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蜗牛

什么年纪谈梦想最合适？二十几岁的年纪算不算晚？“梦想”这个词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天灾人祸，它如同贵族一般走向没落，在我耳边，在我眼前，许久没了它的音讯。只有《新歌声》里的汪峰才会颇有兴致地问起：你的梦想是什么？而我们，一边在无关痛痒地听着学员的梦想的同时，一边嘀咕：又到煽情的时候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每次谈梦想就会泪湿了眼眶，话哽咽得叫人心软。

毕业之前，尤其是小时候，“梦想”更像是一种吹嘘和炫耀，说者面露神气，听者双眼放光——那时的梦想是属于白天的，像是地摊货，也不讲究质地如何，现在的梦想是属于黑夜的，像是寒夜里需要保护的一点烛光。可就是这看似不温不火的烛光，总是冷不丁在你昏昏欲睡之中灼你一下，让你保持清醒，同时让你内心无比自责。

往往拥有梦想的人更为孤独，人来人往之后你会发现，那些每天跟你谈天说地的人，难得有一个人是可以真正走进你心里的，你可以跟他们聊八卦、谈服装、说偶像，说不出口的是你惨淡无光的梦想。

这几年对时间总有种错觉，它的脚步越来越快，是奔是跑是白驹过隙。时间过得好快啊，让我觉得我的一生就将这样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觉一天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于是我开始羡慕那些六点钟就能起床的人，我羡慕那些只要睡四五个小时就够了的人，我羡慕那些作家、歌手、画家……我羡慕那些所有比我优秀比我努力的人——而我为何什么都不行——是我浪费了大好时光，是我不够努力吗？

有一天我和家人一起吃着饭，想到快过年了，就感叹起了时间过得真快，仿佛去年过年才是不久前的事，然后不经意间问起了“现在的日子怎么过得这样快”的问题。我妈说：“可能是以前大家的生活不太好，像肉啊鱼啊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而且还有新衣服穿，所以大家都期盼着过年，于是在等待中就会觉得时间是过得慢的……”我觉得我妈真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我们之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快，是因为我们没了期待。

2014年毕业，毕业之后就参加工作，两年多的时间，像是只活过一天。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说起来都觉得自惭形秽。在时光中一些无法避免的割舍，都遵循着它的法则在进行。失去了留不住的，留住了坚持了的。

其实期待还是有的：比如期待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期待和朋友有趟好的旅行、期待放寒暑假远离繁琐的工作……有些期待是没法或是不容易实现的：读书的时候期待考个好成绩、到大学期待找个女朋友、毕业了期待找份好工作……

于我而言，最大的期待莫过于梦想的实现了。

如果说被窝是青春的坟墓的话，那么参加工作就是梦想的奈何桥。幸免于难的人很多，喝碗孟婆汤的人更多。拿我自己来说吧，以前我喜欢写一些温暖的文字用来鼓励人，那时候我有足够的力气，即使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也会告诉大家：有梦想就要坚持，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我没法再鼓励身边的人，因为我连自己都鼓励不了了。就好像我一直生活在一间又潮湿又黑暗的房间里，一开始我可以呐喊，我可以忍饥挨饿，可是过了不久，我也变得潮湿了，开始发霉了，我饥寒交迫。我不确定我的安慰对身边的人有没有用，我不确定他们需不需要我的安慰，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坚持自己的梦想。

我们不再单纯地抱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而是学会忍气吞声地去谋生。很多人抱怨自己的生活，却没有勇气离开自己的生活。生活将我们打磨得更加圆滑，不会轻易露出我们的锋芒，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少，无可奈何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只求安稳，不求颠簸。

前几天朋友问：你还记得自己的梦想吗？我回答：不记得了。虽然是玩笑话，但玩笑中又有一丝真实。不是说我忘了，而是我不知道自己努力之后梦想会不会实现。你知道的：失望只在期待之后。而不断对自己的梦想充满期待，梦想又一次一次让你失望的时候，你是很难再那么忠诚了。放弃梦想原来是那么艰涩寡淡的事情，像是信仰有一天陨落，如果你曾对梦想有过真挚的情感的话。

不久前“远房表妹”王小妹告之我她又一次在“新概念”的征途中败北了，但她随即说的是来年再战，我突然觉得她很厉害，至少她为了自己的梦想肯花心思去争取，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总是对那些努力的人抱以敬佩之心。而我也坚信——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梦想成真。我回复她：我在远方，等你凯旋。

2011年我开始认认真真写作，开始认认真真喜欢上看书。这些年来，我坚持下来的事情恐怕没几件，然而看书写作却出人意料地坚持了那么久。从一开始用还是实键的手机写作，到如今用电脑写作；从写500个字的作文就算是艰难险阻的事情，到如今写5000个字也不是高不可攀的程度；从节约伙食费买书的困顿时期，到有工资买自己想买的书的这会；我看着书柜上满满的书时，看到一篇又一篇的电子原稿时；我终于可以安慰自己，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了不起。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因为对梦想的忽视而深深地自责；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失望，对自己怀疑的时候，还有力气把梦想坚持下来。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坚持的事情，是没法轻易割舍的。

其实你发现没有，梦想只是我们一段路途的目的地，最值得怀念的而是在追逐梦想的途中，我们所遇到的风景，陪伴一起的人，经历过的风吹雨打。直到有一天，灯火阑珊处，你蓦然回首的那刻，殊不知梦想就在你眼前。我是一个信命的人——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和我一同毕业的你们，我还是那句话，有梦想就要坚持下去。死亡是一个结果，成长是一个过程，既然是过程那就不会一下子就心如所愿，我们都会死的啊，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成长为想成为的那个样子。梦想就是帮助我们成长塑造自我的催化剂，它也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只要能走，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我喜欢《飞越疯人院》里面的一句台词：但我试过了，不是吗？妈的，至少我试过了。有很多人是输在了“从来没有试过”上面，就像有句话说的：梦想一定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只要我们心甘情愿去做的话，至少是会有收获的。

蜗牛虽然爬得慢，但它确实是在前行啊，背着重重的壳，心却是在远方。我知道，日复一日的生活会消磨我们的热情；我知道单单一天的工作就能让人精疲力竭；我知道你一定会受挫从而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我知道你想过，嫁个人过个安安稳稳的日子就算了；我知道你在夜晚的时候也会觉得孤独难熬，想要孤注一掷；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样，常常挂在嘴巴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时间会让我们变老，我们却不允许它让我们变得卑微。烛火再小，也别让它给灭了。

原本看似是累赘的东西，在柳暗花明的时候，鬼知道它会不会突然窜出来吓你一跳：恭喜你，你成功了。就像蜗牛的壳。就像你此刻半推半就的梦想。奔跑吧，蜗牛。跳动起来吧，你那颗如一淌死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