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梦

2013-11-13 16:04 | 作者:竹儿 | 散文吧首发

江南

文/竹儿

    一些回忆,静静潜伏在心底,总在一叶,一尘中,轻轻撩开薄纱,让心轻痛一下,然后便让故事,开始流淌,在月下,在细雨中......如一盏馥郁的清茶,缭绕在心深处,馨香满怀。——题记

(一)

    的脚步,总是很浅,稍一分神,便悄无声息的蛰伏在你的骨子里。初冬的雨,也便应该缠绵着一帘帘思绪,不着痕迹地荡在脚下。

    总有一帘梦,梦里飘渺着一阙故事,来来回回的触摸着灵魂。想像,在雨天的黄昏,冲半盏闲茶,与相的人,在竹林小屋,指点琉璃,细数雨滴滑落时的轻浅与缠绵,让氤氲的茶味,浮满小屋,缱绻在心里,久久不散。听雨,敲打着窗,听风,吟唱诗篇,这也许是最美的光阴,在我看来。

    雨,就是喜欢着。也总是想起戴望舒笔下的《雨巷》,想,在雨天,那个丁香般的姑娘,那一声,一声的叹息,一定会敲在长长的雨巷,被忧伤铺就的青苔上,那把撑着的油纸伞都结着愁怨,在雨天里发着太息一样的浅叹。

    又一次,看到了某地的雨,心里,也便如雨飘落时敲打地面般泛起了涟漪。喜欢雨,喜欢,喜欢大自然赋予的一切,包括,我这里常年不曾停歇的风。

    今日,昏黄的天,风,又起......

    我的城池,就是这样,风沙犀利,漠漠沙起,黄烟飞漫天的样子,我便更是念着雨,念雨能滋润干燥的起了皱的心眉。

    风,有沙的风,在今日,伸出指尖,将我带到那有雨的江南小镇,大麻镇。

    时光,开始穿行,记忆倒退到了1996年的初

    ......

(二)

    江南的雨巷,就如少女的梦,幽长幽长的。每一块青石板上都好似少女落下的叹息,敲绿了一片,一片的青苔。脚印,一个,一个,印不下痕迹,却在眸里,印下了思念的忧伤与黛眉深处的愁息。

    心,便在雨巷深处,飘零成了一滴又一滴的雨,最后,也便连成了丝,一缕,一缕,绵长了几世。

    也许冬之季,飘洒着黄沙,弥漫的风遮盖了明媚,这样岑寂寥落的天气太落寞,也便让梦凝固成点点寂寥,飞越沧海,将自己带到那窄巷幽幽,烟雨紧锁的江南,曾压下白娘子的城市——杭州。

    一切都来的太快,还没有从昨日的缠绵中清醒,我便离开了新婚的丈夫,来到了这个有雨,有风,有小流水的城市。太多的不情愿,太多的泪流包裹着刚满二十岁的我,眉梢也便让思念缠成了点点泪滴,长发,在雷锋塔下,扬成了一个,一个的牵挂

    单调的课堂,讲一些我不懂的政治,无聊的参观学习,苍白了一天又一天。半年,多漫长,那时,也真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过那长长的,一天,一时,一刻,仰或,一分,一秒。

    五月,是草长莺啼的日子,只是江南的雨,也总是弹落了我一声,一声的叹息;江南的风,也还是挽着我一句,一句的唏嘘;小桥流水,更是流淌着我潺若小溪的思念;西湖的白云,不经意间总是动荡着我遥远的羁绊。

    又是一个细雨绵长的下午,一个清朗的身影闪在宿舍楼下,“小于?”在我轻声与讶异的呼喊声中,他也便看到了我,“你是萍儿?”我也便轻声的应着。

    在来时,相册里,丈夫让我看过了小于的照片,他和小于是战友,小于复员回了老家,丈夫选择留在了部队,继续着保家卫国。

 

    记得丈夫说,小于的家在浙江一个叫大麻镇的地方,想像中,那该是一个有烟,有雨,有青苔叹息的小镇。

 

    江南的小镇,当然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就如眼前的小于,白净的脸,连笑都带着儒雅。

    含嘘声声起,却也在他的关系网下,我不用去听那讨厌的老生长谈。那时,于我,却是多好,也许,还不曾长大,也许还有一颗少女的心,也便随他来到了大麻镇,大运河畔的小镇,一个稻香漫天,栀子花开的小镇,到处鱼虾飘游的小镇。

 

