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白天沉睡夜晚清醒的鱼

白天沉睡夜晚清醒，

做一条这样的鱼，

你将失去很多很多，

比如波光，游船，岸边的柳

比如，码头喧嚣，

和画在纸上，北宋的清明

最重要的 是

你的伙伴，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鱼，

用腮呼吸的鱼，

都不认识你，你睡着的时候

它们成群结队嬉戏，追逐

软绵绵折射在水里的太阳

然而，你也会得到很多很多

你将得到所有在夜晚静静流淌的河流，

它们都属于你，只属于你

你将得到草丛中萤火虫的友谊，

它们燃烧到黎明的灯笼，都属于你

你将会游到月亮里，那一整只月亮

属于你，只属于你

做一条白天沉睡夜晚清醒的鱼

你会看见很多很多，也会听见很多很多

你会看见夜渡的伍子胥和唐僧，

赤壁的火光，

大运河不眠的征夫，

还有传说中捞月而逝的李白

你会听见寒山寺的钟声，

舟中听雨人的辗转反侧，

八百里秦淮的艳唱，还有张若虚的叹息

做这样一条鱼，

所有夜晚的河流都只属于你，

所有夜晚，发生在河流上的故事，

也只属于你

最最重要的是，

你肯定会忘记，自己是一条鱼，

一条普普通通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