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烟雨梦

2012-04-25 02:00 | 作者:秦风 | 散文吧首发

天气好热呀,树叶一动不动,爬在树荫里的小黄狗,耷拉着舌头直喘粗气。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喧嚣显得更为刺耳、烦人。索性甩掉衬衣,在脸上、身上乱擦一通------

今天“五一”放假,和老乡到市里玩了一天回来,经过她门前时,里面仍流淌着幽幽怨怨的歌声。难得放一天假,大家都呼朋引伴出去,孤身一人在外的她,果然如早上所言“过节睡觉呗”。其实只要轻轻叩门进去,就会和她分享这一天的快乐

她很美,甜美的声音如风铃叮当,妙曼的身影似彩云般的飘逸,工作时,整理那些散乱的皮料,象嫦娥舒广袖样的轻盈利落。有意无意间,总想多看她几眼,好羡慕他身边的同事,常能和她在一起有说有笑。

生产进入淡季,提前干完手里的活,他们就过去帮女孩子们做事。车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有趣的是,男孩帮助的对象都是有选择的,剩下他和她两个成年人,自然就在一起了。有人戏称,这叫“缘分速配”。还有人扯着嗓子唱:“树上的儿成双对,你耕田来我织布------”在男孩坏坏的笑声里,女孩们窘态万千,她也羞红了脸-----

和她熟了话也就多,从家乡的风土人情、人文景观,谈到兴趣好、婚姻家庭,在车间聊、饭桌前侃。他借她针线、她邀他打球。下班打好冲凉水,不忘为她向锅里加点水;她从外面大包小包的回来,随手扔过来个红苹果,或递几颗青梅。渐渐地,一种无以名状的的感觉,在两人之间风吹草长------

有次正在吃午饭,手机铃声骤响,有人嬉曰:“又是那个靓妹找呀”。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他脱口就说:“是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在走廊里,她追上他,咬着嘴唇,以一种若有若无,一样的声音问他:“出去不?”

当时,楼道里静悄悄,风不动、人初定,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也许机会来得太突然了,心慌意乱中,他居然一口谢绝了她。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他气得直跺脚-----

事后很想向她解释,她身边总有女伴,没事就闷在房间听音乐。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看她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近在咫尺,却是天涯。失落之余,觉得这样也好。

仿佛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几世的轮回,在一个烟迷蒙的小街深处,他们不期而遇。当时清风送爽,行人稀少,西边天际是云蒸霞蔚。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路边的红花绿草,比平时娇艳许多。玫瑰色的花伞下,她一洗往日的冷漠,嫣然一笑:“嗨,去哪里?”

“随便走走,你呢?”她没吭声,目光柔柔的,嘴唇翕动一下,已经是满脸红潮。他的心也潮湿了,好想拥她入怀,轻轻告诉她:“红,什么都别说,我也好想-----”忽然,对面店里出来几个同事,两人才如梦方醒-----

正陶醉在她的美、她的好时,手机欢快地唱起来,妻照例简单的问了他的近况后,就动情地诉说着、埋怨着,多少个漫漫长,她手里还拿着他的照片,唤着他的名字就睡着了。说不尽的相思苦,道不尽的牵念情,最后送他一句:“但愿君心似我心,不负悠悠相思意”

妻和他同村,且在一条街上,他从来都没在意过她。当他四顾茫然地走向社会,万般无奈的爬上脚手架,成为一名风吹雨打不回头的建筑工人时,单调枯燥的工地生活,彻底打碎了他对人生爱情的诸多奢求,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现实。于是,鞭炮声中,妻一脸幸福地走下花车,成为他缘定终身的新娘。

新婚燕尔,妻做了好吃的,先让他尝。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他一声“哇,太好吃了”,妻开心得像个孩子。每次出远门,妻帮他收拾好行李,再替他梳梳头、拉拉衣角,就轻轻的依偎在他怀里-----

少年来,每当他在外风风火火地赶着上班时,正是妻照顾好年迈体弱的母亲,送走上学的儿子,一身倦意地走向田间。秋收和种,给她的额头、眼角,刻满了岁月的年轮,和人世的沧桑。每次看到她原本不太白皙的肌肤更黑时,心里就一阵难受。也正是妻在家的苦撑苦熬,才为异乡寻梦的他,营造了一个安定繁荣的大后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经营另一段感情呢?

道理谁都明白,可每次放下电话,所有的甜蜜和温馨,顷刻间化为子虚乌有,更多的孤寂与落寞蜂拥而至。就这样,一个真真切切的妻和家,变得虚无飘渺、可望而不可及;春红名花有主,每天却都惊鸿照影般的工作生活在身边,让人倍感真切。明知和她不会有什么结果,却恋恋不舍。如果她一直冷冷冰冰的,最多平时多看她几眼。再说,人到中年,平淡的生活也渴望一场荡气回肠的感情冲撞。当一切皆有可能时,却有点心慌和不安------

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生双翼,冉冉升空。熟悉的河流、山川、人群都渐行渐远。环顾四周,浩瀚的蓝天里,除了匆匆不语的白云,空空如也!想那奔月的嫦娥,从万丈红尘中解脱出来,又被深锁月宫广寒,永无绝期的苦守寂寞。越想越怕,就拼命挣扎、呼救,惊醒了一屋子的人,自己也冒出一身冷汗来。

漂泊他乡,就是想为妻儿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如果因此而迷失了自我,打碎了家的温馨和恬静,其意义何在呢?多年的积极努力,难道是为了今天的背叛吗?人生没有多余的情节供我们挥洒,是该当机立断了。黑暗中,他不仅哑然失笑——当年喜欢龙的叶公,也不过如此吧!

远远的,她站在紫荆花下,站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起风了,桃红色的花瓣,如天女撒花样的纷纷扬扬。她的长发和白底小碎花的裙子,也如旗帜般的飞扬着,一缕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在她如水的眸子里,他也温柔了许多:“不好意思,来迟了”

“还知道不好意思?”路边、头,到处是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俯仰生姿的树枝叶间,一汪碧水,将长长地草蔓,铺在河底、挂在岸边,又冉冉的飘向远方。她轻声问:“这几天怎么啦?”

“心里好烦”

“烦什么呢?”他摇了摇头,目光移向远处喧闹的人群中,鼓足勇气说:“春红-----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我们-----其实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的铁轨,走得再远也不可能交汇的”

听了他的话,她大感意外。递过来的半截甘蔗也掉在地上:“我们怎么啦------你想说什么?”

“------你对我的好,我好感动。可我们谁也承担不起因此而造成的后果。我能给你的只是感激和距离------”

“你可能想得太多了,我们之间碍别人什么事?承担什么后果?谁爱乱嚼舌头就让他说好了”

“不,这样可真说不清了,我们还要做人、回家------”

“咚”的一声,她把手里的另一截甘蔗使劲地扔进河里,那甘蔗沉下去、又浮上来,打着旋,随波而去------

“你------怎么是这样的男人?赶快走吧!当心找不到家门。”四周暮云合璧,一月如钩。远处竹影、芭蕉掩映的人家,已经是炊烟袅袅。她手扶着一棵瘦骨嶙峋的小树,双肩剧烈的颤抖,小树也受到感染了。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一阵酸楚袭来,抹把泪,转身踏上了那条夕阳溶金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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