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土地

2011-06-04 23:41 | 作者:我想变成疯子 | 散文吧首发

新沂 李铁

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是一个地主。

因了爷爷,也因了土地,父亲在文革时吃尽了很多不该是七八岁孩子吃的苦,游行、白眼那是家常便饭。多少年过后,有如诗人般的父亲向我讲起那段岁月时,却没有太多的抱怨,他的坦然让我一遍一遍的翻滚着“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也无晴”这个有着广阔胸怀的诗人的句子

改革开放了,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刚结婚的父亲和母亲也分到了四五亩的良田。已经懂事的我不想在地里干活,便会在那片养活了我们家族很多人的土地上问父亲:“大,你恨土地吗?”

此时父亲大多会停下手中的活,从口袋里拉出自己的烟袋,磕了磕,装上旱烟,吧嗒吧嗒的狠命的抽着。烟雾缭绕着周围茂盛的庄稼,在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土地上,父亲年轻的瘦削的脸却带着些许的沧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有着浅浅的沟壑,头发而挺拔。

我想父亲应该痛恨土地的,如果不是地主的成分,英俊的父亲不会在30岁的时候才找到二婚的母亲,一个因可怜和并存的我的母亲。

父亲从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会说:“柱子,我给你唱一段。”

于是到处是庄稼和农人的田野上便会嘹亮的飘着: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

我一转身漫山遍野的庄稼都在笑呢,父亲唱的歌真好听。

后来,我考上了城里的大学;再后来,我工作于远离父亲和土地的另外一个乡镇。

因为工作的繁忙,很少回家的我脑海中一直存留着这样一幅画面:

金黄的夕阳镀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镀在忙碌的农人的身上,镀在悠闲自得的牛的背上……

一个在夕阳下高贵的如帝王般壮年的汉子,挥着手中鞭子,响亮的在空中甩了一下,耕作的牛如同听到号令一般勇武的前进了,于是土地的芳香夹杂着田野间花草的芳香还有汉子特有的男人雄性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个男人便是我的父亲。

我无数次的温馨地复习着这个美丽的画面,因为父亲已老去。

父亲说:我想念那头如同我兄弟的黄牛。我知道父亲之于土地和牛的感情,那是他的战场和战士。拖拉机突突的歇斯底里地叫着,田野的上空便留下一道道浓黑的记忆。父亲说:我讨厌柴油的味道。可是这一切谁又能阻挡的了呢!

于是我就安慰他:“大,这是科技时代,你看俺家的10来亩地一天不都耕种好了吗。”

父亲蹲在没有花草的地头狠狠地抽着他的老烟斗,他是那么的落寞。

我知道父亲是那么地纠结,他老了,不能动了,可是他多么想赶着他的牛和他的土地多呆一会儿,因为这土地上也有他父亲、他父亲的父亲的身影。也许此时的父亲还会这样想,我比你们幸福

村里的年青人大多外出打工了,他们兴奋地离开了给了他们生命和力量的土地,他们会回来吗?他们还会有关于土地的记忆吗?这些或许只有都市闪烁的霓虹灯会知道。

父亲啊,我想在那块你劳作一辈子的土地上给你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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