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深的崇敬里怀念您!

2012-06-16 05:14 | 作者:阳光 ら | 散文吧首发

4岁,我端着一小盘炒鸡蛋去电视前看动画片,不小心跌倒打破了盘子。那天你特别烦躁,用苍蝇拍没头没脑向我挥下来,清楚的记得,我哭喊的是:“外公,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妈妈爸都在城里,连个劝说你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躲在沙发里哭了好久,你才把我抱起来,问我哪疼?我分明看到你的眼角儿也闪着泪光

5岁,和邻居小朋友玩八路和鬼子的游戏,失手把她的头打破了,流了好多血。带她包扎完后,在街上你又打我,踢了我好几脚,好多街坊过来劝说,那天我没哭,只是再也没有和那个小朋友玩儿了。

6岁,那年天,午休后你送我去学前班,看见校门外好多同学都在围着小卖店买冰棍儿,也给我买了一只,是最贵的。等我放学回家后,你和妈妈一脸怒气又带心疼的问我:“怎么不知道跟家里要钱买冰棍儿吃?别人都有,你怎么不要?”再后来,你们经常和别人说起这件事儿,我家小宇6岁就这么懂事!那时,我能看见你眼睛里的骄傲。

7岁,第一学期考试,我得了第一名,100+99分。过年时好多亲戚都夸我将来会有出息,准能考上北京我舅舅那所大学,你笑着总是跟别人说:“才一年级,能看出什么来?”那时候,我特别不喜欢听这话,总觉得你不为我高兴,也不喜欢我。

8岁,晚上我们全家人在院子里乘凉。你说:“外公是大拇指,外婆是小拇指,你们喜欢哪个?”因为这天你从城里给我们带回来好多好吃的,所以我不假思索的指了指大拇指。外婆一脸失望的看了看我,突然觉得很心疼,虽然那时候不知道心疼是什么。姐姐说:两个都喜欢!你们两人眉开眼笑:“好孩子!”呵。

9岁,我高烧几天都不退,一直说着胡话。大夫说要输液,那时候换妈妈在老家带着我,急的给你打电话,说我病了。那是我第一次打点滴,特别怕。刚配好药水,你就从城里赶回来了。我赖着趴在你怀里,想哭又不敢哭,怕别人笑话,一直躲着掉泪,不肯把手伸出来。你笑着对大夫说:“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输过液。”那时还有一个多月要升级考试,还耽误了20多天的课程,我的成绩依然理想,邻居羡慕的话就更多了。那时候你特别喜欢上街去溜达,好多人都在夸你的外甥。

10岁,语文老师说我的字没有姐姐写的好看,我一直都是语文课代表,每次去办公室交学生作业时,都听见老师们在夸姐姐,我嫉妒了。觉得城里人转学过来真好,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好喜欢他。回家后和姐姐吵架,还说她的字难看。你拿过我俩的作业本看了会儿,说:“还是小宇的字好看!”这句话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你的认可。

11岁,你和妈妈因为我们姐弟吵架,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不肯吃饭。我过去坐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更喜欢姐姐?”“你们都是我的外甥,她一直让爷爷他们疼着,娇惯了。你比她懂事,让着她点儿。外公不想让她回家来没几天就难过的想回去。”这是你的回答,我却懂了我的性格是随你的,做不了全部求全,就只好委屈一个。

12岁,姐姐又要回城里上学了。我趴在沙发里哭不肯去送他,你摸着我的头说:“你们从小到大总是这样,见了面就打,不见面就想。你脾气还这么倔,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们可怎么办哪?”"外公,我以后考大学时要考个远地方的,让她也想我。”“那要是我们也想你怎么办啊?”“你就去看我。”“那时候我们就老了。”“那我还是回来看你们吧。”“还是我们小宇好哇,知道疼人。”····

13岁,考了个第三名。妈妈一直都不理我,因为成绩出了前两名。我拿着那张奖状杵在门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难过的掉眼泪。还是你把奖状拿过去,挂在了墙上,大概天才会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有多感激你。也是那年,你说服了妈妈,送我去那所比一般学费贵出好几倍的私立学校,你一直对妈说:“孩子考上了就让他去吧,多拿点儿钱也给他个好的学习环境。”

