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独角戏

2008-10-24 08:36 | 作者:何金珂 | 散文吧首发

??我彻底地离开了我自己,戴着的面具是掩饰,我暂时当另一个人,但是我没有帽子,本来决定去买一顶,把头发也一同遮起来的,因为那才是彻底,彻底地离开自己。然而我走路,用两条腿,觉得路最好能绕开所有的不想见的,不敢见的,比如说人,一般来说都是人,因为人最怕人,有时候连鬼也是不怕的。没有人给我打招呼,也没有人需要给我打招呼,我头埋得很低,因为我没戴帽子,虽然面具把脸给遮了,但是始终是不彻底的,所以还是怕被人认出来。??那是一块特别的面具,可以隐形,可以让不愿意出现在世界上的人,通通放心大胆地走在大街上,什么都不穿也可以,反正没有人看得到你的身体,就算是那些很漂亮很性感的女人,只要是她们戴上了这块面具,也一定会黯然失色,变成透明的大腿与风韵。我现在说的似乎是它的坏处,但是这也解释了我,这样一个戴面具的诡异的男生,走在路中央,穿过人群,都没有人嘲笑,也没有人讶异的原因。以为会魔法的面具不停地告诉我,别人是看不见你,完全都看不见你的。??不过,我还没有完全习惯过来,戴着面具的感觉。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树,我会像一直以来那样地喜欢它们,因为树荫下,树影里,树与树交错的地方,都是一处处安逸静谧的角落,灰蒙蒙的,暗暗的,所以我也暗暗地偷偷地喜欢它们,虽然不说出来,但是还是像鱼喜欢水那样喜欢它们。但渐渐地,其他的同伴都开始习惯不用这样的生活了,他们都可以像幽灵一样,面带幸福地,从阳光底下,从阴湿的土地上,不着痕迹地,拖着长长的隐形的尾巴,在空气里游走,没有眼神,没有悸动,磨灭感情,与责任,轻松地,无懈可击地,完美地滑行,偶尔带起一点离地的风尘,那么的神秘而富有美感。??像是幻世界里的神秘人,我有点享受我现在的身份了,与梦想无关,与世界无尤。我想静静地享受,这样的特别的情调。可是很快的,我发现了“我自己”,他还是依旧地,影子一样地,冥顽不灵地跟着我,渐渐地让我感到了困扰,还有些恼了。??“你有完没完啊!”我责骂他,他不吭声,他总是不吭声,他也总是不敢对我说什么,其实现在的我是风筝,而他就是放风筝的人,我想跑掉,他自然追着,也拉着我背上的线,尽管他知道是没有用的,但还是紧跟着我。??现在别人开始注意到我了,因为在我身边的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我想洗清和他之间的关系,可是越描越黑。然而他还是不说话,也没有解释。他快哭了,眼睛红红的,很坚持,那面容好像在说,不管你怎么骂我打我也好,我也要拉着你一样。他就是那么固执,那么傻。??他想过做王子,做勇士,做美好的东西,蝴蝶啊,油菜花啊,或者西瓜,哈密瓜,香蕉什么的,因为都是他吃的东西。他也想过这么回答我,他要做一个自在随和的人,可是看了看我手里拿着的,笔,还是没有说得出口。真是笨蛋,我忍不住,却又舍不得骂他,还是骂了。你说啊!你傻东西,你说出来不就什么也没有了么?我们可以商量啊,我们可以投票决定,到底做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说了我也不一定反对啊?可他就是那么软弱,我现在决定做一个透明人了,他却拉着我,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样,可是有什么用,我一意孤行,就算是行差踏错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能怎么办,还不是都怪他!??这样,我就把一切的责任,包括为什么走到这样的地方,为什么我难过,为什么我想逃,轻松地,推卸给一个简单而浪漫的他,我似乎有一点太恶毒了。也许,这一切真的这太折磨人了,不仅是折磨他,也是在折磨我。所以他也容忍了我,还是傻傻地微笑着……可就是这种傻傻的微笑……你打我好不好?惩罚我,或者,或者干掉我好不好?你别不吭声好不好?你给我几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重新生活好不好???