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跑的像马瞎子一样

2013-02-19 10:06 | 作者:江河惠 | 散文吧首发

现世现报(记实性小故事连载)

五、跑的像马瞎子一样

“跑得像马瞎子一样!”在老家,老辈人都说这句口语,我问过父亲,他给我解释:

岷县闾井在明清乃至民国,是个岷礼两交界的地方,更绝的是有个叫山上的村庄里,有户姓马的人家的炕在岷际与礼际的交界线上。这家长柜时常利用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耍赖,岷州来催粮收款,他轻轻一滚,便滚到礼际炕头,岷州的衙役便奈何他不得;礼县的衙役来了,他滚到岷县的炕头……如此成了自然,几代后便养成不厚道的习惯

“赖狗子不长毛,长下两根茬茬毛。今天你耍赖,明天拔你皮和毛……”这是我们那儿的一首儿歌。

的确,这户姓马人家在清朝初因耍赖陷进一场官事中,无法了结。其实事情也很细小,细小得到我父亲给我讲这个故事时他已经说不上吃官事的起因。

事情是这样的,马家与另一户王姓富户为一点小事互不相让,马家将王家状告到岷州,王家将马家告到礼县。而礼县的衙役很匪,执拿原告都是三更半。而马家雇佣的佣人中有许多打手。当礼县的衙役在半夜从院墙刚翻进马家的院中,就被马家的一个佣人朝头一门担,便结果了一个衙役的性命。如此一件小小的民事诉讼案件上升为刑事案件,并且将两县县长裹夹在其中。

“充军之地,必有充军之官及充军之民。”礼县县长抑郁岷县县长。

“强盗赃官,虎狼衙役,夜入民宅,非盗即抢!”岷县的县长反唇相讥。

如是,两县县长唇枪舌剑,相互攻讦。岷礼两县的衙役有事经过以捉拿被告为名,谁也没有忘记乘机讹诈。美其名为“要麻鞋钱”。意思他们因捉拿被告,将他们穿在脚上的麻鞋跑都烂了。如此这般,两个县的衙役,他们谁也不去捉拿被告归案。可是王马两家的掌柜从此便东藏西躲,谁也不敢踏进家门。这桩子就这样一拖拖了二十多年。到后来,马家的掌柜客死他乡, 两县的衙役还不时骚扰。因此才有“跑得像马瞎子一样”的俗语。直到王家有个儿子“进学”后,衙役才不敢要麻鞋了。

这里需要补述一下年青的网友可能才会明白:就是什么叫“进学”的事。 “进学”就是清朝指考中秀才。何至于考中一个小小的秀才,衙役不敢来骚扰?这是因为清朝规定“县长堂上也没有打秀才的板子。”大家细细看看《杨来武与小白菜》电视剧就知道了,要给秀才、举人乃至于进士用刑,那要上报朝廷取消其资格后方可。这段是闲话就此打住。

六、兴存朝存魏吉存

兴存、朝存、魏吉存,这是三个真实的名字,而且是在“一大二公”时期统治了一个生产队几十年的三个“领袖”人物。兴存、朝存是堂兄弟,姓张。兴存是会计,朝存是副队长,吉存是队长。兴存读过两年书,朝存和吉存都是文盲。这个自然村很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都是外来户,土改时划分成份时,全村只有一户地主,其余都是贫下中家。

如果真有必要反思那个时期的得失,我认为最大的失误在于让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当权,“一大二公”的失误就在于此。

这三个人解放前都没有劳动过,他们不会犁地,也不会种田以及收割打碾之类的农活。让这样的人指挥全庄人生活劳动,和三岁的小儿过家家似的一切都是瞎胡闹。可是我们要的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人吃草,不要红旗倒。”

再回头说这三个人,魏吉存的口头禅是:“我是共产党培养的,我就共产党,谁反对我,就是反对共产党……”

社员劳动时,他像劳改农场的管教,站在地头,或者跟在社员背后,说三道四;骂张三,训李四。从上工到收工,斥责话不停,满口白沫不断。

副队长张朝存,声音洪亮,悠长,站在村头一喊,全村都能听见。因此他的职责是喊社员上工,宣布指令。

会计张兴存常年在家转悠,或者在生产队队部呆着。他时常翘起二郎脚,品茶吐烟圈,想鬼怪点子。不过他对生产队账务方面还是很精通的——对这点我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只上了二年学的人,是怎样达到那个水平的,是天才?——并且创造性地实行了工票制。寓于一寓的山里人,当时没有电视电影的情况下,凭空能够想像出了码头老板管理模式,真还有一定的管理天才头脑。这种模式社员劳作一天,根据劳动强度、数量,再加上副队长张朝存的喜欢(面子)发给工票,月底由张兴存统一记在每个人的《社员劳动手册》上。从管理角度讲,高效,准确,可是到年底一比,却出现队长、副队长以及这三人的亲戚六故的工分和壮劳力相差无几,而他们时常是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勤,出勤不出力。”几年把一个本来很穷和村庄变成了一个“生产靠贷款、吃粮靠返销、生活靠救济”的的“三靠队”。

……星转斗移,时代变迁,随着改革开放,三个统治了一个村庄近三十年的风云人物终于退出了政治舞台。但他们临下台也没有忘记把生产队的财产瓜分一空。生产队的五间队址,占地二亩多,归魏吉存所有。张朝存将队上的打麦场,占地三亩霸占了去。老狐狸张兴存表面什么也没要,后来村里传出将生产队现金暗中挪去。

“叮哩来里的嗙里去。”这是我们老家的一句俗语,意思是家产要自己挣,如果来路不明,那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句话,飞财不养人。对这个事我没有过深地调查研究过,不过这三个所占去财产去得不但快,而且奇特。

魏吉存有两个儿子,儿子分家时将所占去的这五间队址,分给了小儿子。小儿子不成器,村里人起了个外号叫“烂干”。这个烂干真是个活宝,到处欠账,又是文盲,不识一个字,最后他也说不清了欠谁的多少,任凭债权人一句话,他就承认是多少。长年在外面打工,查懒得出工,即便是出了工,他挣得钱没等他领就被债主早早领走了。最后他欠同村一家一千元,没办法还。结果将五门房拆掉,将宅基地抵为欠款。拆下来的木料,零星卖掉,甚至送人。

张朝存将所占去的打麦场失去得更可笑。他把自己的老婆有病不好好治疗,冻饿折磨死了,却把姨表哥的婆娘勾去,跑到河南不知去向,现在不知死活。打麦场盖的三间土房,被表哥拆除了;场地最后原归村社所有。

兴存虽然老奸巨滑,但他有五个儿子,老了谁也不要他。五十多岁时,外出打工将腿摔断,没钱接骨,回家住在一间房中,吃的没有不说,连屎尿也送不出去。死得也很悲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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