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奶茶的她
(一)
宏伟的某个广场角落,有一家不起眼的杂货店,那是我工作的地方。
马上就要进入了冬季了,军队即将在此广场进行阅兵仪式。人们此时都会比较兴奋,因为根据相对应的政策,一到冬季来临,许多人可以不用这么忙碌,在持续几个月的时间里人们在国家内部任意游玩,如同度假一般。只要等阅兵仪式正常结束,国内外无大患。
从店里往门外看,正是热闹的广场。可从外面要看向我们店的门面,那就是一间狭小又不起眼的店铺。我的工作很简单,每天简单清扫一遍,哪里缺了的就补上,哪里没了就清点。时常会在某一天要选一样小商品进行急促处理,在门口那块屹立着的小黑板上写上“今日特惠”。
我的老板经常不在,在也只是来巡视一番,觉得我干的不错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说,顺手拿两瓶进口的羊奶就去了广场另一头的麻将馆里。觉得我干的不好的时候……一般就是发工资的那天,他总得挑出一些细小的毛病指点出来,然后就毫不情愿发给我工资,也从没有拖欠过。
老板很可爱,他晚上无论多晚回来都会亲自再清算一遍我已清算过的账本。他回来店里时候总是静悄悄,生怕吵醒到睡在阁楼上的我。很多时候,我透过小窗子看着老板正经认真的样子,感慨着这么好的男人,老板娘走的早真是可惜。
或许这样的男人,能成为我的偶像。
还有不久就要阅兵仪式了,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很多是从全国各地前来敬仰一番,或许只是跟随那一句不知从几时开始流传的金句:不来不是Z国人。还有从国外来的游客也多了不少,也是来瞻仰一番。有带着一两个小孩的,有挎着三四台相机的,也有身上挂着五六片透明薄膜,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树立着一块小招牌,上面写着:祖传贴膜。
我坐在柜台望着门外,期待着还可以有多几个客人进来,买点东西也好,坐在里面的小圆桌上聊聊天也好,毕竟我每次对账完都把桌子椅子擦的干干净净,希望有人发现这点,然后夸我:老板你这里很干净啊。
哈哈,到底还是没有说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干净的桌子椅子。
无所谓,我窃喜的是他们喊我作老板,尽管我不是,但我爱听。
(二)
不知何时开始,每天都会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进来,她会在店里逛一圈,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呆一个下午。一杯奶茶,一本小书,她就能度过整个午后。看的出来,她喜欢独处。
我迷恋她静静的样子,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直发,尤其是她那一对明亮的眼睛,和偶尔嘴角那一撇微笑,更是让我为之倾倒,仿佛可以陷入她瞳孔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想知道,我能不能让她多留会儿,让她可以和我说说话,也不会显得我太刻意。
于是某一天,我门口小黑板上,写着“奶茶买一送一”
可是那天,她并没有出现。
可能是她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是这样想的。
门口的小黑板不知是被我无意还是有意,那两天都没有更换过,还是奶茶买一送一。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生意也算是是越来越好,老板来了也出人意外的夸了我一句:可以哦。我只能以笑回应。可每到晚上对账的时候,我都会去猜测:她,还会再来吗?
我想把她忘了,于是准备也把门口的小黑板给换了。可当我刚擦掉字迹准备写上新的特惠产品的时候,我又重新看到了她出现在杂货店门口。
她穿着白色花边上衣,红色蕾边长裙,双手别在后面,稍斜着脑袋,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来,漂亮的双眼散发着好奇的味道。
这一瞬间,我心里无数次感慨:真是好看。
她问我:老板,今天不是奶茶买一送一了吗?
我回过神来,有点紧张地回答:额…不是,我只是改一下。
我在小黑板上写上“奶茶买一送二”。
她进来了店里,照例先游逛一圈。我从柜台可以看到她转身的样子,裙摆那一下,让我的少男之心就这么为之倾倒。
每一次转身,都是一次眼福。每一次转身,心里都会默念:她真好看。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柜台前,说:老板,我要一杯奶茶。
这次她并没有点完就坐在小圆桌旁,而是等我弄好一杯奶茶之后,她亲手接过去再走向小圆桌。可能是现在还太早,没人跟她争位置吧。
早上还有点时间,我简单清扫完店里之后,鼓起勇气坐在了正在看杂志的她旁边。
我好想想和她说说话。但,毕竟我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所以很久都没有开口,还一直紧张地抖腿。
她看了我一眼,是那美丽又无邪的眼神,我的心好像悬了一下,期待她会跟我说什么话。
“老板你不忙吗?”
