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的花季少女

2008-10-23 07:57 | 作者:曾爱火夫 | 散文吧首发

革命是一个纯洁女孩,被我们糟蹋了。在一片杂种杂种的叫骂声中,她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我们村东的悬崖。她纵身一跃,划出了一道让人难忘的弧线。不过崖下不是石头,不是硬土,也没有荆棘枯木什么的。那里有一汪清清的池水,象柔软的绸缎悠然地展开。“嗵”的一声,革命掉了进去,死的时候依然保持了原有的少女的花样。唉!想起这事,我的心就五味陈杂。虽然那时我们还小,社会也乱糟糟的没顾及对我们进行惩罚。但是,革命的死,毕竟与我们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们可以不受社会的惩罚,但最终也休想逃脱良心的谴责。

革命姓茅,是茅车泰的女儿。虽然与我国道教“三茅真君”同宗,但在阶级斗争时代,她家成份偏高,便决定了全家命运的悲惨。可以说即使我们没有对革命进行强奸,革命的自杀也会只是个时间迟早的问题。当然,如果她能忍辱偷生到阶级斗争时代的结束,她有可能也过上好的日子。但是我们呢?面对革命的怨怼,我们还会心安理得地毫无羞愧可言吧?我们还会拒绝忏悔仿佛一切罪孽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吗?

革命是个很清纯的女孩。眉毛浓眼珠黑,胖乎乎的脸蛋。蹦达善弹跳,很健壮的体格。笑起来还一边一个深深的酒窝。另有一对可爱的虎牙,洁白得闪闪发亮,随着一开一合鲜红的嘴唇,一晃一晃地传递着她的纯真,她的柔情。

我们不知道茅车泰为什么给女儿起这么个粗犷的名字,这实在不是一个温柔女孩应配的称号。茅革命为此也责问过自己父亲,但那个总是驼背弓腰如大虾一般的老头,却苦笑笑说:还不是为了和咱的成份叉开两股道嘛!于是茅革命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喜欢起来,很欢迎大家革命!革命!的对她呼喊。

但是仅有一件漂亮的外衣,又怎样能将一个赤条条的身体包裹得不露点原形?我们小小年纪的孩童,终于也在文化大革命炙热的熏陶中,迅速蹿起敢于剥掉别人外衣的胆量。并且好几个男生,在高声背诵着毛主席语录的庄严气氛中,每个人都把革命强奸了一次,每个人都发泄兽欲般,把自己的快活建立在革命的痛苦之上,悲惨之中。

记得那一天,红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然后是亮堂堂普照了大地,天空很蓝,万里无云,初的热浪正在努力钻进我们的身体。

村外土崖根下有一块空场,不大,被周边高地包围着,形成一个小小的盆地。我们五个少年经常到那里玩耍,一是因为那里很僻静,几乎无人光顾。再则那时我们又喜欢养。虽不是城里人喜欢的那些名贵之鸟,但是我们爬房上树掏来的小鸟,是野生的花花绿绿的山雀之类。它们天生是以害虫为主要食物来源的。特别是蝗虫之类,我们称之为蚂蚱或蚱蜢,小鸟们最爱吃。

我们的小盆地四周杂草繁茂,早晨常常雾气氤氲,可能比较适宜蝗虫之类繁衍生息吧,所以便成为我们频频光顾的原因之一。

有时我们也靠在北崖下晒暖和,轮流讲个笑话或故事。虽然那时大家都是十三四岁,最大的徐晓阳也不过刚十五岁。但比赛尿远,我们都会把小鸡捏得紧紧的,让它射出最细的抛物线。比赛小鸡直立,大家都会一挺一挺的竖起那个硬挷挷的小棍棍。徐晓阳还会用手在小棍棍上来回滑动,最终流出一股白水,却把脸兴奋得通红通红。徐晓阳说:凯吊真美受。于是大家都学他的样子,每天拿自己的小鸡练习。半个月后谁也能搞出那一股水来。

这一天我们在一起又要比鸡鸡。徐晓阳说:不用比了,今天咱们来点真的,找个女人耍耍。李文胜说:女人又没长鸡鸡怎样耍?王卫东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女人肚子上拍响声?师向泽问:怎样拍?用手拍不疼吗?徐晓阳说:别吵了,别吵了,都这么大了连个这也不知道。徐晓阳低头在草丛中寻了一会儿,喊:都来看,这个公蚂蚱骑在母蚂蚱身上干啥?这叫交配,懂吗?我们就聚过去仔细看,哎呀!两个蚂蚱的屁股怎么连在一起了呢?我说:晓阳,晓阳,我们又没有这样长的肚子,我们怎样和女人连一起呢?徐晓阳骂道:笨蛋!一干笨蛋!走我带大家到配种站看看。

