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二）

——我的二哥

人生路上遇过太多的事，遇到太多的人，记忆满脑子，常常牵挂最多的也就是自己要感恩的人。熟话说施恩别惦记，受恩不能忘。

这个星期天，农历六月十七日是我二哥的生日。本计划好回家给二哥过生日，因近日身体不佳，几天都在吊瓶，看来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只好由我侄子与侄女代劳了。顺便给二哥捎上两瓶好酒，祝他生辰快乐。

我的二哥继承了我父亲的性格与外貌，长得高大壮实，说话细声细气。也继承了我父亲勤劳，务实，待人诚恳，热情好客的特点，吃苦耐劳是众口一词对二哥的评价。生活的艰辛使二哥与所有的贫苦人们一样坚信“蚂蚱也是肉”。至今，还与父亲当年一样，经营着小商品买卖。

我的二哥是家里主要劳动力。二哥初中没有读完，为生计做了挑夫。挑着过百斤的重担，每天行走几十里崎岖山路，翻山越岭，我们乡下话叫“赚点水脚钱”。长大一点后，与同村乡亲合伙开了个砖瓦厂，当起泥水师傅，每天从早到晚一身泥浆。七十年代中期，家里盖了几间砖瓦房。过去，老家盖屋的第一道程序是打夯。打夯本来是众人一起干的活，可在那个集体经济的年代，谁有空闲帮忙。从打夯到做泥砖、砌墙、批墙、盖瓦、铺地板，二哥包揽了很大部分功夫。每天晚上十点钟过后都能听到我二哥打夯的声音远远传来。记忆中的二哥与父亲一样，天没亮起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到家。

我的二哥算有点文化，在村里还威望很高，当了生产队干部。那时的二哥在外管理生产队的出勤，在家就像父亲一样管教我们了。记得我刚刚上一年级，四哥读初一，我们在不同的学校。我们俩放学如不准时回来，二哥都会问“你的学校比较远吗？”。二哥就这样严格要求我们。

我的二哥政治觉悟还挺高。那是政治运动疯狂的年代，政治运动的形式种类繁多。每天餐前餐后像入党宣誓一样举起右手，站在毛主席相前高声朗读“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哥坚持的不错，我就没有那么乖了，有时忘了，只想着吃完饭快做家务，洗衣服……可我政治上无比坚定的二哥给我们约法三章，初患从轻处罚，再患按规定——罚站，屡教不改不准吃饭。我被处罚不知有多少次……林彪事件出来后，我二哥参加了秘密会议，回来母亲问他开什么会，他说“保密”。那时还时兴接毛主席最新指示，常常三更半夜，村里锣鼓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男女老少一律起床，几分钟必须集合，记得老是三更半夜把我拉起了……

我的二哥是个硬汉。一次二哥上山砍木材，光着脚丫的二哥踩在一棵捻子树上，一个大拇指大的锋利的捻子树头插入了二哥的足底，鲜血直流。荒山野岭，求救无门。二哥咬牙拔退，用捻子叶咬碎止血，用手绢包扎伤口，还背着沉重的木材回家。回家后，伤口发炎化脓了，伤口很深很深。二哥用盐水洗洗，忍住疼痛，一样干重活。伤口感染愈来愈严重，哥哥痛的大汗淋漓，可他就是不去医院。一天晚上，疼痛流脓的伤口折磨得哥哥通宵未眠，半夜，他自己用剪刀搽点碘酒，把伤口剪开，挖出一个圆圆的拇指头大的捻子树头，旁边一堆旧内衣沾满了鲜血，二哥好像安然无事似的，我与母亲看得心寒。