    步入小镇,便和被岁月打磨过的斑驳老墙邂逅了,延展向远方的,被沧桑装饰过的粉墙黛瓦,看似已被光阴剥落了几世,在雨的弹拨下,安静的诉说着被时光遗落的往事,当与我擦肩时,也便嗅到了前世的古香,也许,在那一刻,这简静的老墙只是在等待,等待与我这个漠北来的,喜极了烟雨的女子有一个梦一般的相遇。

 

    雨巷的幽深,胡同的静好,墙根处结满的,可以听见叹息声的青苔,便在瞬间漫延在琉璃色的心间。

 

    雨巷的尽头,那个檐下,安静的,坐着早已看透尘世烟火的阿婆,用绵长的目光伸向远方。只一眼,也便看穿了我,就知,这个撑着紫色雨伞的小女子,站立在她眼前,叫着“阿婆”的小女子,还未被烟火浸染,不然,阿婆,那没了牙的微笑,怎会那么纯净

 

    阿婆,从不曾忘记,还有那双拥有的小脚,坐在那条雨丝细细的,胡同深处的屋檐下的竹藤小椅上,安淡静好的身影,还有,身边的竹藤小几。记得那一刻,小几上放着一壶闲散的茶,晶亮的白瓷就安静在叶的喧闹处,白瓷的小盏,氤氲着半盏茶香,也便清淡在雨檐的岁月里。风,轻拂时,阿婆手里的佛珠颤动起来,阿婆也就在这些佛珠的灵与光下,打发着一天,一天的寂寥日月吧!

    阿婆,见我的第一眼,便眼透欣喜,抚摸我的长发,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本地话,只是记得不停的唤我“小囡女”,她的指尖都是暖。还细细的抚着我的脸,抚动我的瞬间,却似把我抚出了泪。

    阿婆指尖的暖,在那一刻,让我想起母亲,让我想起过世的姥姥口中的“小妮子”。

    阿婆,那怜惜的指,那瘪着嘴的笑,那嘴里咿咿呀呀的江浙话。小于,阿婆的孙子,为我解释着,原来阿婆说我很像她年轻的时候,那长长的发丝,还有眼中含着的清亮。也许更多的是,眼中,不曾隐去的一拢,一拢的忧伤。

    阿婆,小脚阿婆,虽然八十多岁的人,眉眼也写满了苍凉,就连褶皱里都爬满了沧桑,看到她,却让我想起民国那个穿旗袍的女子,那个说着“你是人间四月天”的女子,还有那个能低到尘埃里开出花的女子……

 

    将我迎进门的是小于的妻子,钟儿,一个娇小的江南女子,只是短的头发有些乱,也许照顾一个有老有小的家并不易,只比我大了三岁,眼角却有了疲惫,容貌姣好,只是少了墨香。

 

    在我看来,江南女子,一定是委婉动人,走路若风抚柳枝般纤细,一定连笑都带有诗意。而钟儿,只是少了些属于江南女子的纤柔,眼中却透着些世俗……

 

(三)

    江南小巷那个阁楼,总是暖暖的飘飞在心间。

    琉璃瓦,轻浮在木板上,躺在阁楼里,总是在晴朗的空数着星子,一枚,两枚......星子也透过小阁楼顶上搭着的木板的罅隙,与我眨动双眼,对望着,我总是浅笑相迎......

    那个小阁楼,就成了我的天地。常常席地而坐,捧着自家中带去的《红楼梦》感叹黛玉的泪滴串串......

    三层小楼,阿婆住在一楼,小于一家三口自然是二楼了,我便独霸三楼。三楼,其实只是小于后来加上去的,用木板搭成,但,我喜欢。阿婆一直都觉得让我住在小阁楼上委屈了我,小于也有很深的过意不去,总想让我搬下来,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那个小阁楼才是我最喜欢的,可以在那里让我尽情感叹江南的滴个不停的雨,那雨,一滴,一滴就如相思的忧伤,渐渐萦满心眉,指尖,触动琉璃色的窗时,泪,也便会与雨同时缠绵而出,与雨色一同滴下一行,又一行。

    第二天,雨还是缠绵着心头淅淅沥沥的“滴答”个没完,如此,竟也让忧绕了一眉又一眉。

    阿婆依旧早起。第一件事,却是洗手供香,那尊被阿婆供着的观世音菩萨,很安详的端坐着,甘心情愿的受着阿婆的供奉,在我看来,那香火已不知绵长了几世,香炉里的涌起的香灰,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光阴的洗理,安然在自己的灰淡色里。

