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梦回
作 者 陈开均
单 位 贵州省遵义市道真县道真中学
邮 编 563500
电 话 15085510485
昨夜非常闷热，好像空气也懒得动一下。一觉醒来，一股凉飕飕的风使劲地往窗户里钻，狂吻着我的机体，这时我发现被子早被踢到了床下。我赶紧闭紧窗户，一看时间2点多钟，我立马捂好被子，想美梦到天亮。但秋日的风只要迈开脚步，它就像刚学会拤步的小孩，乱奔乱跑，窗外雨声沙沙作响，一场秋雨就在这样的气派中走来，不停地撞击着钢化雨棚，发出沉重的铛铛声，犹如战争的号角，让人楸心。雨声吸去我几许睡意，浅浅的睡眠使我似睡非睡，梦扰纷纭。
我的思绪在梦中穿越，回到了儿时，儿时的秋雨打在树叶和青瓦上，像母亲筛米的声音，悉悉窣窣，清晰而均匀，又像母亲哄我入睡的歌谣，时起时伏，美妙而动听。我的思绪在梦中自由驰聘，飞回到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夜晚，天空是那么的深远，夜是那么的漫长而寂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在秋夜的雨中进入了梦乡，我和母亲依旧在院坝的大树下焦急地等着父亲的归来，曾几何时露水也吻透了我的鞋袜。我很担心父亲，因为父亲向来是说话算话，讲好的今天一定要回来，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呢。于是我对母亲说，父亲会不会在凉风岭呢？因为那里是我们村里人经常休息的地方。我与母亲打着火把，沿着两里多的陡峭的山路爬涉，还未到凉风岭，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呆呆地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果然是父亲，我焦急地问道：“爸爸，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呢？我在家门口大声喊你，你为什么不应呢？你不知道我和母亲都很担心你啊！”父亲低着头，一声也不吭，只听见他在抽泣。母亲着急地问道：“怎么啦，把借来的钱弄丢了吗？”父亲还是一句话也不吭，只是伤心地擦了一把眼泪又一把眼泪。我和母亲都沉默了。夜，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夜尽情地吞噬着我手中的火光，细小的雨丝犹如细线在光的周围穿梭；夜，死一般的寂静，蟋蟀和青蛙都屏住呼吸，风儿也停住了脚步，大自然的一切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的声音。大半天父亲才从牙缝里颤悠悠地挤出一句话：“儿子上大学的费用没借着，我哪里有心思回家啊！”父亲的话音虽小，却如洪钟似的震荡着我的耳膜，似刀绞一般剜在我的心上，我强忍着眼泪，安慰道：“爸爸，我开学还有几天，没借着，没关系，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吧，你别担心，太晚了，我们回家吧。”母亲走在前面，我扶着父亲跟在后面，靠着微弱的火把沿着雨湿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思绪在梦中继续飞跃，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秋雨，与儿时的秋雨相比丝毫不逊色。听着听着，天也亮了，我起床推开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袭来，沁人心脾，红彤彤的太阳跳出地平线。四面八方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犹如开山劈路的炮鸣声，这声音我非常熟悉，这是相邻们在打谷。一会儿，我也在田里和村邻们一起拿起一把把谷穗敲击着斗，发出咚咚的悦耳声，金光闪闪的谷粒应声而落，满满的谷堆，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让人陶醉，使村邻们兴奋不已，我高兴得哈哈大笑。在笑声中醒来，原来往事在梦中回荡。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欢乐。真是好梦不长，睁开眼，天已大亮。
我起了床，推开窗户，一股凉风迎面而来，街道人行道上的梧桐叶落了一地，看着这般景致，我情不自禁地吟起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诗句：“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当然，我们的人行道并不显得那么悲凉了，瞧，那位勤劳的清洁工不顾严寒酷暑，一大早就在那里挥舞手中的笤帚，弯腰拾叶，秋草和落叶在片刻间荡然无存。此时，父亲为儿子读书愁学费的模样，母亲筛米的声音，村邻打谷的喜悦，仿佛就在我眼前。他们与清洁工一样，是多么的勤劳和善良，他们都在用朴实的劳动创造着心中美好的生活。如今的我，正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却不能心如止水；我多想静下心来，可无法驱走心中的杂念。生活在物质丰裕的小县城，茫然不知是怪罪世间金钱至上，还是怪罪那打在雨棚上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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