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2011-06-26 12:21 | 作者:飞鸟与鱼 | 散文吧首发

十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时间概念,仿佛很久,很远。

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计算这十年的时光,是越远越淡,还是越久越浓?我在忙碌,不曾停歇,于是不去怀念。自以为对于往事藏得很深,轻易不去触及。

十年的岁月里,我模糊了“爸”这个称呼,因为再没有开口叫过。给他上坟时,也只是闭着嘴默默流泪,好像“爸爸”这个词,对我已经陌生,在我心里再不会存在。如今提笔依然艰难,我很少写关于回忆,关于父亲文章。甚至在众人面前,我也很少说起,装作时间久了,淡了所有的记忆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任我们怎么闪躲,一旦想起,依然清晰,轻易就将所有的伪装掀翻在地……

一直以来,我觉得与父亲感情不是很深,直到他去世。他像所有农村人一样,有着重男轻女的理念,听我妈说,我刚生下来时他不在家,从外面回来,听说生了个闺女,没进家门就蹲在地上哭了,(我出生在1982年,计划生育刚实施,政策上规定只能要一个孩子)。那时的他也不过刚二十三岁吧,只在那一刻,他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却为我不是他传宗接代的儿子懊恼。

这成了大娘们,有时也是妈妈“挑拨”我们父女关系的话题:长大了,别敬他!出了嫁,回娘家的时候,光给妈买肉吃,也别给他买酒喝!他嘿嘿笑着,“不给买,就去要啊,要到门上,还能再赶我走?”我在一旁顶嘴,“要到门上,我就藏起来,想喝酒让你儿子买去。”

其实这些年,他从未偏向于谁,对我和弟弟一样,甚至因为我是女孩子,而不让我退学在家,一直坚持供我上学,那时候大多数人考中专,他却要求我读高中,将来上大学。只是我从未领悟到他的

上大学走的那天,是我见他最后一面,因为要赶车,匆匆接过他手中的钱就走了,甚至没多看一眼。从济南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因为预先不知道,我还快乐的邀请路上遇到的邻居去我家玩。傻傻的,直到快到家门口,看到一些人哭着从我家走出来,才感到有事情发生。当我扔下书包,冲进家门时,父亲已经躺在屋子的正中央,身体被黄布盖着,一大屋子人在哭泣,屋内已经搭好了灵堂……

很多人拽着我,拉着我,怕我怎样,我能怎样?只不过想看他最后一眼,拉着干嘛呀?

我们那边发丧要三四天,有亲友吊唁。来了很多人,在我们那边老人发丧也没这么多的人。因为父亲那时才四十三岁,而且是我们那一带远近有名的大好人。脾气好,手艺好,不搭本钱的小活,从不收钱,谁家急需钱用,首先想到的便是父亲。穿上白孝衣的那一刻,才知道一切是真的,而三天的时间很,他的遗体被他的叔叔们(我的本家爷爷)拉去火化,我拼了命的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很多人拉着我,抱着我。下午,弟弟把父亲的骨灰迎回来。就这样,几天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却突然变成了一撮骨灰,永远住在了那个小盒子里。

如今,他离开整整十年了,十年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我出了嫁生了女儿,买来最好的酒,留着、等着,他也不会到我家去要。我们那个地方过节的时候,父亲都会到女儿家走亲戚,而女儿会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自己的父亲。而每年我招待的人却只能是弟弟,他代替父亲去我家。我想起父亲说的话,“你不要总说我重男轻女,偏向你弟弟,你弟弟是你娘家的根,哪一天我们老了,你从婆家来,还是有家可去的。”从那时,他就开始惦记我出了嫁,依然还能保护我的家。原来他也是爱我,宠我的。

不能再写了,回忆一发不可收拾,眼泪不由自主。十年来,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怕引起更多人的痛(尤其是妈妈)。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仍会记得,尽管,在我二十岁以后的岁月里,他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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