    阿婆上香时,那袅袅烟色,似是不惹尘埃的随着阿婆的身影氤氲随行,韵染的阿婆也似如菩萨般安详。阿婆,那眼,总是虔诚的望着观音菩萨,嘴里念念有词,我自不懂阿婆在念什么,只是觉得,阿婆那慈悲心与佛靠的很近。拜过三次后,阿婆才会起身,起身时,阿婆的小脚,还有那瘦弱身形有些颤颤巍巍的,第一次看,我就流出了泪。

    江南的雨,总是如丝,如珠,敲击着青石板,也敲击着阿婆沧桑的眸。飞溅而起的雨花,总让我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那静中安淡的动,却总是轻而易举的打动我的柔肠,让我在这份如雾似纱下暗自怅惘。

    阿婆的眼,却始终不离开我,总是微笑的看着我,像是在想很久以前的自己。

    午后,光阴有些闲散,阿婆,又在雨巷深处的檐下,坐在不知有多少年轮的竹藤椅上,昨日的那个白瓷的装着岁月的壶,有些寂寥的端坐在不知是何人编制的竹藤小几上。两个安淡的茶盏,静守着白色的瓷壶,等待着流年的水,轻轻注满。

    雨,还是安静的将青石板敲打成了寂寞深处的音色。今日,守着这静好光阴的却多了我在阿婆身边。

    阿婆的暖,便在这雨色的下午招惹着我,我也便轻轻的捧着半卷《红楼梦》倚在阿婆的膝上,陪阿婆看雨,听曲。一个老旧的留声机在阿婆房里响动着,唱着我听不懂的越剧,还好,我却也听懂了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当时听来,也甚是好听,后来的日子,还跟着阿婆学了几句。

    听到留声机里发出的古老腔调,心也会随着那媚媚的声音飞旋着......那留声机,也真的是旧了,那唱片都不知被阿婆反复唱了几世,就连留声机唱针,都似有些秃了。听小于说,这是阿公在世时买的,阿公是越剧迷,也唱的很好,没事时总在阿婆面前唱几句,阿婆也总是安静的坐下聆听。后来,阿公得病过世了,那时阿婆还不到三十五岁,也便守着小于的父亲打发着日子。难怪阿婆听着留声机,嘴角总是浅浅的透着微笑,眼中,却是似有非有的泪。

    大概一周的样子,天放晴了,阿婆上完了香,我也刚洗漱完,阿婆就笑吟吟的拉着我的手,还是咿咿呀呀的说着我听不懂的江浙话,只是听到她不停的叫我小囡女,小于帮我解释着,阿婆想带我去镇上喝早茶,我也便欣喜着,陪着阿婆往镇上茶馆走。

    昨日的雨,清新着每一缕空气,薄雾似纱遮掩着小镇。

    江南小镇离不开的还是小桥,也许没有了小桥,便映不出江南风韵吧。看到了小桥,也便想起了小桥流水人家,还有那个被吟了几世的白娘子与许仙走过的断桥。怎么又想起了那几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座小桥,桥栏早已斑驳的如一幅古老的水墨画,也不知这小桥走过了多少路人,行过了多少过客,小桥,也许走过的是行人,留下的却是桥的记忆。

    如雾的清晨看似有些早,路上是三三两两阿婆阿公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去喝早茶。阿婆的手,一直紧紧的拉着我,一刻都不曾松开,见到了熟人总是用另一只手抚着我松散的长发“小囡女”的叫着我。我也浅浅的陪着阿婆笑,我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那笑虽都是沧桑,却是暖。

    依旧记得茶馆的名字,很淡的两个字《茶轩》,坐落在五层青石台阶上。古色古香的雕花,也不知经过了几代人,围裹着的木窗,木门,带着浓浓的茶色,像是要洇出茶味来,远远的便看到了轩窗半开,像是在等待,等待某个路人,那时的我却多情的想,一定有半扇窗在等待我的到来,等待我在这里与茶结一段尘缘,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却是多情的,就算是一个简单的茶室都认为是有情缘的。

    走进茶室,正中挂着一幅字,“品茶,品心,品性;修人,修德,修行。”却不知是谁的墨宝,江南多才子,虽不是哪位大师笔迹却也写的刚劲有力,也让这个古旧的茶室有了一股墨香。

    这茶室并不大,也只放了十张方桌,每张桌子都是陈旧的红木,那桌,想来已被擦拭了几朝,都有些泛着紫,每张桌旁都安放着四个红木条凳,条凳上早已坐满了人,却都是清一色年老的阿公阿婆们,闲散的唠着家常,喝着清茶,也只有我这个从漠北来的,穿着棉布长裙的女子,用陌生的脸笑迎着他们。