14岁,我专心的画一幅水彩画,心里大致的图画是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要有人家。刚画好两座大山,你坐过来瞅了一眼说:“嗬,我们小宇画的这两个土堆可真像。”呵呵,这就是你。嘴巴比脑子快,这点儿,我也随你。

15岁,我收到姐姐从学校寄来的信,这是我们姐弟第一次通信,回了家我就念给你听,你说:“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争强努力的生活。我们不指望你们有多顺,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我和你外婆就放心了。你姐这么疼你,以后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等你们都成了家,我这辈子就算是交差了。”

16岁,在学校犯了错误,要请家长。这次是你来的,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妈妈和爸爸是个好面子的人,以前都是受表扬她们才来,这次这么不光彩,她们绝对没有那个勇气。我很感激这以后的每次都是你来接送我,一直到毕业。宿舍里那一堆东西都是我们两个粗心的人收拾完的。我不怨妈妈和爸爸,我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是她们的骄傲,这次的事儿,她们丢不起这人。

17岁,因为和同学打架,直接从学校回来了,还说不打算上学了,没说原因。妈妈一直怂恿爸爸训斥我一顿,强制把我送回学校。你说:“孩子这么大了,还能说训就训啊?给他留点面子。等他冷静会儿的,想说话的时候再问问他。”这是我在房间里听到的,越来越依赖你这么一位懂我的长辈。

18岁,你受伤了,出了车祸。那时我是多么的怕失去你,推掉了你和妈妈的劝阻,从香港赶了回来。你一直说“不值得、不至于。”邻居来串门,妈妈跟他们说,孩子不放心他,非要回来看看。当时你笑的有多欣慰、多满足,我牢牢记在了心里。回到香港,又奔波于公安局和法院之间,经常迷路、经常走丢、经常蹲在路边给你打电话,你总是要我坚强点儿,长大点儿。直到我得了急性肠炎,你才对妈妈发火,要我立马回北京。妈妈还想着我能再坚持几天,再为表姐做点什么,你怒吼:“再不回来,咱自己的孩子就得死在香港!”电话线一字不落的把你这句话传了过来,我也懂得了,你有多害怕失去我!多害怕我有闪失!

19岁,你的病情严重到眼睛看不清十米以内的范围。我打听了糖尿病的各种治疗方法,都是不能去根儿的。这种病,得上了就是一辈子。“等我好点儿了,我想去北京看看这两个孩子,行吗?”这是你对妈妈说的。如果我知道你会那么快的离开我们,我宁愿不呆在这个破地方。

20岁,妈妈打电话问我五一回不回家?其实是你想问的,但是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们打过电话。可是我没回去,我也恨我为什么没有回去。17号,我们还在通电话,你说你正在路上,家里的水壶坏了,要去买个新的。还说新房装修完了,要添些家具,明天就去,钱都取出来了。18号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名其妙的心烦,心里惶惶的,总觉得哪不踏实。过了凌晨,才有些睡意,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两点零六分····我和姐姐赶到家里时,你就静静的躺在那个水晶棺里。妈妈说:你是两点十分左右离开的。

你就这样走了,一辈子的欢乐与无奈生命的悲怆与凄楚,所有的与所有的恨,一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是数不清的思念。很长时间里,我不能看有关于亲情文字,甚至避讳提“死”这个字,不喜言辞、性情寡淡。只是绝望地难过,难过着那些过去和过不去的事。虽从小就懂得每个人的生命的终极都会走向殊途同归的路,却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情。我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畸形,你走了,我必须面对,无论坚强还是脆弱。依赖你帮我接听电话的时候,礼貌的介绍你是小宇的外公,依赖你拿着遥控器一遍遍的帮我找《哪吒传奇》的电视剧,还说我的性格有多像那个“小哪吒”那么欠收拾,依赖你接我电话时那声长长的“喂——”的声音,更依赖这二十年你对我的养育和提携。中秋过后就是你的生日,外公,此后每年的中秋、每年的月圆,我都不能入眠,阴阳相隔,只有那些堆积成山的思念把我们牵连。虽然才两年零五个月,可我已觉得过了生命的一大半,孤僻、善变、固执、敏感,心态早已步入垂暮之年。不想看见这一轮不变的冷月,是因为再也无法面对那张亲爱的脸。

音容犹在,恩情永记。我用文字,写下心里装不下对您的思念,也在最深的崇敬里,怀念您,我伟大又平凡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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