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冬

2014-01-11 08:17 | 作者:暖色调 | 散文吧首发

【易水寒】

「人物•志」

•林眷微•年轻时候,你以锋芒来消耗情,用自负来抵挡命运。你错过了你爱的,离开了爱你的。时间和悲喜,把你打磨成大方温厚、知人事、懂进退的女性。然后你把这样一个自己,交给那个并不深刻的男人,从此告别青

•冉•十年后的那个傍晚,你看到她帮丈夫擦汗、递水,夫妻家常,安静淡然。你终于明白,原来她要的那么简单。你低估了天意,于是欠了自己一生。回忆向后退去,像一根大提琴弦,负荷不住岁月,快要折断。你站在时间之外,逐渐接近一个薄弱的真相——人事本来平淡。

•江宇成•感情这件事像旅行,你们一起出发,然后,她离开,你留下。再回到原点,即便有更好的风景,你也失去了旅行的心境。你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拙钝、缺乏天赋——在物欲横流、尔虞我诈中奔走多年,却无法在感情上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依然一回首就只看见初恋。后来你妻子说:这正是我最爱你的原因。

「内容简介」

很多女孩在年轻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几个男人:一个她爱的,一个爱她的,一个平淡的。在爱情转瞬即逝的年代,最要紧的是瞬间,可是抓住了瞬间,又能否抓住永恒?也许陪你一起垂垂老的,终究只是那个最平淡的男人?人事无常,爱情尤其经不住时间?

冉冬,眷微,青春倔强的男女,在最赤纯的年华相爱,肆无忌惮地付出真心。然而年少锋芒的爱,抵不住一次婉转的天意。无可奈何之下,眷微留在家乡,冉冬远走异国。

遇上江宇成,眷微单薄孤绝的生命里,有了丝丝暖意。大学时代的爱情,单纯温厚。他对她,是最真的喜欢,最深的爱。布满灰翳的人生路上,眷微也曾想,应该嫁一个江宇成这样的男人,从此平淡温暖一生。然而冉冬的回国,撕开了她埋藏已久的伤疤。

毕业时,面对现实,江宇成低了头,他离开了眷微,去追寻自己的事业。冉冬为了开公司,混过走私,进过赌场,甚至和富家女暧昧,他说一切只为了挣一份好家业,风光地娶她。经历艰辛再次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却依旧因为个性的锋芒,几经波折,终于分手。

眷微离开冉冬去了上海,从一个小公司做起,住阁楼,吃泡面,努力提升自己,最终获得了大公司的青睐。

两年之后,眷微生命里的两个男人又再次出现。此时的冉冬已经事业有成,他买下眷微公司的股份,对她的工作频频照顾。江宇成以公司海外部主管的身份回国,成为公司最年轻的总监。

冉冬刻意接近、追求眷微,眷微虽然心中仍然深爱,却不料误会丛生,两个人再度受伤。冉冬个性依旧还带着少年时代的桀骜和自负,声色犬马的世界里浸泡了多年,他已经游刃有余,但他的许多做法都让眷微难以接受。冉冬深知眷微仍然爱着自己,于是向她求婚,她却没有答应。这么多年过去,眷微明白,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世界他不再理解,而他的世界她进不去。

江宇成也忘不了眷微,他因为眷微,接受不了另一个好女孩。

深陷回忆和现实的林眷微,该如何抉择?

父亲病重,眷微辞职回乡。冉冬希望她重新接受自己,眷微没有答应。她对他的爱,不少于他的,但她只是凡人,过凡人的日子,有凡人的现实。两个相爱的人,似乎已被那段巨大的现实,被十年悲喜苍凉的时光,隔断在了生命轨迹的分岔口。

十年后,你是否相信了天意?

十年后,你喃喃地说,我还要把你找回来……

第一章 今夕复何夕 我要把你找回来

这里的星图永远比上一季更淡,寥寥点缀着小城最远的天空。

他们走在人烟渐渐稀少的老街上,她离了他相当的距离,半天没有说话。星夜逐渐往下坠,退到天边之外。冉冬的心情也退到了地平线以下。他点了一支烟,问她:“我可以抽烟吗?”

眷微轻轻点头,“抽吧。”

冉冬苦涩一笑。多年以后他在她面前居然变成了一个绅士,也终于开始拿捏与她相处的分寸。他深吸一口烟,艰涩地吞下去。仿佛吞入的不是尼古丁,而是他们之间那段有去无回的岁月隔阂。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取这段隔阂。

“眷微,”冉冬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走这条路吗?”当年他们离了半米的距离,也是这样走着,他那时走入了一场再也跳不出也回不去的情节。他自负地以为会有一个好结局。

眷微说,“记得。好多年了。”

“那个时候你还不满十八岁。”

“你那个时候年少轻狂。”

他看着她的眼睛——它们还是那两汪湖水,还是旧有的脉息。初次见面时,他在她眼中看到的静谧和不安,如今只剩下静谧。

眷微加快了两步,走到前面去。冉冬跟在后面,灯火和星光昏暗不明,她的侧面像一个剪影,瘦白单薄,令他心疼。

隔了许多年,护城河边上那些粉墙黛瓦的旧屋老巷早已不在了。两岸拔地而起的高楼里,许多人家过着比他们要甜美的日子。他们沿着河堤走到尽头,再折返回来。一种莫大的怀念鼓胀着冉冬的心口。他怀念当年那些生满青苔的古老石板路,还有她曾经在他怀里的温软陷入。

