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釆摘的玫瑰

2017-01-10 20:30 | 作者:原野 | 散文吧首发

九五年的天,她和他在省城相遇。

那是个炎热的晚。她和她的女友范莉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散步。

“虹,有人叫你!”范莉扯了扯她的米色长裙。她立住,凝神望去。离她五六米处,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生和一穿蓝衫的男生正望着她。半裸男生满脸微笑……

微黄的灯光下,她认出了他。

二年前,也是在省城。那次,她搭乘电车去上海路。在北京西路口,电车出了车福,车窗玻璃全碎了……车上一个提着一个大黑色公文包,穿着件墨绿色夹克的高个男生紧挨着她,不时低头看她……她奇怪地望了一眼这个留着一头领袖发型男生……

电车要停下处理事故,她下了车,等公交公司再派车来。

“嗨,你不认识我了?”他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疑惑地看着他,一片茫然。那时的她,不善言辞,缺乏口头表达力。

“森老师,你总记得吧?我们初三班主任!”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森’老师?!”她像个傻孩子。仍未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呀,就是那个强!在毕业班会上,森老师让我吹了一首笛子……记得么?”他见她似有开悟,兴奋地提高了音调。

笛子?对呀!班上那个坐在后排,懦弱羞涩的男孩,在毕业班会上吹了一首很动听的笛子……记得那天,他穿了件军黄色褂子,个子一米六左右……

电车来了。在电车上,他告诉她他在上海路。

他怎么成这样了?!一副痞子习气!留着平头,光着膊子满街溜达……

她笑了笑,没有走近他。

“你在哪上班?”他笑着问。

“‘华坚’”她笑着轻声回答。

“哈哈,就在我隔壁呀!”他笑着。

随后,他跟着她后面溜达。其间,他不知从什么地方买来四罐“健力宝”。递给她和范莉一人一罐,他和男伴一人一罐。

她有生以来,第一人被男生“优待”一一收异性礼物。

他从她手上拿过“健力宝”,“让我给你开,看看有没有中奖……”

某天傍晚,她在公司图书馆附近,听到公司大门口吵吵,似乎是保安沈正在跟人干仗。

她心想,不会是强吧?

她有些担心。于是,捧着几本书,走了上去。

“C,这个人你认识吗?”沈瞪着眼,火冒三丈地冲她问。

“舅,他是我同学……”她硬着头皮,对老板舅舅说。

沈望了望她,又问“真是你同学?”

“是,舅。嗨,你怎么来了?怎么会跟舅舅吵?”在众目睽睽下,她忍不住有些小埋怨。

“保安不让我进去,所以……”他笑着搂了搂他的兄弟。

她领着他进来。在干部大楼附近,他“豪气万丈”地说:“别怕,有人欺负你,告诉我!”

“呵呵……别,千万别在这打架!这是我‘哥’公司

”她笑着打消了他想要“保护”他的念头……

在那个夏天,他来公司找过她几次。

有次是叫去他姐那吃龙虾。她和范莉吃完饭再去的。龙虾她没吃。为什么没吃?也许,那时她还没有当着男生面吃这东西的勇气?

饭后,他放录相给大家看。一层子的人,热闹非凡。

不一会儿,她便起身告辞了。

她还不习惯热闹。

印象里还有一次。他和伙伴来公司找她,说去“八一”广场玩。那天她一个人,范莉不在。

出公司不远,他笑着对落在他俩后面三四米的她说:“我们晚上不回来的……”

“不回来?”她惊讶地问他。

“嗯,我们在他家睡……”他笑着拍了拍他的伙伴。

“鬼去!”她气呼呼地像个孩子似的逃回了公司。

从此,不再见。

“姑姑,虹姑,有人找你!”她在竹林环抱的厨房里,和母亲说笑着,准备弄晚饭。

听见堂哥儿子在自家压水井旁叫她。

“军长,有什么事?”她对着灶台上一小窗口喊。

军长最近在宜学驾照。

“姑,强来了!”军长嚷道。

她没作声,也没出去。

有关他的记忆,似乎从未产生过。

晚上,她在卧室“备课”,母亲做在床边小声地放着电视。

他来了。

母亲笑着递了杯水给他。他坐在她的床沿上。她坐在书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应他。

他和军长在同一驾校学驾驶。

从这以后,军长家成了他的客栈。隔不了几天,他就来……

每次他来了,军长就会嚷“姑,强来了……”

有次,在军长家。他无比叹息地对她说:“你怎么会从省城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为了想买辆客车,订婚了……我说我不订婚决不同意我买车……”

她知道,他曾经离家出走过三年一一中学毕业后,他想去参军,他父亲不同意,于是……

这是那个夏天他给她讲的。那个故事把她吓坏了一一离家出走!三年!

她理解他的父亲。

她知道他订婚后,便不再见他。

每次军长喊她,强来了的时候,她便早早吃好饭,上床睡觉。

那次,他坐在她床沿,说了一堆话……

便再也没来。

夏天在镇上“赶集”。她看见他在人潮里,右手拽着一大个子扎着马尾的女孩。他看见她,立即把那女孩的手放了……

年关,军长捎来张“请柬”。他正月结婚

她从军长那知道他在临镇开客车。

年前,她和母亲军长等一大群人,去那个镇上“溜冰”……

军长夸海口说包教会她。

军长帮她找到了他的客车。

军长走了。她上了他的客车。

他坐在驾驶室,将头尽力后仰,满脸愁苦,深深地叹息着……

她递给他一个红包,枯燥地说着祝福的话。

他没接,也没讲话,只是哀怨地看着她……除了深深叹息,没有任何语言……

那一刻,她的心隐隐痛了。她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真正愛她……

可惜,她觉醒地太晚。

她失去了他……

她和他,连一次握手的仪式都不曾有过。

多年以后,当他驾车一百多公里,只为了吃一顿她为了款待其他同学的晚宴,被妻子闹得不可开交时……他没有申辩……

她面对他妻子的骚扰时,几次把想说的话都咽了……

当年,她的逃避,多少有对他的“未婚妻”的不忍伤害在里面……

一朵玫瑰,从未采摘,却被扎伤……

感恩他的那句:“我就想娶你这样的女生,做妻子……”

于是,她忍了所有的刺……

也许未摘,更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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