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几许

2011-09-03 23:16 | 作者:露瑟 | 散文吧首发

【君子以成德为行】

顺治十一年腊月,他降生在了什刹海旁的明珠府里,唤曰:东郎。

记不起是几时知道了他这个人,小时只知道纳兰性德、纳兰容若,殊不知,成德才是他本来的名字。那时的我,哪知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只道当时是寻常”这些如今已被不知情者用烂的句子,第一次接触到的,只是“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罢了,只是在念到纳兰性德这名字时,心里微微一动罢了——嗯,一个很美好却又有种说不出伤感的名字。谁又会知道。多年后,我会对这个名字得深切。

喜欢成德,无端的。但也许是因为他的才华,他的诗作;也许是因为他那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神气度;也许只是为了他那颗赤子之心。罢了,不管吸引我的究竟是什么,成德还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成德。

明珠相信,一个人的名字可以昭示他的一生,法璍大师说,只要你信,事情就会成真——“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行也”。容若,你果真没让人失望。

是上天太眷顾你了麽?你有清秀的容貌,显赫的身世,过人的才华,不然尘世的风度……当然,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你一直,不曾长大,要不然,怎么会写出那样的诗词来。

读容若,于师,他有一位良师,徐乾学,否则,他怎么会忙不迭地告诉他熟悉的每一个人:吾幸得师矣。传是楼,那位老师家使他学到不少东西的藏书阁。在此他曾和老师共编《通志堂经解》;于友,他有平绳孙、朱彝尊、顾贞观、曹寅、陈维崧等志同道合的挚友,还有沈宛那位红颜知己,共话诗词,绿水亭集;于卢氏,她是他最爱的妻。

最不忍读到的,便是他与卢氏度过的时光。她亦如他,那么多孩子气。她会在大时为院里初生的荷花撑伞独立;她会用颜色来形容他的每一首诗词;她会让他为自己在衣带上题词;她会在有孕时一脸仗义对他说,要是以后他和儿子吵架,自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可是,生长了十七年的蝉,却只幸福了一个天。如此这般,幸福断得没有征兆,就像乐曲演奏到了高潮,华美而热闹,弦却突然断掉,“噹”的一声之后,世界就剩下寂寞在咆哮。

她是多么希望能和容若有个孩子,怀孕时,也高兴得冒泡,而最终,却因难产而死掉,上天赋予他之前的一切令人艳羡不已的幸福,原来只是为了让他伤得更痛。

怎么不会心痛,怎么不会流泪

成德,人生若只如初见。她说,“若”是那个最悲伤的字。当时只知道是寻常。一个人千万不要悟得这个道理……

刹的,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知怎么的,突然间,便忆起了那么一段:

记得刚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儿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里花落。知多少

【成容若,一首未完的诗】

于容若,有太多的话说不尽,于人,于事,于诗词。

那一次,难耐心中之感,便跑去写诗。关于容若的一生。可是那诗至今也未完成。

记得有人说过,文章切记勿卖弄。想必诗词也一样的吧。可是,我已经分不清了——那诗里有太多的故事,若不是熟知容若生平的人,便会有很多不解,典故用得之多,连我都厌恶自己了。虽说不是故意,可木已成舟,没法子了。在继续写与不写之间我矛盾着,可又不忍放弃,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残诗:

遥记是一顺治年,什刹海堤西风寒。

明珠府上从喜事,东郎之名具慧眼。

十岁裁诗走马成,上元金莲开凤城。

初成诗文惊高座,雏凤清于老凤声。

竹马青梅论三国,诸葛三郎功各成。

笑以瑾名戏兄长,却道魏得虎子真。

清风朗月思玄度,无奈海深似侯门。

柳枝急待人迟觅,谢飞絮梦几曾。

年少难料思慕事,别意红楼第几层?

梨花愿指魂识路,寻梦回廊青衫湿。

疑雨一集寻路去,再知金坛王次回。

秋水轩赋贺新凉,意非白梅浅吟唱。

人间惆怅客几许,万园里误春期。

幸得尊师指迷津,他日无心思及第。

邺架缓添通志堂。绿水亭集诤者上。

江湖载酒惺相惜,静志闲居忆无尽。

冯氏花园吟解语,秦淮旧事思香岩。

纵情何物不成诗,侧帽一词胫走传。

重礼家庙行加冠,成人成君成容若。

金风玉露迎新娶,旦见娇妻道是你。

骤雨不知人何觅,撑伞护荷静独立。

纵犹红烛浇不灭,郎心亦怜花沾雨。

恬淡之日慢来去,轻道“若”字最伤心

一朝兴起巧评诗,以色细说意独帜。

又见新年贺新凉,道曾相识知是香。

……

至此,便再无了下文。

也如这首诗一般,容若的一生,至三十一岁,便成了终点。他就这么地远离了这个世界。想必,若他能多活些时间,便可以与梁佩兰编写完词选了吧;他也会有更多的作品吧;他也会用更多的时间来思卢氏,看沈宛了吧……

只可惜,人间里,匆匆地过了三十一年,合花便这么谢了,时为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1685年7月1日)。

卷舒因晦明,消忿夜合花。

公子,你都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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