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孤寂......

深秋的北方，已经有点寒冷了。我站在橘子摊前，看着那个似是大妈的人给我称桔子，她的价格永远比别人的便宜，质量却差不多。我也许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吧，总是在她这买橘子吃。

“你卖三斤五元，别人都卖二元一斤，你能挣钱么？” 我有些好奇。

“呵呵呵，挣钱的。他们一天能卖两筐，我一天能卖20筐，我比他们挣的还多呢!”她微笑着回答。

“我看总是你一个人，你家大哥在别的地方卖么？” 我依然好奇。

“.....”换来的是一阵的沉默。

我有点尴尬的准备离开了。

“他，病了，不能干活了，不但不能帮我，我还得照顾他，植物人。”她语调有点低沉。

我有些后悔了，不该多嘴，勾起了她的痛事。我有些讪讪。

“呵呵呵，没关系的，习惯了，我不怪你的”她又温和的安慰我到。

“我真是无心的，你也真不容易，不过我挺佩服你的”我即真诚又不无恭维道。

“嗨，人啊，就是这样，总也没有满足的时候，什么样的境遇，不都得活着么？”她似是在感慨。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有点无所适从，怕再一次刺伤到她。 她看我窘迫的样子，转身把一个竹筐拆开放在了点燃的火堆上。

“没有人关心我，也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唠叨了。”她看我没走，既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呵呵，生活本来就是不容易，能坚强的生活，生活就会容易得多。”我随和到。

“不坚强怎么办，我能不要他么，我能不管孩子么，我不坚强谁会管我的死活呀。以前我不是这样子的.....”似乎她的故事很长，我也是有点冷，更不好意思离去，凑到火堆旁，帮她拆竹筐。

“以前我俩结合的时候，他家就不同意，说我是农村来的，我在他家的饭店做服务员，他喜欢上了我，他妈妈坚决不同意，而我老公也是个犟驴，于是我俩外出独立了。”我默默的烤着火，她也似乎当我不存在。

“我俩开始就卖水果，收入还是不错的，慢慢的我们有了积蓄，自己开了一个水果店，收入很客观，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和他在一起，我们感觉都很甜蜜，后来孩子出生了，他打理生意，我照顾孩子，生意越来越好，也有钱了，他开始交朋好友，常常喝到酩酊大醉”她的目光注视着火堆，似乎是和火堆有仇，表情很是严肃。

“常常是把水果店扔给我一个人，出去和朋友喝酒，越来越晚，越来越频繁，陪我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少。虽然我开始理解，可是我越来越感觉孤单，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关怀了，我的抱怨从那时，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她回头看看水果摊，可能是天冷，也是要天黑了的缘故，小市场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所以没有人再来光顾她的生意。

“我们时常吵架，主题无非是让他少喝酒，多陪陪我，每次他都答应的很痛快，可是当有人邀请，他依然故我。我很失望，常常一个人面对着熟睡的孩子，感觉一片孤寂，为了他，我放弃了亲人，他为了我，断绝了和家人的来往，可是生活条件好了，他却变成了这样，我很伤心，我多么希望，他能多陪陪我，他是我的全部，我不喜欢每天让无声的世界陪我打磨时间。我不想和他吵架，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的，只要他在家都不让我做饭，也很少让我干活，可是他不在家，我就是空虚，就是憋闷。就是闹心......”她的语调有激昂。

“那你没有和他好好谈谈么？”我尝试着问道。

“谈，经常谈，各种的方法我都试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顶多能坚持三天，三天后，还是老样子，朋友多，是好事，可是对我来说，占用的都是他属于我的时间，我很不高兴，很不开心。我每天心里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我是多么想他天天能在家陪我说话，我们一起打理生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虽然结婚好几年了，孩子也有了，可我就是腻他，我不喜欢没有他在身边的感觉......”我注意到她的眼里有火光在闪，是泪水折射的火光。

“我和他吵架，和他争论，和他怄气，他很少反驳，认错的态度也诚恳，过后还是那样，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就是有气，也无处撒。”她轻轻地啜泣。

“我每天挣扎在苦闷与孤寂之中，我也懒得再和他争吵了，他喝酒也越来越变本加厉。长时间的酗酒，终于导致了严重的恶果：再一次喝多的时候，他摔了，很严重，脑袋磕到马路边石头上了，好心的路人把他送到了医院.......”她大声的哭了出来，眼泪唰唰的流

我想安慰她一下，可是我还没等说什么她又接着说上了。

“也不知道是酒精麻醉的原因，还是脑袋震荡的太严重，他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们的积蓄花光了，我找到他的家人，可是他们都不管，我变卖了家产，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她努力的尝试着控制情绪。

“大哥会好起来的，你要有信心”我安慰道。

“我也希望他早点好起来呀，我现在每天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孩子，还得挣钱，现在也不空虚了，也不寂寞了，也不想和他吵架了，他也不能和我吵架了。有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他能好起来，他愿意干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每天快快乐乐的活着就行，我也不要求他时刻陪着我了，也不要求他......”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只有无声的哭泣。

“我理解你的心情，人啊，其实只要能健康，能快乐就好，大哥是好人，你也是一个好人，好人就有好报，他能重新站起来的”我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

“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和我吵吵架，拌拌嘴，反驳我几句对我来说都是奢望啊，我现在就是打他，掐他，他也不没有反应，我就是骂他，他也只是无声的反抗，你能想象得到，我是多么的无助，多么孤寂吗？”她抬起沾满泥土的手臂，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把我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现在除了本质上是一个少妇，哪里能看出来是一个少妇了，就是想出轨都没人愿意要。呜呜......可我更心疼他，身体那么好的一个人，200多斤，说倒下就倒下了，看着他躺那儿一动不动，我是真的心疼，我...我....呜呜....呜呜....”看着越哭越烈的她，我有点懵。

“再给我来点橘子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扑哧，，够吃就行了，剩下的都不怎么新鲜了，明天再来买吧，我也该收摊回家了，他还在家等我呢。”她先是让我的举动逗得一乐，呼出的气息把唇上的泪水都喷到了我身上，然后又马上严肃的说道。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到家里有个人望眼欲穿的在等她。

“呵呵，说说心里好受了不少，谢谢你愿意听我唠叨，别看我像五十多了，其实我才35，时间长了，我都习惯了，我坚强着呢，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可怜我，我能行。”可能也是感觉到自己的作为有点过，她转移了话题，开始收拾橘子摊儿。

“那我明天再来买。只要意志不倒，生活就没有困难。只要坚强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虽然我很想说点别的，可还是机械的往外蹦字。

“呵呵呵......，快回家吧，我真的没事，倒是影响了你大好的心情，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 ”虽然她脸上还能看到泪水，却已经开始破涕为笑，并能安慰我了。

我默默的拎着橘子，缓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喧嚣的车声和人生，似是不存在于我的思维当中，生活的诡异，强迫着每个人，诡异的生活，每个人都在表述。回头看着那个伶仃的身影在忙碌着收拾摊床，怎么看，怎么显得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