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苗儿

清早，被苗儿的闹钟惊醒，以为她还没起，便躺在床上开始叫她，话还没落音，她就快步冲了进来。看到我从被窝里伸出的双手，苗儿急急地帮我塞进了被窝。还一边告诫我说，“天好冷，注意点，别感冒了。”面对这个年仅八岁小女孩表现出来的关怀，我是真的无语了。内心的触动让我的蒙胧意识顿时清醒。思绪开始游离，往事就象回放的电影。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记得第一次听到苗儿的声音，是零叁年四月的往事了。那时春暖花开，在镇上医院冰冷的手术台上，麻醉针和手术刀让疲乏的身体在听到了苗儿人生中第一声啼哭后，思绪还没来得急舒展，就开始变得视听模糊，昏昏欲睡了过去。也不知晕迷了多久。醒来后初见苗儿，看到她那胖乎乎的小模样时，我那外表看似冷漠的脸庞，终归还是遭到了悄悄滑落的眼泪侵蚀，尽管自己曾一再再抵抑眼眶里盘旋热泪，可一瞬间还是让它一泄而出。是激动？还是感动？。……说不清，也道不明。多么复杂的一种感觉啊！人生中第一次领略了母爱的那种伟大和来自心灵深处对生命的敬重。

生与死也是相辅相成的，就好比得与失一样，有得必有失。在我得到苗儿的同年冬月，在一个寒风凛冽早晨，我亲眼目睹了我一生最絷爱的男人——-父亲的离去。老天就好象和我开玩笑又好象和让我和亲人们捉迷藏，让我捉到了这个却又失去了那个。直到今天，我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父亲的离世，母亲的远走，让我心灰意冷。那个时候，我和苗儿相依为命。相互依赖，相互安慰。苗儿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生活是现实的，也是无奈的，为了给予苗儿更好的生活。次年，还是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把苗儿托付给独居的母亲，自己背井离乡来到了深圳这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人生中苦苦的打拼。同时也开始饱受锦锦的相思之苦。唯一的心愿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让母亲和苗儿同居身边。潜意识里已不想去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岁月了，抑或是真的忘了。

三年漫长的时光过去了，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但是相对多了一份安定。不过也算是坎坷地完成了当初的一个心愿。将母亲和苗儿接在了身边。那时的苗儿已经四岁了，乖巧可爱，身体也棒。只不过让我伤感的是因为没有长期相处，对我显得生疏了不少。来深一个多月了，没有母亲的陪同还是不会和我单独上街。小小心灵对人却有很深的防范和戒备心理。让我觉得深深地歉意！我知道这都是她常期和母亲独居的一种习惯和依赖。还有就是对这陌生城市和周边陌生人的恐惧心理。成人适应都得一段时间，何况对一个孩子而言。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她，慢慢地引导她融入这个现实。

半年后，母亲因为家事的无奈，不得不决定回老家。对于苗儿来讲，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暪她是不可能的。只得提前好久就婉言地告诉她，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开始苗儿一直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一有机会就缠住母亲，要母亲向她妥协。最后看事已成定局，不得不表示默认，不过有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她送。这个小小的要求最后也没能实现，因为我们都不忍心看到苗儿这么小就亲身体验那种离别的场面。走那天，天灰蒙蒙的，像似在诉说离别的阴霾。早晨母亲送苗儿上学，一路上对苗儿再三叮咛，一再强调，想让苗儿适应没有她以后的生活。苗儿似乎也有预感，进校门前还不停地向母亲要求，不能走，下午放学一定要来接她。母亲没正面回应她，只是一个劲地说，“进去吧，等下迟到了”。回避了她的话题。

回来后，母亲心情沉重，一言不发，两个眼眶红红的。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帮着打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一时间，似乎家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谁也没有心情去打破这个僵局。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拎着行李和母亲来到了车站，进了站，离别就更近了，我的心开始揪了起来，喉咙也变得哽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一直不敢正视母亲的双眼，我知道母亲的心里也不比我好受，除了担心我，更主要的是对苗儿的挂念，毕竟这几年苗儿寄托了她的全部情感。上了车，是时候说些什么了，在与母亲四目相望的那一瞬间。话还没出，泪已成行。我倔强地扭过了头，不想让母亲看到我流泪的脸。母亲临别的嘱咐就是叫我好好照顾苗儿，我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再点头。哽咽的喉咙硬是没有将我已到嘴边的话送出口。车缓缓地开始走了，我机械地跟了几步。母亲直朝我挥手。我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也不知是怎样回的家。