我的二哥临危不惧。我们村屋后是一座草丰林茂的大山，封山育林数十年，古树参天，万木争荣，绿树成荫，连一条小径都没有，倒是成了我们摘野果，捉迷藏的好地方。但也潜在着无限的风险……我家房子东一间，西一间。其中一间在靠着大山的一排半圆的围屋中间。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哼着歌，蹦蹦跳跳，正在兴头上打开房门，突见一条大人手臂粗的过山峰（毒蛇）盘在床上，我霎时吓得魂飞魄散，“哇”一声大叫，丢下书包冲了出去。正好我二哥拿着粪桶进来倒尿粪。“怎么啦？”我脸色发白，喘着粗气“蛇，蛇”语无伦次。哥哥把粪桶撇在一边，看了看，“没有呀”“绝对有”。听见我的叫喊，我堂叔他们几个人闻讯赶来，把床架拆了，发现墙壁上有个拳头大的孔。二哥顺着小孔小心谨慎挖凿墙壁，见一条大蛇盘在壁内洞穴中。我堂叔去捉蛇头，狡猾的家伙把我堂叔的手咬了一口，哥哥急中生智，马上用绳子绑住堂叔的手，用小刀在堂叔的伤口划了一刀，鲜血往下直流……我恐惧得寒颤，晚上还是常常从噩梦中惊醒，记得母亲还为我招魂。从此，我每天晚上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才能入睡。

我是二哥的宠儿。在粮食紧张的年代，无米下锅是非常普遍的。一天，我家中午无米做饭，我母亲到我大姐家拿粮食去了，母亲交待二哥，与同村的xx叔公说好了，中午去他家借点米做饭。我二哥拉不下面子，跑到菜地摘了青菜回来当我们的午餐。这时，我二姐来了，邻家阿婆对我说：“你姐来了，还不快去做饭”“我们家无米做饭”我一脸无奈，领教了什么叫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眶都红了。姐姐带我去她家，盛饭让我吃饱了再拿回一袋粗粮。我二哥用粗粮重新煮了午饭，先给我盛了满满一碗，叫着我的小名，一个劲鼓励我要多吃点。我说“哥啊，在姐姐那里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二哥说“这是你的功劳啊，怎么样都要给哥哥点面子，乖乖听话，多吃一点吧”心里不知道高兴还是酸楚了，只是泪盈盈。记得一次我到二哥的砖瓦厂去，告诉二哥一声，我要去学校了。哥哥的同伴开起了玩笑，“妹妹去学校了还不拿点钱，我有这样聪明的妹妹，卖破烂也要供她读书”二哥先给我两块钱，然后左找右找，翻遍了衣兜，找到一张断成两半的五元钱，用浆糊小心翼翼粘好给我，那时的五元钱是多大的钱啊。哥哥，那一幕，妹妹永生难忘。

我的二哥靠辛勤劳动改变家境。从二哥办砖瓦厂开始，我家窘迫的境况有了改善。家乡的人开玩笑说我二哥做一年砖瓦娶一个媳妇，做两年砖瓦盖一栋房子。话说得有点夸张，但确实给我们生活带来了转机。八十年代初，二哥自己盖了一栋平房。九十年代初，在我们家乡街镇上盖了一栋数百平米的三层小楼，第一层是商铺，二三层家住。这栋小楼撼动了我们整个村镇，这栋小楼也是我们兄妹团结的象征。四哥负责买地，大哥负担钢筋水泥……新房入伙那天，我特意从老远的珠海给我二哥定做了一个大大的花篮，一个水果篮，让我二哥的小楼蓬荜生辉，增光添彩。在父老乡亲，街坊邻里都来道贺之时，我母亲是最欣慰的，笑容本来就灿烂的她简直乐开了花。

我亲爱的二哥，为家，为弟弟妹妹默默付出，辛勤耕耘，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妹妹永远记住哥哥对妹妹的爱，特别是疾病缠身的日子，哥哥为妹妹上山采药以舟车来计，踏遍了家乡的荒山野岭，田间地头，走在荆棘丛生的山间小道，双手被刺得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哥哥，您做的一切，妹妹这辈子无以为报，在二哥生日到来之际，向我辛劳无私的哥哥道一声，哥哥，辛苦了！祝哥哥生日快乐，平安健康，永远幸福。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二哥收获了美满幸福，儿女都在我身边工作，儿子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大夫，媳妇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女儿一个做生意，一个学IT，可谓幸福美满的一家。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我亲爱的二哥永远健康平安！！！二哥，Happybirth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