“恩,还好,现在还早,没什么人”我紧张的说道。
“哦。”她笑了一下,继续看着自己的杂志。
“你…前两天怎么没来?”我胆怯问道。
她又看向了我,这次是美丽而惊奇的眼神。
我心想:糟了,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嗯,这两天家里有事,所以没空来。”她笑道。
“哦哦…”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她并没有误会我什么。
我知道说多错多,所以我觉得我不能再和她说话,准备起身忙自己的事。
她喊住了我:老板?我能在你这呆一整天吗?
我疑惑,也庆幸:当然可以。
她笑了:嗯,谢谢。
我窃喜,我可以这样看着漂亮的她一整天。
(三)
她每天都来,一来就是一整天,每天都是穿着漂漂亮亮的。
每一天,我的心情都很好,因为可以每天看见她。
听她说,她曾养过几次宠物,但都没养到最后。她害怕死亡,特别是在一次养猫的经历之后。
她说,生命无非就是可以好好活着,最后死去。
我听完她讲的事,点点头,继续忙于自己的事。
她突然问我,你相信生命只有一辈子吗?
我被这么哲学的问题给疑惑了,但我却想给她一个她满意的答复。
出于本能,我说我相信。
她说,我不相信。
我的心立即又悬了起来。
她说,我相信生命不应该只有一辈子,不然的话,那这一辈子只要过完,那就毫无意义。
我觉得她说的话又有点道理,所以我又点点头。
这是她今天喝完的第二杯奶茶,意味着,她今天呆在我店里的时间,还有半个下午。
我端着她第三杯奶茶过来问她,你更喜欢喝奶茶,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呆着?
她说,我都喜欢,但更大的原因是,我希望在无聊的时候能够找点事情做,最好是做的自己喜欢做的,比如喝着奶茶,看看杂志,安静的坐着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说,有。
“哦”她这么冷冷的回复。
“她每天都会来我店里,我每天都可以看见漂亮的她,然后会和她说说话。”我继续说到。
她望着我,附上了另一种我喜欢却道不上来的眼神。
她突然对我喊着,“凭什么?就这样你就可以喜欢我了,难道就因为你是这的老板吗?”
这声音可吓到了店里其他的客人,众人纷纷望向她,随后又望向我。
她跨步跑出去门外,之后好久都没有来了。
我把门口的小黑板给换了特惠标题,也许这些都没有发生过。
时间就这样平静的走过,阅兵仪式完美的举办,人们迎来了期盼的冬季。店里的气氛也回到了往常,但即使在人多的时候,没什么人会愿意点一杯奶茶,尽管期间我也标注特惠了好几次,一方面是想提高销售量,一方面是期望着她还会再来。
(四)
这是冬季,人们穿的比较多,但即使我店里比外面暖和,也没人愿意脱下外套来,点一杯冷饮。
我不清楚她还会不会来?也不清楚她那次为什么回这么气愤,说走就走。
我记得她喜欢喝奶茶和安静的坐着,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也记得我当时已经算是很委婉的说出了我喜欢她,但那应该不至于她会大发雷霆吧。
我不愿去想这么多,过好自己就好了,每天起来简单打扫一遍,哪里缺了的就补上,哪里没了就清点,时常也会要选一样小商品进行急促处理,在门口那块坚强屹立着的小黑板上写上“今日特惠”。
这样子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心里没有了悬念,也不再期盼。
久到,对每一个意外都毫不关心。
久到,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人问过我忙不忙之类的话题。
久到,我只希望生命中没有冬季。
冬季也快结束了,跟往年一样,人们开始准备忙碌自己的生活中。
有一天,店里却迎来了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让我重新回到了曾经。
是的她又来了。
她穿着一件纯色的红外套,外套下是另一套美丽的衣服,在我心里,这是她另一种我喜欢的美。
突然觉得,就算时间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久到我可以忘记她。她的出现,让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捋了捋直直的长发,朝我走了过来。
“要一杯奶茶”,她说。
很快,一杯奶茶摆在她面前,她用双手捧着杯子,感受奶茶的温度。
慢慢的,我注意到,她流泪了。
我确定她哭了。
我在柜台里边,她在柜台外边,我们面对着。我看到她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跟所有女生一样,哭的时候把头埋得很低很低,生怕别人看见。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我顿时对她的哭泣感到无能为力。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问我:“你觉得,当水变成冰的时候,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沉默了几秒钟,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又是该怎样回答?
“夏天走了吧。”
这只是我想说的,也不在乎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了。
她震惊了一下,然后强忍着泪水笑了,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好冰”
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感慨。
我的奶茶是冷饮,店里也没有其他任何的热饮。
我把店里打理的不错,但跟冬季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的老板每每离开,都要喝两瓶冷羊奶,拿是他妻子临走前对他的嘱咐。
她后来对我说,你问我更喜欢喝奶茶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呆着,其实后面我发现,我喜欢的,是喝着你做的奶茶,和你一起浪费每一个午后。
这个她,是我喜欢的她,永远喜欢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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