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乱麻

2013-07-18 12:45 | 作者:月上柳梢 | 散文吧首发

-----人生没有彩排,不可复制,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感伤,徘徊与等待

公公婆婆的生活

婆婆是饥荒年代逃荒被人贩子骗来的,为了免遭人贩的毒手,嫁给了公公。那时公公离异,并且有了一儿一女,他把儿女送到亲戚家,说自己未婚,婆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后娘。

在丈夫的记忆里,婆婆的一生是在眼泪中度过的,所以没有读过书的她,却是高度近视,她的世界是灰暗。她常说,如果不是后来自己又有一双儿女,她早都亡命天涯。她瘦小的身躯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的苦难和痛苦

公公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很事多的人,他的一双眼睛总是射出凌厉的光并不断地来回逡巡,他总在不失时机与人发生战争。他骂老婆,骂兄弟,骂姊妹,骂儿女,骂邻居·····,他像一只精力充沛而且好斗的公鸡,任何一点小事,都会激起他的愤怒和谩骂。他在二叔起房梁的大喜日子去闹事,说是二叔的房产里有他的份;会为了一点钱把回娘家的大姑骂得哭着回去;把大儿媳用扫帚撵得满院跑,对婆婆更是非打即骂;邻居拆房,砖头掉到他家不让人家捡;为了几块钱电费会去找电工吵架而且在我老公上高三是威胁说不再管他·····,长此以往,弟兄姊妹邻居都处成了仇人。

在这种充满着躁动,不安,暴力环境中,儿女们失去了自我,夫妻失去和乐。父母不相,儿女们便没有学到爱人的能力。

大姑姐

大姑姐的人生,在公公的安排下步了婆婆的后尘。她先后有三次婚姻,前两次都在眼泪中终结。

十八岁时,大姑姐有一次到城里就业的机会,那时,她已在公公的安排下与邻村的一男子订婚。公公为了自己不失信于人,执意让她放弃了那次弥足珍贵的机会,成了别人的新娘。然而,新婚不久,男方便暴露了又偷又赌又懒的本性,于是婆婆的悲剧重新上演。好在这时我丈夫已经大学毕业,在他的主张下,上了三次法庭后,大姑姐摆脱了第一次婚姻。然而,离婚后的大姑姐并没好日子过,公公认为大姑姐离婚丢尽了他的脸,整天谩骂,大过年不让在家过,大姑姐只好在亲戚家过年。这种情况下,大姑姐仓促地走进了第二次婚姻,然而婚后不久,悲剧再次上演,由于离婚时带有一儿,儿子便成了矛盾的导火索。大姑姐的第二次婚姻,是我主张放弃的,为此大姑姐带着孩子住到我家,长达八个月之久。公公的专横教育让她失去了对事物的判断力。她无助而迷茫。第三次婚姻,是我主张的,大姑姐把男方领到我家,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眼巴巴的看着我。那是个很丑但很憨厚的男人,老婆因车祸去世,留下三个孩子。我对他讲,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和尊重,要勤俭持家,好了就过,不好马上就散,我们不怕第三次离婚。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大姑姐从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人成了一个胖子,带去的孩子也已经长成了21岁的大小伙。日子虽然不很富足,但她却总是笑着,男方家的儿女在她的抚养也茁壮成长,关系如同亲生。

人挪活,树挪死。累了,就不要硬撑着。

丈夫

丈夫是夹缝中求生存的一棵小草,孱弱,温和。他是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谩骂声中长大的。

在他的记忆,父亲会动不动拿一根绳子,威胁大家去上吊。母亲永远是眼泪婆娑。

在我们结婚的十八年中,过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每年从除夕,他的父母便陷入争吵,他便会劝了这个劝那个,一整个晚上别想睡觉。他的父亲从除夕早上就忙着张罗,不准洒水, 地上铺上垫子,专等着大年初一本家来给他拜年。他会检查初二让外甥来了吃啥 ,初三让女婿吃啥······,稍有不如意便会大发脾气,而婆婆由于有儿子撑腰,也会理直气壮的还嘴 ,所以他们家永远是硝烟弥漫。而我们却从来没有按时给我父母拜过年,父母也总会说:家和万事兴,就那几天,忍忍。

一九九四年年十一月一日,我的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育儿经验的我累得够呛,就在满月那天,老公公来了,我以为他来看孙子来了,没想一进门,孙子没看一眼,就坐在沙发上大哭,我慌了,忙问怎莫回事?老公公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他这莫老了还没棺材,我一听就晦气透顶!!!虽然那时丈夫每月只挣二百来块,我们还是凑了二千六给他,他心满意足的走了,至始至终没有抱一下孙子。

二零零四年,老公公又来闹腾,说是他已经选好了墓穴,要提前挖好,丈夫无奈只好又给一笔钱。转瞬 十年已过,老公公身体还是很硬朗,墓穴是否塌陷已是未知,没有愿意去关心那样的事。

