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栖凤湖

2009-09-15 16:02 | 作者:向午平 | 散文吧首发

太阳懒洋洋地倚在山峦上,金色的光蜕变成一种艳丽而柔和的色彩。这时,整个栖凤湖就逐渐地生动起来。

原本靛蓝的湖面于是多了一些颜色,有了一种层次,如彩色绸缎般任意地铺张。风,湿漉漉的,紧贴着水面拂起一浪浪细细的波纹,金灿灿地晃动,便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如烟似雾般地飘渺着,却无法朦胧整个水的世界。湖边的青山仍然清晰,只是在翠绿里斑驳了一点夕阳的余辉,与湖水相接的岸线依然柔丽地迂回。那一只只炫目的白鹭或飞翔于低空,或展翅于岛旁,或憩息于岸边,它们以各种姿态精心策划着这一天最后的晚餐。金凤洲就像是一张椭圆形的荷叶在湖中漂移,岛上的杨树林茂密地挺立着,让人窥不见其中的景象,只有千万张叶片在微风中生动地如旗语般招展。也许,那林中,那旗语间便有传说中活了千万年的金凤们在嬉戏,在私语。凤卵岛却似一位哲人毫不张扬,始终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与金凤洲遥相守望,那半掩在绿树间的青瓦背里已有炊烟活泼泼地婀娜着升起。再远处,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独自为阵、或携手相握的小岛们都在柔情荡漾的碧水中凸兀着、傲立着,坦荡地沉默。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只来得及在刚刚停留的山头上涂上一抹金色。栖凤湖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蓝得澄澈、蓝得粘稠、蓝得令人感动。如烟似雾的水汽比原来还薄,像一层透明的轻纱随意地罩在湖面上,白鹭们不知何时已飞进温馨的巢里。山与水、岛与洲,全都弥漫起一种栖凤湖特有的宁静与祥和。

忽然间,远处却有“矣乃”之声传来。一声、两声,缓慢而单调;继而,三声、四声……无数的声音伴随着一种莫名的节奏撕开了湖面的宁静。随着声音的逐渐密集,从四面八方的沟沟岔岔里射出了一条又一条轻巧的乌篷船,那些翻飞的桨片溅起一朵朵晶亮亮的水花。绸缎般的湖面便被船头剪开了,涟漪顺着船弦向两旁荡去,有的消失在远处,有的又在船尾不露痕迹地合拢。呵,该是渔民们下网的时候了。乌篷船们各自寻找一块水面减了速,便可看见每一条船上都有一个挽着裤腿的女人和一个袒露着古铜色肌肉的男人。女人是站立着的,一俯一仰不紧不慢地摇着橹,桨片在那双并不柔荑的小手里灵巧地翻飞,小船便匀速而又无声地滑行;男人则蹲在船头,银色的渔网一丝不苟地从那双粗鲁的大手里一张张溜进水里,舒张开来,湖面上便如蛛网般横亘着一线又一线白色的浮标。女人摇橹,男人放网,节奏与速度的完美相谐勾勒出一幅充溢着情的画面,也许这就是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心心相印的契合。

网,放完了。夜幕已经切切实实地笼罩下来。栖凤湖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剪影。乌篷船们互相招呼着拢了来,你跳上他的船或他跳上你的船开始了一天的聚会。天上有星有月,便无须灯火。女人们围在一起聒噪着一天、几天甚至更为久远的一些趣事,嘻嘻哈哈的笑声时不时地溅向夜的深处。男人们则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讪,叼在嘴上的烟头却一阵紧似一阵地闪亮,淡淡的火光背后映衬着一张张刚毅而饱经风霜的脸。

话说够了,烟瘾过足了,男人们女人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船上。随手轻摇一把橹,一声“矣乃”之后船与船之间荡开了些许距离,然后放下缆绳,双双从船弦边悄无声息赤裸裸地滑进了清凉的水里。洗去了日的炎热,才爬上来一猫腰钻进船舱。在沾着湿汽的里他们把憧憬填得很饱满: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定能从湖里拉上来一网网盈盈的丰收!

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全都落进了湖中,在不知情的深处闪烁。山与水的朦胧之间,除了偶尔有鱼跃的声音响起之外,整个世界又开始弥漫起那种栖凤湖特有的宁静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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