他昨夜坐在车子里,在这护城河边枯坐到了天明。他盯着车窗外的夜,那铺天盖地的小雨像一辈子也下不完。他闭上眼,脑海中眷微旧影绰绰,泪水就从他紧闭的睫毛下悄然溢出。天亮以后,她给他打电话说傍晚见个面,他像是从中惊醒,她挂了电话,他还对着听筒讲了一句:我要把你找回来。

多少年了,他常常在夜里默默说,我要把你找回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眷微曾经的家,老屋巷口。冉冬轻轻叫了一声“眷微”。眷微没有回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径自往前走。

“眷微。”他又叫一声。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了两下。

冉冬伸手去抓住眷微的肩膀,一种久违的强烈的热流从他心底冲上来,像是一种预感,或是感应,他猝不及防地扳过她的身体,看见她脸上不知流了多久的几行泪。

“眷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一颗心被什么握住。

眷微盯着他,半天说了一句:“冉冬。”

她眼里泪光莹莹,神情却一派安然,让他难过又害怕。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抱住她,狠狠吻了下去。她没有推拒,只是被动迎受。他把她裹在怀里,他没想到吻和吻之间,竟然可以隔了经年。她的眼泪咸咸的,像他们之间的来去过往。她在他的唇齿侵袭中,握住了多年前那个犀利、桀骜的冉冬,那个曾经像一阵风的冉冬。

良久,他听见她口齿不清的三个字:“对不起。”他紧紧抱住她,眼泪流到了唇角,“我早知道有一天会再抱着你。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晚。”

“冉冬,”眷微的声音始终平静,“要不送我回去吧。”

冉冬心头一震,是在告别吗?“眷微,”他紧紧抓住她的双手,“跟我走。我要你跟我走。”他看着她的眼睛,企图抓住一丝波澜,却只看到一点酸楚。

“冉冬,我们回不去了。”

她的话应验了他最坏的设想。他不甘地问:“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九年来,我成为了一个怎样的人,我非常清楚。我为了你,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没有再往下说。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和宿命赛跑。然而人事无常,他始终慢了半程。情爱则像一桩很久远之后的事件,在他明白它的发生、它的意义之后,却不再拥有它。

眷微心里绞痛。她别过脸去,不看他。她还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在电话里对她说:“我每天活得那么热闹,跟各种人打交道,有那么多饭局,还得去那么多不同的城市……但有时候夜里看着酒店外面的灯火,我觉得特别寂寞,特别孤独……因为你不在。”当时她流了泪,却只说了一句“保重”。

多年来她一直保留他们之间的距离,即使微不足道,她还不至于离得太远。

“冉冬你知道吗?九年前,我觉得一辈子遇上一个你,就够了。那时候并不知道,人的年轻,总会让她以为凡事都很轻易。后来我发现,很多东西其实在时间面前不堪一击。”眷微眼圈发热,“现在,我更加没有办法像九年前那个夏天一样,不计后果地等你了。”

时间的分量,她很久之前就开始畏惧,到了现在她更加相信天意。

冉冬有点苦涩地看着她,“眷微,你不用等我,我一直都在你旁边,我一直等着你……眷微,你还要我怎么做?”

眷微叹了口气。他说他一直在等,她何尝不是。她的等待,比他还要揪心,还要深刻,却只埋在心里,越来越没有棱角。直到她被磨平的时候,他都没有真正懂得。

“我该走了。”眷微挣开冉冬的手心,“你回去吧。”

他重新握住她,“你不在我身边,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的。”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就是知道。”冉冬竟然像个孩子

眷微垂下视线,低低地叫了一声“冉冬”,却没有了下文。他只捕捉到她细微的一声叹息。这么多年,他心疼她从无防备,兵来将挡,坚不可摧像个勇士。他不需要她做勇士,他真希望她更柔弱一点。她的韧性、隐忍,总是让他的爱难以表达。

“眷微,你该让我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喃喃地说,“只要你一句话,明天的那单大客户我就不回去签了,我留下来陪你。”

“然后呢?”她看着他。

“然后,你跟我回上海,把你爸也接过去。我要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让你过更好的生活。”他很急切,“我也会让你重新接受我。”

“冉冬,”眷微勉强挤出笑容,“你知道吗,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只知道,我会让你幸福。”他依然坚定。

眷微又想落泪以前他曾经说过许多次“我会让你幸福”。幸福二字,如此意味深长,又如此语焉不详。

“我该走了。”她再一次试图挣开他的手。

“眷微。”他叫了她一声,像是恳求。从前他在她面前太少恳求,一味相信她对自己的认定。此刻他终于感到一阵彻底的失落。

路边来了一辆的士,她很快挣脱了他,钻进车里。车子开了,她回头,看见他站在路边,一身无助。他没有追上去。冉冬不再是九年前的冉冬,不会再不计前路,不顾后果。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就算嫁给他,又会如何?无非再多些甜蜜或苦楚,日后留作剜心之痛。

夜里,眷微接到一个电话,是冉冬打来的。她轻轻“喂”了一声,那边却是沉默。

“冉冬。”她叫他。

他仍旧没有开口。她听见电话那头难以察觉的抽泣声。这沉默蔓延至四周,仿佛把人浸在一个巨大的真空里,她心口快要窒息。

“林眷微!”良久,他低哑地叫了她的名字,带着十二分醉意。

突然,她听见他大声说:“林眷微,我们结婚吧!”

“冉冬……”

“眷微!我们结婚吧。你跟我结婚……”他重复地说着,说到最后只剩下沉沉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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