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这个周日，母亲带着三个侄女来到了我这儿，她仅剩的六颗牙已不能保留，要拔下。刚过了麦，母亲的精神大不如以前，走路亦是更加蹒跚，我知道这是累的，哥哥的孩子多，又是挨家，母亲这几年从来没有睡过午觉，她们整天叽叽喳喳，就像不知疲倦的鸟儿。刚来了一会儿，妮妮收拾整齐的玩具就被她们散落一地，漂亮的芭比娃娃也遭到了袭击，金发蓬乱，紫色的高跟鞋不知被甩到了哪里，这还不说，瘦小的老四不时扯着嗓子哭，说姐姐不让她玩玩具，任母亲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她们还是争来抢去。看着漂亮的侄女的确让我高兴，但背后母亲照料这些孩子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由于周一侄女要上学，下午四点多哥哥开车把她们接走了。母亲休息片刻，我们就来到了邻居牙科门诊，大夫说这六颗牙不能一次拔掉的，母亲年龄大了，怕受不了，于是先拔掉四颗。我坐在母亲的旁边心里有些紧张，不敢看牙被拔掉只剩下血红的牙洞。哎，人老了，牙也跟着老去，岁月总是让人无奈。我瞅着母亲变得灰白而又稀少的头发心里酸酸的。牙很快拔完了，我慢慢扶母亲坐起，她的嘴里塞满了药棉，嘴唇有些肿胀，嘴角还有血，脸色蜡黄，母亲肯定也很紧张。坐在架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母亲用手指了指门口，我知道她可以行走了。我搀着她来到了店里，让她躺在床上，把一条用凉水浸过的毛巾叠成小方块敷在了母亲的嘴上，让她闭上眼休息。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母亲起来了，把口中的药棉吐了出来，母亲能说话了，脸色也好多了。母亲说年龄大了拔牙有把自己拔回去的，怪不得母亲拔牙时脸色蜡黄，真的是紧张呀。没有了牙，母亲更像记忆中姥姥的模样了，仿佛岁月就在不经意间把姥姥又送到了我的面前，我也真的希望面前的就是姥姥呀，那样母亲就又是那个年轻的母亲了，我会更好的珍惜，然而时光之水永远不会倒流。

到了吃晚饭时，母亲精神很好，她还夸我给她蒸的蛋糕松软。黑米，燕麦，黑芝麻打得米糊飘着天然的香味儿，倒在碗里，不一会儿碗内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母亲用小勺喝了满满两大碗。晚饭虽然普通，但觉得吃得很是香甜，因为有母亲陪伴。吃完晚饭我和母亲坐在店门口乘凉，天公真的作美，清凉的风将街上烧烤的烟雾赶向了路南，它们头也不会的南翔，门口难得的凉爽。母亲一边轻摇着小扇，拍赶着我们身边的蚊虫，一边和我唠嗑。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小院，也是凉风拂面的夏夜，也是母亲轻摇着小扇，只是在她怀里枕着她的膝盖听故事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我。夜空星星点点，风儿爽爽的，它从矮矮的土墙上绕到小院里，它嗅到了篱笆内夜来香的香气，它醉了，醉醺醺的在母亲手中的小扇扇上翻着个儿，好甜的香味儿啊，我眯着眼睛飞了起来……，睁开眼的时候，我早已经躺在了土炕的凉席上。就这麽一眨眼的时间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变成了母亲，而母亲成了母亲的母亲，好快！

“好好的爱惜你的牙，等自己的牙没了，才知道有牙的时候真好。”母亲絮絮的说。是呀，岁月匆匆，生命短暂，“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匆匆的时光面前，我们所能做、所应做的只是在“得”时好好珍惜它，包括生命，包括生命中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