    看到阿婆进来,老人都起身招呼着,阿婆却牵着我,不停的给人介绍着,我却还是听懂了“小囡女”三个字。想来阿婆的人缘极好,不然,那些老人们不会这个也扯,那个也拉。阿婆却很执拗的拉着我坐在一个靠角落的桌子旁,为我们俩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还有一些清淡的茶点,并安淡的教我品茶,我知,如今的喜品茶,也是阿婆的缘故。

    三两个看似与阿婆极好的老人也到了,接着越来越多了,一会功夫,四条长凳也坐满了老人,阿婆还是不放我的手紧紧的牵着我,嘴里还是对老人说着“小囡女“另一支手却还是抚着我的长发,我却也在耳畔听到阿婆掌上佛珠的响动。阿公阿婆们也便开始仔细的端详起我,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暖暖的笑着,阿婆欣喜着,嘴里咿咿呀呀的软软的细语,也便把我说的脸红了......

(四)

    日子总是在飞奔,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每日还是倚在阿婆身旁看我的半卷《红缕梦》,似有而无的陪着阿婆听“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也曾有雨,细细绵绵,掠过心头浅浅淡淡的清愁。那一刻,我总想像,我是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子,将一头长发绾起,捧半卷诗书,眼含丁香般的愁怨,就连眉也蹙成了浅愁,静静倚门,等待远去的归人。

    阿婆时常浅笑望我,若有所思。那眼神,总是会瞬间绽放一缕光彩,随后,又淡淡的消散。我静静的望向阿婆的眼,依然带着雾色的清浅。阿婆的白瓷壶,照旧的散发着经年的安淡,默默承载着日子。

    黄昏的雨,总是空阶滴到明,我不免还是多了些惆怅。用幽幽长长的眼,望向远方,一片纱,似真似幻的让我凝落半盏清泪。阿婆,看着我被雨招惹的,浅含泪的眸,也淡淡的叹息着。小于,开始过多的留在了家里。慢慢的,总会望着我凝思片刻。

    这又是一个下雨的黄昏,我倚在阿婆身边,静静的托着腮,望雨,丝丝密密,寥落又岑寂的孤单下滑着。伸出手,看滴滴连连,落在指尖的怅然。突然就有一种,想在雨中奔跑的感觉,轻轻起身,阿婆还在眯着眼,听那重复了千万世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一定在想阿公唱给她听时的样子,因了阿婆嘴角那浅浅的上翘。

    站在雨里,任雨敲打着长发,长裙,还有那白色T恤胸前手绘的那一朵水莲。我的前世,一定是江南女子,静静的想,抑或,是一朵江南莲花湖里的莲子,只是和谁回眸一笑,就相遇了。雨丝,下滑,随着长发开始如珠般滑下,如一丝丝的牵念,轻轻随一缕江南的风荡着。

    一声喷嚏,惊醒了阿婆,阿婆看见雨中的我惊呼起来,我依然听不懂,她起身,因了小脚,起的匆忙,身体有了略微的晃动。而我,还是轻仰着头,任雨,轻轻落在脸上,感怀着江南雨色的黄昏,还有淡淡的浅愁,敲打岁月的响动。乍听,是阿婆的惊呼,是小于的身影,将我拉进屋里,找毛巾为我不停的擦头发上的水,又焦急的为我找出干衣服...还是有了清泪,淡淡的落下,为着这不着痕迹的暖...还好,阿婆的姜汤很及时,我没有感冒,只是略微的有一点点着凉。

    雨,总有停歇的时候。钟儿,不知什么缘故,第二天便回了娘家,走时,只是说去看在外婆家的儿子。

    我还是如此安静,倚着阿婆,品江南的烟雨,丝丝缠缠,绵绵柔柔,动荡着遥远的思念。小于常说,我是一幅深藏古意的水墨画,该生在江南水乡,因了,我的骨都是水做的柔。我总是静静的笑,静静的托着腮,浅浅的望他。