那时候我们村有两个配种站,一个里边有牛马驴羊什么的,一个里边只有猪一种。不过大人们不让我们到那里去,我们还真不知那里是干什么哩。

那天徐晓阳带我们去的那个配种站,正有一头母驴,一头母牛等着,配种站的人见我们围过去看,就“去去去”的赶我们,还边笑边骂骂咧咧的:没见过你们娘困觉呀?来这里学经验来啦?我们往后退一退,又往前挤。就见配种站另一个老头牵着一匹公马过来。停在母驴身边,但公马待理不理的样子,就不往母驴身上看。这时那个中年人发话了:他妈的,你还挑肥捡瘦哩,不给你找来个姑娘晃一晃,你他妈就不给我们挣钱啦!说着他把母驴牵进了护拦里,前边和两边都被护拦枷住,让母驴没有间隙可以自由活动。他让老头把公马牵在母驴身后等着,自己又去牵来了一匹母马,横在了母驴脸前。说也怪,我们看到,那公马身子下立即伸出一截棍子好大好大,接着一跃而上,骑在了母驴的背上,那个牵来公马的老头,立即一手拉开母驴的尾巴,一手把公马那东西对了母驴屁股。霎时公马往前挺了挺,身下那东西便全不见了。接着公马一挺一挺的好一会儿,然后一退而下,身下的东西便软绵绵甩来甩去,越来越小了。

后来又是配牛。配牛就省事多了。也是把母牛牵进护拦里,再牵出一头巨大的公牛来。但公牛一出来便直奔母牛而去,突然间一跃而上,又一跃而下,我们只见公牛身下有一根红棍子一闪,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它早一缩又抽回自己肚子里去了。

母牛的主人说:不行吧?这样就配上啦?再让它配一次吧?

配种站那个中年人说:你是不想要你的母牛了吧?配牛如射箭,你以为它也和马一样那样费事呀?你不看看你的母牛那腰已经拱起来了吗?它还能再吃一试呀。不伤了它的命是它的命大!

我们看看,那母牛果然拱起了腰还瑟瑟颤抖哩。

看过了牲畜的交配,徐晓阳说:这下都明白了吧?咱们人也和动物一样,也能交配,不信咱们今天就试试。大家说:怎样试?和谁试?要是和大女人们试,还不挨她们的打骂呀?徐晓阳说:说你们笨,你们还认为我说错了。这还不简单吗?李文胜说:晓阳你说吧,我们听你的!你说和谁试,咱就和谁试。试一试又坏不了个什么,我也就想试试哩!我们大家也起哄哄说:我们听晓阳你的,谁要是中途变卦,谁就是汉奸!我们要坚决打倒他,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徐晓阳笑了笑,说:这才象个革命的战士,不愧是毛主席的红小兵。告诉你们吧,我早就看上了个对象,她就是富农子女茅革命!她是黑五类分子,是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不过小丫长得不错哩,胖胖乎乎的让人待见,也让我喜欢。咱们就找着她试试。王卫东你和革命是邻居,你一定知道她现在在那里。你给我们带路,咱们去找那丫头试试。大家一齐欢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

革命家的牛棚,就在革命家东屋的后边。两头黄牛正在里边卧着反刍哩。“周止周止周止周止”老牛的上牙与下牙差错着,唾液泣泣拉拉向下挂着。牛棚右边是一个大石头槽,里边还余些吃剩的草节子。北墙挂着牛犁地用的拉绳和套子,墙角还斜竖着一个草筛。南边垛着一个大草堆,另一个小草堆上躺一把搂草的木叉。

我们四人先藏在门的两边,等待着王卫东把革命骗来。不一会儿,卫东果然领革命进来,我们立即一哄而上猛地把革命按倒在地。徐晓阳说:她家有人没有?谁还在家里?王卫东说:家里没人,她她妈都到大队开会去了。可能还要挨斗!徐晓阳说:这就好!哼!徐晓阳停了一下说:先让她站起来。大人们斗她的父母,咱们就斗她本人。

徐晓阳站在革命的对面,大声说:革命你听明白了,你是地富子女,是黑五类分子,我们今天要斗一斗你。如果你自己把裤带解开,让我们看一看你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再让我们都在你身上试试。我们便不打你不骂你了,让你做我们团结的对象。

茅革命象没有听到一样,既不回答也没动作。疆持了一会儿,徐晓阳又说: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看来你小丫还想和无产阶级对抗一阵。徐晓阳回头对李文胜说:文胜你说怎么办?李文胜想了想说: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压迫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王卫东也抢着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反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既然这丫头反对我们,我们就只有坚决把她放倒。她越不想让我们试,我们便越是坚决要试!大家便又异口同声起哄:放倒再说,放倒再说!

