是一条巨龙被拔去了龙角,龙身摊在地上,任人宰割,鲜血横流,那惨烈的叫声惊得光绪生不如死。可是,就是这样的剥削,竟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我的国家和民族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家奴一般懦弱,怎么变得寄生虫一般下贱,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酝酿成了这么一坛迎接“客人”的美酒,当初的那股愿与天下为敌的豪情躲匿得无声无息”。殿外占满了守卫的禁军,他们都是从各个旗中选拔出来的精英,挺拔非常,光绪当然指望不上他们,异族的炮火没有波及到这里,如果真的烧到了这里,别说这些人,就连自己也要抛弃祖宗不得不逃去,哪里能指望懦弱成性的家奴在强敌面前为主人,为尊严搏一回。

他想起了科尔沁大草原,深秋时节,广袤的草原应是荒草迷离,岁月寒寂。也许那存在几百年的帐篷依旧没有褪色,而沧桑的历史竟斑驳了他们的容颜,总是习惯抬头的他们现在喜欢低头,不见远方。草原上狂奔的只剩下急风,千里之外的一线天分割天地如此美匀,却不见了鬃毛猎猎的骏马,不见了吼声摄人的狼群,也不见了寒刀饮血的豪情。草原上升起了炊烟,捡粪人的身影也被夕阳拉长,也许在帐篷里喝一口温热的奶茶才是他们一天中最大的追求。他似乎好久没回去了,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光绪转过身看了看已经闭上了门的中殿,一道门就是一个轮回,里面的能变成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变不成里面的人。

起风了,群星和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了,天暗了下来。光绪向外面走去,他要去看看珍妃,珍妃这些天生病了。他不得不每隔几天去一次,慈禧的压制像是一柄利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得不从。一国之主都是奴隶,何况这个国家!

光绪加快了脚步,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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