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里的声音

一

每天四点半，即将下班的时候，手机准时响起，是妈妈询问是否回家吃饭的声音。嘴里应着，眼睛却有了酸酸的感觉。妈妈的爱总是像这烈日下的树荫，带给我舒适和清凉。也许这世上最伟大的就是母爱，自然、纯洁，掺不了任何的瑕疵，无私、体贴，付出却从不要求回报。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需要心疼和呵护的孩子，她总是想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驱车回家的途中，嘴角轻轻上扬，眼里微微润湿，家给我的记忆是温馨和甜蜜。虽然几乎每天都回家吃饭，可是因为赶着送丫头上课，匆忙得连陪妈妈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对妈妈总是歉疚的，即使她从不会在意。或许在她看来，每天看到我们平安地回家吃饭，就已经是一种快乐了。所以就自以为是地认为，有时候，让她牵挂着负担着也可以是对她的一种爱吧。

妈妈对我，就像是煲汤，何时需要冷却，何时需要恒温，何时需要沸腾，她都游刃有余地掌握着火候。而我要做的就是接受，让她心满意足地把我用慢火调理成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

一到家，那散落一屋子的美好记忆，还有深埋在角落里的一串串欢笑，都充满了温情。四楼的阳台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站在上面眺望，晚霞把整片天空染成嫣红，并把彩色的柔光撒向了地上的万物，直到夕阳收敛最后的光芒，渐渐沉入天际。此时，心无比的安静祥和。

阳台上种满了蔬菜和水果，小番茄红色的脑袋挂满了枝头，墨绿色的黄瓜带着一身的刺垂到了地上，还有紫色的茄子、红色的辣椒，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我最爱的是爸爸种的葡萄，那一串串晶莹透明的葡萄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我就选着紫色的一个一个往下掰，然后用衣角擦擦就放进嘴里，仔细回味那甜酸的味道。

妈妈跟着我上来，看我的馋样，嗔怪地数落着，然后专心为我摘起那红彤彤的小番茄。望着妈妈头上渐渐增多的白发，忽然有拥抱妈妈的冲动。常常我们觉得，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特别那么让人着迷，那么费尽心思去争取。却不知道幸福就隐藏在日常的生活里，需要我们用心去感受。那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拥有的是那么多。

二

汽车奔驰在宽阔平坦的马路上，一点点地往下踩油门，远离人间的灯火和喧闹，两旁的树木唰唰往后退，任天窗和两边车窗灌入的风吹乱发丝，由此而产生的声响淹没了车里的音乐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这种飞扬的感觉。偶尔在夜晚的时候，会独自偷偷开车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这样的寂静潜行让我默默面对另一个自己，进行一场心灵的对话。

生活就像一枚硬币，正面斑斓，背面荒芜。握着这枚硬币的我，常常会有迷失的感觉，走着走着就会丢了自己。时光如锉，慢慢锉掉了自己的激情和张扬。只有自己知道，偶尔心中的小兽会慢慢舒醒，另一个自己就会出来对峙，此刻即使表面安静从容，内心却已波涛汹涌。唯有一场心平气和的对谈，才能为这样的情绪找一个出口。

所以我开车去了这个小城的一角，其实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此时的惆怅，无关风月，只与自己有关。天气闷热，我把车停在一棵大树的旁边，靠着树坐下去。有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了一丝清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香气。我抬起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视线似乎想穿透这层黑幕，探索到天之尽头。

一轮晶莹剔透的明月高挂在夜空的画布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芒。稀落的星星在旁边点缀着，犹如黑幕布上的宝石。望着无垠的夜空，忽然感觉自身的渺小。“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其实没有什么是在你手中，人生也许不过一场虚幻，所以又何必时时过于执着？

时间总是这样，将所有的刻骨铭心和肝肠寸断象手中的落叶一样吹去，不留痕迹。总认为自己抛弃了贪念和痴心，却也丢掉了一些热情和快乐。断去了对于无明的欲念，却成就了最大的贪痴——渴望永恒。还是顺其自然最好，简单的生活可以带来最大的快乐。

侧耳倾听着一池蛙叫一片虫鸣，还有树上的叶子哗哗地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矫情，总喜欢与自己过不去。那些远近的感伤、期待、盼望就像记忆的海面跃起的水珠，散发着动人的光芒，让人怀想。而我，其实是如此的固执和倔强，只为了心底的那一丝亮光。

当蟋蟀拼命鸣叫的时候，心中已经慢慢释然，我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当车前方出现城市的灯光，温暖猝不及防的击中了我，有泪悄悄滑落，这个独处的夜晚，也会在某个光阴的角落里让我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