现在公公已是八十有余,但他斗志不减当年。由于婆婆身患直肠癌,我们将他们接进城里,老公公就整天闹腾着要回家 ,他从不念及老太太有病,儿子工作忙,动不动就跑的找不到人影,害得他儿子扔下工作满世界找他。他唯一的变化,就是眼泪多了,小小的一件事,他便会嚎啕大哭,闹的楼上楼下,左邻右舍不得安生,丈夫只有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前段,老公公也得了老年性前列腺炎,丈夫只好把大姑姐叫来一起照顾。医生让多喝水,他偏不喝,大姑姐给他喂饭,他一把掀翻在地。临床有个老太太看不过,说他那麽糟践孩子,还不如去死,他就和人家一顿大吵。住院十天后,医生认为他可以回家了,回家没两个小时,他便把正在开会的丈夫闹回家,说他快死了,他要做手术。医生说他年龄太大,建议他保守治疗,他就怀疑他儿子和医生熟,串通着不给他做手术。丈夫只好换一家医院。手术是做了,伤口很难愈合,又整天嚎啕。

人 生有时像一粒漂泊的种子,落到甚么地方总是身不由己。丈夫如同一粒落在荒原上的种子,命中注定倍受风的考验。

我是一颗幸运的种子,幸福的落在父母的怀抱。

父亲毕业于尧山中学,饱读诗书,妙笔生花,十六岁开始教书,发表过不少文章,曾任各层级国家干部。母亲是我们北鼎塬上唯一的女党员,会双手打算盘,会打枪,会为父亲理发····,父母是自由恋爱的,这在他们那个年代是罕见的。他们育有六个儿女,我排行老五。虽然有这麽多的孩子,父母的眼里永远充满着慈爱,孩子们很少挨打挨骂,既就是闯了祸,也只是稍加训斥。我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所以我是备受优待的,既就是在收获大忙季节,我也会舒服的在家,翻翻麦子,烧点稀饭。十二岁,农转非,全家进入城市生活。

父母亲感情尤好,在我的记忆中,父母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架。他们总是双出双入,有说有笑。母亲贤惠能干,父亲温和儒雅温暖和谐是我们家的主旋律。每年过年父亲总会负责灶房的一切事务,用他的话说,母亲累了一年,总该放放假。

六个孩子中,父亲尤为宠我,七八岁时,我随父亲城里住,他会为我梳小辫,洗衣服,也会把胖胖的我扛在肩上到处转悠。那时照相是一种奢侈的事情,父亲却求人为我照了两张彩照,当然那彩是人工涂上去的。十来岁时,我会随父亲给村里人画门帘,我画云朵,父亲画老虎。父亲总认为我继承了他的写作细胞和对文学的敏感度,对我寄予厚望,而时至今日,我依然一事无成,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二十四岁,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丈夫。第一次见面,他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不修边幅,黑色的裤脚开了线,用红色的线逢着,大天穿着一件西服,里面是杂红色的家纺毛线织成的毛衣。我是一心软的人,就将家里多余的一件防寒衣送了他,他就此认为我爱他,开始了死缠烂打的追随,于是,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我们结婚了,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我得面对和我们家截然不同的家庭氛围,在他们家里,谩骂和眼泪,矛盾和争执是必修课,是家常饭,我得学会冷静地处理他家的一切矛盾,烦急了,也会冲着他父母大吼几句,但这往往是凑效的。于是,在他父母的矛盾无法调和时,我也就成了他的救兵。.但在他们家这种没有亲情,没有温暖和关爱的坏境,对我往昔的人生观和性格,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我发现自己在悄悄的改变,变得锋利,刁钻,冷漠。

丈夫像陀螺一样奔忙于他父母,父兄之间无休无止的矛盾中,奔忙于他侄子,外甥的求学,就业中,奔忙于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中。我和儿子似乎成了多余,他无暇顾及我们,家的事情就只有靠我自己,小到孩子上学,大到买房买车······,丈夫不闻不问不管,在我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过程中,我逐渐形成了一种逃避的习惯,我不想和儿子卷入他们家的矛盾中,我不想儿子受他们家环境的影响,于是,当他父母进城后,我先是借钱买了另一所房子,不顾丈夫的反对,毅然决然和儿子搬了出去,因为儿子那是正是初三的关键时期,坚持一年后,我看儿子在性格上还是受到了影响,便放弃了工作,带着儿子逃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要儿子享受一种和谐的,自由的,充满关爱的生活,对于他的父母,我只能从经济上予以支持,我不能以儿子的成长做赌注。

虽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有一点孤独,一点寂寞,一点无助,但看到儿子像一棵楠木样茁壮的成长,我的心甜蜜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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