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时光慢慢

2013-06-25 09:32 | 作者:春日歌 | 散文吧首发

今天上午到家后母亲告诉我说,你奶奶从郑州回来了,她说她想你和昊昊了,让你趁着这两天回老家转一圈。

“ 明天下午吧。”,我这样说。

其实我是不愿意回去的,不是不想奶奶和爷爷,而是怕看到老家那个冷清的小院,不想进入那间大而寂寞的北屋,不愿看到后院的那扇残破的木门,还有南屋屋顶那个存在十多年的大水缸。那些东西都太老久了,我不想去用我的目光去接触它们。

因为岁月的千般流转,把老家的一切都弄得苍老,弄的苍白,也把院子那棵将我出生目送到如今的粗壮的槐树弄的遍体鳞伤,就像将一张平整的纸张揉的布满皱褶。然而,老家的天空是不变的,农村的湛蓝天空下几朵悠哉悠哉的白云,还有在白云之下大地之上极高的地方飞过的黑翼之,它们似乎不受时光的制约,与我往昔的记忆里的画面依然的一样:我抬头,透过那棵槐树的叶隙看到云与鸟儿,鸟儿很快消失于视线之中,只留下须臾的鸣音让人回味。

但是天空不是我们的栖息之地,它的辽阔是准备给那些云与鸟儿的。 而我面对的,仍是院子中冷清的空气,与爷爷养的那只猫幽冷的灰色瞳孔。每当我看到那只猫,我就会想起在另一只猫,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小姑从邻居家带回来的,我小姑喜欢猫。她只比我大八岁——我的亲姑姑,我的父亲比她大了整整15岁。

我还记得在我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我在老家的日子。那时候,我几乎是住在老家的,父母那时候忙,让我的奶奶在家里带着我。

那时候,初的下午,我会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在院子里阳光最充足的地方眯着眼,而那只猫,它依偎在我的脚边。我会用很可怜的眼神望着奶奶说一句,奶奶,我想吃猪大肠~~~,我把肠的音调拉的很长很长,而且还带着弯儿。每到那时候,奶奶都会轻轻地用手掌拍拍我的头,对着我的脸扭一下,说,小猪崽,就知道吃。然后,奶奶会把我带到村子的中心地带——寨墙后,越过一条河的东街,在那儿的卤肉店给我买两块钱的大肠。然后奶奶会一手抱着我一手掂着袋子,踩着裸露在河上青石小心的过去那条河。到家之后,厨房就会传出“哒,哒,哒”的刀落木板的声音。那时候年幼,那时候那种声音会勾起我无限的遐想。那些大肠不多,但是却是我那个时候认为最美味的东西了。

爷爷会吹唢呐,会拉二胡,还会唱戏,正宗的豫曲。爷爷自从从棉花厂退休后,就在家里种了几片地,不算忙,那时候村里有谁家有喜事了,都会搭台请人唱戏,我的爷爷就是他们请的常客之一。

那时候,每天晚上我都是和爷爷睡在一个被窝的,我会缠着爷爷给我讲故事——爷爷用很慈祥的眼神,在从窗子外透过来的月光中微笑着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讲着讲着我就会慢慢睡着,那是在我五岁的年纪,我已经熟悉了很多三国水浒里经典段子,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忘记。除了那些,爷爷还会给我讲很多他年轻时的经历: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棉花厂的厂长,那时候那是很厉害的,爷爷天天去外地,他去过北京,上海,西安,湖南、、、很多很多的地方,他给我讲他见过毛主席,他见过六个人都抱不住的树……,爷爷还时常拿出在以前在外地的照片,用着很深远的语气对我讲。我总是听不厌,我很崇拜爷爷,那时候,我觉得爷爷是世界上最见多识广的人。

然而,时间就像从西方缓缓而过的水,我们看着它流逝于东方日出之地,觉得它流的并不快,但是就是那样的速度,湍流而过,只留下一片片青苔与河岸青石漫长的矗立。如同雁过无声,叶落无声。我想爷爷很怀念他年轻时的经历吧,然而如今两鬓斑白,已非往昔。那些往事烙印在了西方的夕阳里。

叔叔的第二个女儿在前几个月出生了,奶奶去郑州帮叔叔婶婶照料她,奶奶很长时间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在老家住过了,叔叔第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奶奶就经常住在郑州,我觉得奶奶很可怜,年轻的时候,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需要照料,现在还是得照看两个孙子,两个孙女。

每当我去郑州看到奶奶佝偻的背影,我眼眶就会噙满泪水,我是一个男人,那时候,我会走在父母的前方,不回头,然后偷偷的把泪抹掉,若无其事的和奶奶说话。那天我去郑州,我看着奶奶看到我和弟弟时候脸上的孩子般的笑容时,我的眼眶决堤了,我没有忍住。我不忍看到岁月洒在奶奶双鬓的白,不忍看到奶奶脸上因为笑容而挤在一起的皱纹,不忍看到奶奶踮起脚笑着拍我头时候的表情。

而那时爷爷会独自一人在老家那么大而清冷的院子。我不敢去想爷爷每天是怎样的度过,爷爷不会做饭,他只会简单凑合着。我不知道爷爷每天一个人端着饭坐在大门前吃饭时是怎样的孤独,是怎样的姿态。每次我回老家的时候都会和爷爷坐在北屋里谈心,我们谈历史,我们谈现在的国际局势,我们谈最近县城里的奇闻异事,我给爷爷讲话时,爷爷会眯着眼,他的双眼会弯弯的,嘴角上翘,不停地点着头,有时会点一支烟,轻轻地咳嗽一下,慢慢的抽一口,吐出来,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对我笑一声。我知道那时他是快乐的。

每次我们要走的时候,我就躲在车里,不忍看到爷爷缓缓的脚步跟着车朝里边的我和弟弟挥手,他眼里的不舍,眼里的慈让我不知所措,我每次都会避开他的目光,就像在天却要避开阳光那样。

奶奶昨天从郑州回来了,而我不想回去。我现在知道我不是不忍看老家那个冷清的小院,不想进入那间大而寂寞的北屋,不愿看到后院的那扇残破的木门,还有南屋屋顶那个存在十多年的大水缸。

原来我是不愿看到爷爷奶奶两鬓的白发,他们脸上的皱褶,他们看到我们时愉悦的神情,还有我们离开时不舍的目光。

时光,时光,愿你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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