下午去接苗儿放学，苗儿张口就问：“外婆呢，她怎么没来”我不想让她伤心，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走了”之后也没做过多的解释。苗儿嘴上说不信，说我骗她，其实心里还是有感知的，只是不愿面对这个现实罢了。在路上，把书包扔给了我，急急忙忙往回跑。在离家门外好远的地方，就开始叫起外婆来了。可能她想奇迹发生，见一直无人应。进门后就找母亲的行李，见的确不在，才意识问题的严重性，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哭。嘴里还叫着外婆，跑到楼下，路太多，她是不知那条是通往回老家的路，才停止了脚步，望着远方，伤心伤心地哭了起来……那伤心的样子好象是被人遗弃了了似的，在我心里烙下了永久的印，我的心也被揪得更痛。暗自想，一辈子都不会她领略这种痛了，对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来讲太殘忍了。现虽事隔多年，但那场面，我直今都无法忘怀。而且愈存愈深。

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苗儿都表现得很脆弱。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她，难免有时不小心话说重了，她就一脸委屈，两眼泪汪汪的。弄得我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不过她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独立确让我为之震惊。那时候，我所在的公司由于刚组建不久，还处于发展介段，工作相对而言是非常繁忙的，我一天早出晚归，完全没有时间陪她。每天自己上下学。一个人在家独自玩耍，冲凉，洗头都是自己做。累了就睡觉。等我每天晚上下班回来时，她已进入了梦乡。天天就这样周而复始。平时还好，一到周末就特难熬，有时我就把她带到公司。但常期这样又觉得影响不好。所以有时就把她放在家里。我知道她一个人的孤寂，也想多陪陪她，可是生活真的好无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下班快点回家陪她，所以那些日子没有哪一次下班我不是跑步回家的。只是为了早点见到苗儿。尽管如此，还是让苗儿欲眼望穿。记得有一次周末，我上班时，安排她在家，她说一个人怕，就和我一起下楼，楼下有个烂沙发，苗儿就坐在那里，目送我上班，等待我下班。那天晚上不加班，下午回来时，苗儿还是在哪个烂沙发上坐着，一切都在我的视线之类。看到她等待的样子，我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回到家就忙着在厨房做饭，苗儿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生怕我走了似的。一脸委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妈妈，我想跟你说件事。”我点点头，叫她说。苗儿小声地说，“妈妈，你可不可以不上班？”好象提了一个很过份的要求。很为难，也很无助。我见她神色异样，放下手中正切的菜。蹲下身子，牵起她的小手，轻轻问道：“为什么？”苗儿眼中的泪顿时夺目而出，委屈地说道“我一个在家太无聊了！”尽管她没有哭出声，但眼泪一直没有停流。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用手帮她试了试脸上的眼泪，想了想，然后慎重地跟对她说：“你作决定，妈妈这回听你的。你想好了告诉我。”。苗儿也开始慎重起来。想了很久才说道：“我想你上班，我又太无聊了，你不上班，有没人挣钱，妈妈你说怎么办嘛？”显得真的好为难。我轻轻将苗儿拥在了怀里，久久都没说一句话。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却具备了这么善解人意的思想，而自己的内心又是何等的矛盾与挣扎！我不禁感慨万分！最后我只是答应她，尽可能多陪陪她。就算为这事划上了一个句号。

苗儿真的很乖，很懂事，来深这四年了，没有因为学习让我操过半点心，而且学习也是名列榜前矛。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苗儿每天早晨六点钟就准时起床了，洗蔌好了就自己去上学。周末起早看电视连声音都不会开。说是不想吵到我休息。特别是最近一年，见我心情不好，对我更是关怀有加。等我上班时，都会送我出门，还一个劲叮嘱我要小心，注意安全。难得有时在一起吃饭，她都会给我夹菜。说妈妈你辛苦了，多吃点。有时晚上加班回来，还会看到她慰问的小纸条等等。生活中的很多很多点滴的感人小细节，她一幅小大所表现出来的关怀，让我觉得除了感动，感谢还有深深的愧疚。

这些年在外坎坎坷坷，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可每每想起苗儿来，心里就觉得无比安慰。我想，只要女儿健健康康！哪怕再多再多的苦难，我也一定可以承受！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