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歇（五）

五 船行海外，暂歌暂欢

“走水路！”我欢呼道，长那么大，我还没看到过大海呢！

湛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

浪花溅出白色的泡沫，一只海鸟掠过，翅膀尖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出一点银芒。

“原来这就是大海啊。”我指手划脚，兴高采烈地嚷道。我和云姨，林厉正站在一只金色的巨大海船上，乘风破浪，向东疾驶。

我跳到甲板上，脱下鞋，赤脚浸泡在海水里，“啪嗒啪嗒”踩打水花。十多条飞鱼从脚旁窜起，又钻入波浪，溅起一条条闪亮的光线。我大呼小叫，海上的一切真是新鲜有趣。

云姨笑道：“你这么喜欢大海，以后就天天带带你来看。登峰造极阁，就建造在海岛上。那里的海景，比这里漂亮多了，那里的七彩牡蛎，美味无比。”

我回头望向云姨， 阳光正照在她乳白的耳垂上，映出了金黄色的绒毛，绚丽无比。

我突然意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念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云姨一吐舌头说：“是杜老头写的《丽人行》。”

白云悠悠，海浪滚滚，林厉扶着剑，雪白的衣袍轻扬，仿佛要乘风飞去。

“飞扬飞扬，

手捥一剑青芒，

休说离歌惹殇，

只道故人莫忘

巫山追逐沧浪，

况且头上白霜。”林厉立在船头，忽然击剑而歌。 歌声清冽，像一抹山巅上最洁白的寒雪。剑花一抖，剑身自鸣。

“飞扬飞扬，

一醉抬头梦回

莫道莫失莫忘，

暂歌暂欢暂觞，

且把君侯唤来，

今而痛饮一场。”悠扬的箫声倏地响起，不知何时，云姨站起身子，摸出了一管金箫，伴随着林厉的歌声，婉转吹奏。

“飞扬飞扬，

男儿岂非柔肠，

家国情义天下，

富贵隔断痴妄，

恨别琉璃年岁

且看开来继往。”我和声诵完，一声长啸，负手站在船头，装模作样，老气横秋。

剑鸣嘎然而止，箫音袅袅，飘散在蓝天碧海间。

海风轻拂，所有的人都不说话，静静地，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寂静。

我站在船尖上，望着她们，这些天的一幕幕，闪过眼前。

这一刻，我不再是父母新亡的孤儿。

这一刻，我有人关心。

这一刻，我真的，真的很快乐。

清新的海风，潮湿而温暖，连绵的涛声是最甜美的梦。

繁星灿烂，嵌在夜空。

我站在船尖上，仰起头，面对璀璨的星空，张开了双臂。

风迎面吹来。

我的目光与星光对视。

生命，是这么美好。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离开我，就像遗忘一段岁月。

但已经足够。

我有过，已经足够，足够。

恨别琉璃年岁，

且看开来继往。

一觉醒来，正好看到日出。

在海天连接的地方，闪烁着一条条沸腾的金线。

云霞托起太阳，慢慢地拱出海面，把天空染成一片姹紫嫣红。

海水色彩缤纷，像起伏的锦缎。

我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海景。

云姨伸着懒腰，趴在我的耳边：“小男人，一早起来就发呆啊？”

我回过神来，道：“海上的日出太美了。”

半日后，我们踏上蓬莱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