茅革命被我们按倒在那个小草堆上,我和师向泽一人按住她一条胳膊,李文胜和王卫东一人拽着她一条腿,徐晓阳走上前来解革命的裤带子。茅革命突然大喊一声:徐晓阳你不是人!你敢欺服女孩子,我要到大队去告你们!徐晓阳从裤口袋里拽出一块手绢,趁革命又要喊时,一下子塞在了她的嘴里。徐晓阳说:革命你听明白了,你是黑五类,而我们都是毛主席的红小兵。你想告我们,还不是让大红卫兵把你再搞一次?我们见的多了,大红卫兵们搞你们坏分子,那还不是想搞谁就搞谁?谁敢反抗呀,反抗到底死路一条!村西的任英英,你们知道吧?她反抗革委副主任常代政,被人把她下边那洞用生石灰填了,烧得她哭叫了三天三,第四天便投井自杀了。还不是落得个自绝于人民,遗臭万年的下场吗?

徐晓阳一边说,一边解开革命的裤带,硬把革命的裤子拽了下来,把革命的两条白雪白的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们眼饱了女性的神秘与风采。接着徐晓阳从西式裤前边的口子里捏出了自己的小鸡,往前赶了赶,向革命顶去,革命唔唔咽咽叫着,她的身体左扭一下右摆一下的企图阻止徐晓阳的进入,但是她毕竟斗不过我们四个人的力气,并且也被我们高声背诵着的毛主席语录震悚,最终乖乖的不喊不叫不乱踢蹬了。任由我们一个一个在她身上做着试验,体会着向第一个女性发起的进攻。最后轮到我的时候,不知精神紧张还是拖过了时间,下边那小东西怎么也不听使唤,软绵绵的很是丢人。但为表示我们红小兵团结一心,惩罚坏人的决心,我也是坚定地走过去对着革命揣摩了一阵儿。

完事后我们一哄而散,丢下革命一个人哭哭啼啼。

第二年天,春暖花开的季节,村里人到处传着革命怀上了孩子。我说怎么许多天没见革命的面呢,原来是被她爸妈锁在屋里。她爸虽背驼腰弓的大虾米一样,但听说还是狠狠地打了革命。听说她爸让她说出是谁的孩子,但革命怎么也宁死不说。后来我想,不是革命宁死不说呀!是她根本就说不准是谁的孩子。

那年夏天,“六一”儿童节一过,我们便听说革命飞身坠崖而死。她爸还用菜刀切开她的肚子,把那个小家伙剥出来扔了。因为传说怀孕而死的女人容易成唬鬼,那可是最吓人的一种非物质的东西。据说只有把肚里的孩子剥出来扔了,再用缝纫针把肚皮缝上,死后的女人才能象平常的死人那样可有可无。

茅革命死后多年了,别人一定都把她忘了。唯独我们五个人不可能把她忘记。不是我们不愿意忘掉她,是我们不可能忘掉她。因为我们都是她死亡的间接杀手,我们在她纯结的身体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那个十四的鲜亮的青春被我们糟蹋得没有了形状,她当时或以后的美丽都葬送在了我们的手中。

有一次开会时我见到徐晓阳,他已成了W市副市长了,我们酒后忽然谈起茅革命。徐市长说,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应该向前看。再说那会儿毁掉的又何止一个革命。

同学聚会时我与李文胜(现已是市交通局长)见面,我问还记不记得那个茅革命?李局长说:还提那个干嘛?我真想把她忘了,但有时睡中她却来吓我一跳。真不是个事啊!

前年我与师向泽逢面,我说:向泽(现已为某大家教授),咱们去给茅革命献个花圈吧?我一直觉得太对不起她了。师向泽说:好吧,应该去献个花圈,毕竟她应该是我们的朋友哩。在村里我又叫上王卫东(现为村支部书记),我们三人相跟到茅革命坟上去。

茅革命的坟孤零零的,荒草中仅剩一个比枕头大一点的土堆。按乡间风俗,姑娘是不能埋到自家祖坟里的。我和王卫东商量,让他给革命物色个鬼亲,把二人都埋在革命家的祖坟,就等于她爸妈找了个儿子吧,不要让二老在革命前绝了后。所有开销由我承担,师向泽抢着说:那不行,也得有我一份,不然的话皮诺曹的鼻子岂不长我一人脸上?

一个刚步入花季的少女,无论她漂亮不漂亮,就这样被我们彻底的毁了。并且无人承担罪责不要说,连忏悔我们都懒得做。我们还算人吗?是人就不能昧了良知,把过去的罪孽统统装作忘记。难道我们害了革命还不算,还想让我们的晚辈再犯同样的错误吗?天哪!不辨清对错,怎样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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