却好像一件撕破的衣服,再美再动人再合身也不行,缝缝补补,就算是连在一起了,也是两个人了,而且以我的个性,我还是不会穿的。??就像是门,它总是在的,我匆匆地走过,却不能踏近它一步。我有钥匙的,我真的开得了它,可是没用,因为我连打开它的勇气也没有。会有我最害怕最讨厌的东西在里面的,我总是这么想。所以,我要是走进了童话的世界,仙女送来救赎我罪过的宝盒,我也是不敢打开的,因为我甚至担心里面装着的不是珠宝戒指,幸运甜蜜,而是可怕的,有毒的,苹果,马蜂窝,又或者,是潘多拉的宝盒。??一点点地无助与无力,我这样偶尔地偶然地向他伸出的手,慢慢地迈出了一步,也伸出的自己的手臂,却还是犹豫了,像以往的犹豫一样,最终中止了行动,选择了固步自封,依旧的退缩着。??做一个快乐的懦夫,是快乐的。因为可以隐形,可以像那些长着翅膀的小精灵似的,飞行在丛林里,高山中,若隐若现地,像是幸运的福星似的,简单并快乐。无忧无虑,好像是骏马奔驰,在那空旷的,无人的地方,风驰电掣。可是,最终是不是做一个山野的老人呢?或许,我会有一片闲情异趣的菊花,或一束腊梅,它们独自开着就好了,我偶尔浇水施肥养着就好了。我可以有伴侣,也可以就我这么一个人,独自耕种着,收获着,也空来写写画画,却又心无旁骛,高山流水,浅斟低唱着。??如果,我就这么地老了,想到这里,我望望另一个“我”,他傻傻的笑纠结着,拉着线的手布满了血痕,拉着我的力量时有时无,时轻时重,好像某一刻我就要挣脱了,而留给他的就只是一无所有。??去做两个人好么?我去地狱,去炼狱,去跪着,去受十八层地狱的困扰,永不超生,又或者,我去九重天,生活像梦一样了,而他,就留在人间,孤独地,无力地,做什么也好,就是不要做“我”了,好么?这是没有人会同意的。那我们做三个人好么?让第三个人来把一切忘掉,重新来过,好么?我和他商量着,我提议我和他可以一起逃脱,让另一个来背负这个烂摊子,一起撒手不管了不也是好的么?可是他依旧那么傻傻地,闷闷地笑着,好像是天使一样地,用良心天真地问我,那我们做一个人好么?一起面对,哪怕重责,还有难过,好么???这是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么?是在告诉我,在我的天塌下来的时候,还有他在我身边,默默地,心甘情愿地,为我背负,为我承担么?是不是在告诉我,我和他就好像是一颗同根的树,曾一起经历着人生,有过花,有过果,现在我们分割了,但心意还是在一起奋斗呢???我真的累了,摊开手,望着他,但是他应该不懂。我于是,取下了,面孔上戴着的,镶满了安稳的面具,他难道还是不明白么?一张面带着同样的傻傻的笑着的脸孔,我和他就好像是面对着镜子隔着的同一个人,却又是两个人,同样的,加倍的,脸色苍白着,憔悴着,也对视着,但是,他还是不懂——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讽刺的,“我”不懂我,或者我不懂“我”呢???这脸,是我和他之间的,那一根绳索,一根曾经将我们牢牢拴在一起的绳索。??这城市,此刻还是在喧闹浮华着。我和他的样子太显眼了,是亲兄弟么,是双胞胎么,他们好像哦,围过来的人与人就这样的议论着,或者猜测着。其实啊,他们是一个讨人厌的妖怪,然而这才是我最害怕听到的。我低着头,离开他远走,在某一个路口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却也许是被泪水所埋没了。仅留着一点点的怀恋,我无情地,有情地,轻轻地,重重地,还是剪断了我们之间的情意,和我们之间的枷锁。我还是戴上了铮亮却黯然的铁壳面具,还是做另一个我,因为我觉得这样对谁都好,只有没有我的世界,他才能好好过,好好活……??之后,我也许做了精灵了,或者恶魔。但他还是在原地,傻傻地,愣愣地,有一种错失的感受,深深地,远远地传给了我。他坚强地,让我想象不到地,拿着我常常带在身边的笔,没有做自己,竟然没有做自己,还是选择了,做“我”,一个讨厌的,无能的,却也许可称为心念着梦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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