    雨,静静的淅沥,在静静的夜,让我静静的舔舐着心底的忧伤,还有远方的牵挂,连同江南的缱绻。

    钟儿走了,小于却真正成了“煮饭婆”,一日三餐都由他来烹,我只是简单打理家务,拖地,擦拭桌椅。小于也很少出去谈生意,只是静心的待在家里。也会在雨落的夜,煮茶烹茗,围着阿婆嘻笑一翻,惹的阿婆也抿着无牙的嘴笑。安静的恬淡,时光仿佛只剩简约,除了思念,总是袭击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一天的中午,小于显的有些神秘,却不让我像往常一样同去买菜。他总说要给我做好吃的,我也是浅浅的笑。不让去,自然的留在家里擦擦洗洗,陪着阿婆。午饭很丰盛,三人也笑吟吟的吃着。夜,来临时,我和小于一边一个倚在阿婆身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小于突然神秘的笑起来“萍儿,你知道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吗?”我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是黄鳝吗?”小于大笑起来“你今天中午吃的是蛇肉。”听到此话,胃瞬间翻滚起来,眼前竟然像爬行着一条蛇,那蠕动的身躯,仿佛在胃里张着口。开始呕吐,泪也随即流着,呜咽着,“你,你就会欺负我,你欺负我。”我哭着,小于不安的帮我捶着背,不停的赔不是,吐了好一会,终于吐干净了胃里的所有,泪还是不停的流着。小于轻轻的将我拉入怀里,拍打着背,“是,是我不好,我欺负你,下次不会了,别哭了,乖啊!”又轻轻帮我擦去了泪。阿婆似是没看到我们俩,还是盯着电视看着...

    第二天的雨,又开始淅沥,黄昏时分,算是停了,小于提议要骑他那辆新买的五洋摩托带我兜风。心里也许多了太多的孤寂,竟然也有了淡淡的欣喜。望向阿婆的眼,阿婆却有了淡淡的微笑。还是抚了抚我的长发,又抚了抚我的脸颊,手比划着,我看懂了意思,是要小于带我去。

    车在飞跑,还不到五十公分的田埂,任小于的摩托疯癫着。风扬起的长发,还有扬起的欢笑,张开的双臂,拥抱着每一寸光阴。嗅着稻香,是一种沉醉的清香,和着泥土,冲击着内心的清淡。一轮落日,还在用彩袖舞动虹云,光芒照透了笑意盎然的脸。映荷的池塘畔,有彩蝶飞舞,有蜂儿叠唱,绿色的水草早已缠绵了半世。在水莲轻绽的莲花湖畔,小于驻足了。他停下来,为我摘了一朵莲花,只轻轻的塞在我手里,不言也不语,我嗅了下,是莲的清香,我浅浅的笑着“小于,谢谢!”静静的望了我一眼,没有语言,静静的骑着摩托,沉默了,我的心有了些许的恍惚,也有了一些浅浅的微悸。

    晚饭后,阿婆神秘的拉着我的手到她的房间,小于也要跟去,却硬生生的被阿婆拦在了门外。阿婆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古旧的雕花床,一个散发着岁月的梳妆台,还有古色古香的木衣橱,这一定是阿公生前给阿婆留下的,看得出,阿婆每天都会擦拭。我会想像,阿婆在擦拭时那份专注的样子,那一刻,她一定会想着阿公。

    阿婆的床上,静躺着一件淡紫色的旗袍,一眼看去,就沾染着流年的气息。阿婆示意要我穿上。大小合适,仿佛,这件旗袍就是为我定制。阿婆又为我挽起了长发,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不知收藏了多少年的翠玉发簪,斜插我的发髻上。在镜前看着自己,俨然一个民国时期的女子,浅浅一笑,想起那个“你是人间四月天的”女子。阿婆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双绣鞋,却也好似为我准备的,一切都是那么合适,我仿佛就是当年的阿婆。

    阿婆牵着我的手,走出了房门,在小于面前轻轻一个转身,又拿起几上的一把小檀扇,故做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动作,又浅笑着。“哇,漂亮”,小于看痴了眼,伸起了拇指,我笑着倒在了阿婆的怀里,阿婆也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静静的似有感怀的笑着。

    江南的烟雨,凝住了一帘梦,也凝住了一丝冷漠......半月后,钟儿,回来了,一丝冰冷在她的心底升起。我总是有些后知,并不明白她的冷漠来自何处。可,越来越多的争吵发生在小于与钟儿之间。

    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无雨,星空璀璨。静静的在小阁楼里倚窗望月。思念的泪,静静的流淌。安淡的从容,也许离别也是该静静的走......第二日,我执意离开了那个小镇,也离开了阿婆的暖。走时,我看到了阿婆的泪,也记住了阿婆那不停抚动我长发的手。

    三年后,小于告诉我,阿婆去了,只是这三年里,她常一个人将那件旗袍,那双绣鞋,放在床上,久久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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