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在那里还好吗?

2016-07-13 18:57 | 作者:歪才(卢凤山) | 散文吧首发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雨从清晨的三点多钟断断续续地下到接近中午。我清晰地记得雨下的时间,也许是我一无眠。我怎么可以睡去?回想父母的一点一滴的疼,我是不是应该从新审视一下我自己?是内疚,还是思念?去年的今天,也是如此,而我的泪水也如同这个季节的雨水,时断时续。

不知不觉之间,今天,是父亲的一周年祭日。我没有打雨伞,不知为何,就想让雨水淋湿我的衣背,清洗一下我的头脑,我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毕竟是父亲的给予。穿过这个树林,就可以看到父母的高高的坟茔。虽然距离并不遥远,也只有五百米的里程,但我却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走走停停,仰望天空的雨,一些往事浮现在记忆里······

父亲是随太奶,爷爷奶奶从绥化逃荒到林甸县的。当时还有大伯,二伯,老叔,和大姑。由于太爷过世早,太奶改嫁一张氏为妾,十多岁的老爷不从,执意自己脱离门户,所以至今仍有卢氏一股丢失,不知下落。因毕竟不是张家所生,另外卢姓很少,或许是良心的发现,继太爷把我家的姓氏归位原姓。

饥饿的年代,和战火纷纷的硝烟,人都是不长命的。相继几年,太奶,爷爷奶奶生命终结。大姑十多岁就嫁给了姑父。随之“娶过门”的还有年幼的父亲,叔叔。姑父只和大姑简爱情之后就奔赴战场。大伯在地主家扛活,二伯给地主家放牛。没父母的孩子,过早地承受着人生的艰难与挫折。有一次车打捂,大伯抗车,由于用力过猛,累吐了血,回家修养几日便撒手人寰。二伯在放牛的途中,正赶上下雨,他躲进一个树林,忽然在一座坟头上出现一个叼着大烟袋的老太太,招呼他,问他有没有火柴。他给她点完烟以后,回家一病不起,也便匆匆离开了人世。

不知不觉之间,我走到了父母的坟前。坟上已经长满了荒草。我轻轻地拔着这些不知情味的草,生怕把他俩惊醒。人呀,谁都会有这一天,尽管很可怕,但谁也无法拒绝这个现实。有谁知道多年以后的今天,子女祭奠自己的亡灵呢?

雨仍在下,我坐下来,看着这凸起的坟包,在想,父母此时在做些什么呢?是否也在回顾曾经的往事呢?

父亲爱抽烟,抽用纸卷的旱烟。记得我小的时候,父亲每年总是赶着马车上大庆拉石油,而每次回来少不了捎带饼干,哥姐是无法享用的,也只有我一人独吞。后来,他成了一个老瓜头儿,当瓜成熟的时候,也当我晚上醒来的时候,一定会闻到瓜香,我迫不及待地拿起就吃,也顾不上瓜上面是否有没有尘土。

我大的时候,也许我天生骨子里就有艺术的潜质,我喜欢留长发,也喜欢穿奇特的衣服,父亲看不下眼,总用另一种眼光看我,也使我和他之间有一种隔膜。但父亲毕竟是父亲,在我当兵时,他想我时总是一个人偷偷落泪。虽然我挨过他的打骂,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父亲是孤独的,在屯子里,只有他老哥一个。父亲是勤劳的,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养大成家。有一天夜里,父亲醒来,他发现有一只眼睛模糊看不到任何东西。第二天,我便随同他到大庆医院就诊。无论我如何央求医生,医生告知没有手术价值,而另外一只也会在两年中丧失光明。我们信不实,又来到了齐市医院,结果和以前确诊的结果一样。其实,父亲的眼睛是白内障,早些年是可以医治的,但是为了这个家,他始终不忍心花掉家里的一分钱。

谁不向往阳光的明媚,谁愿意尝试夜的漆黑?我知道当初父亲出于什么目的,就是家境,不允许。这也是他一个男人的担当,和无私地爱的情节。他始终是忍受着,用眼药水敷衍着。

父亲是倔强的,他说,既然没有希望,那几千块钱还不如多买些化肥下到地里,多打些粮食呢。他是对土地的热爱,也是对家的节约。

后来,他悄悄地对我说:老儿子,我的眼睛还有没有救了,要是有救,我还能给你铲地,还能给你护家,还能给你照顾孩子······。

我知道父亲的心情,他不想吃闲饭,他想为这个家去打拼,他是不服输的人。

但是,父亲呀,不是儿子不,而是我们真的爱莫能力。谁不向往家的光明,谁不渴望家的温暖?谁不希望你看到我们的笑脸?

父亲是带着没有完成的家的夙愿活着。而我们也始终在内疚中生存着。

然而家的突然地一次变故,导致了父亲的不幸的瘫痪。

母亲身体要比父亲好得多,可是母亲突然患上了心脏病,一住院便是一个多月。当母亲要出院,姐姐打电话告诉父亲的时候,他竟然忘记了他是双目失明拄拐前行的人,一下子从炕上跌到了地上,以至于大胯骨摔裂,一躺便是五年。

母亲没有因为我们的挽救而生存。带着我们的眷恋,也带着她的无私地爱,走完了她不情愿走完的人生的旅程。也带着我们的伤感,与思念,与悲切······。

我们哥仨,姐四个,赡养父亲必然落在了我们哥仨头上。征得父亲的同意,我们每家轮养四个月。父亲虽然双目失明,吃饭自己能动手吃,接尿也自己能接,由于长时间不走动卧床,大便只能靠泻药排泄。不是妻子嫌脏,也许是男女有别,父亲的衣裤都是经过我的手,她只负责端饭。由于父亲看不见,一年大多数吃饺子时多,他可以用手去抓,其实他也爱吃饺子。闲暇的时候,我和妻子就包许多饺子放在冰箱里冻上。

父亲从不挑食,我们吃啥他就跟随吃啥,偶尔也会要,我们必须满足。他晚年的生活脾气收敛了很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二人转。以至于忘记了我们晚上休息的时间,只要他睡醒,就打开录音机听。

父亲无论到谁家,都得打上十多天点滴。药,常年不断。这也是他生命延续五年的寄托。更主要是我们总给他擦身,他身上没有一处瘘。

每次他从我家走的时候,他都会哭,他不知会不会再回到我的家,他不但是对我的疼爱,也是对他孙子的无私地眷恋。

去年的五月,再次轮到我家。一切没有什么征兆。七月初的一天,他涨的尿不出尿来,我赶忙招来医生,给她下了一个导尿管。晚上,我给他煮的饺子,他说他要吃土豆片,我说明天吧,行吗?他说行。半夜,他叫醒我,说想我二姐,让我二姐回来,我便把电话打到哈尔滨,二姐同意回来,他欣喜的乐了,继续听他的二人转。

没想到,我半夜醒来,来到他的房间,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我哭着,喊着,然而,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我主宰······。

不知不觉之间,我走了回来。我懊悔,如果我要知道父亲真的要走,我何曾不给他烀一锅土豆片呢?

雨水呀,那是父亲你的眼泪吗?是对子女的牵挂吗?

雨水呀,你是否也代替我的思念,在岁月的河流之中,不断地加深,加厚,并不断地扩散······。

歪才(卢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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