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高的山顶上

2017-09-11 11:00 | 作者:永胜李树林 | 散文吧首发

当我站在这高高的山顶上,环顾四周,仰望高天流云,终于止不住泪流满面。

星期天的早晨,我把车开到树林里藏起来,独自去爬山找野生菌,同时也锻炼一下长坐了一周的身体。穿行在密林里,钻过数不清的蛛网,眼睛不住地扫描着山坡上,草丛里任何一个可能长菌类的角落。几天没有下,山上什么也没有。

没有菌类并不要紧,我最想攫取的是山上新鲜的空气,放飞我的思想,在这有语无人声的山野,我什么都可以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最近我总是被捆在年轻时的一些重大错误中挣扎不出来,妻子的唠叨更是让我精神压抑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境地。

不觉间我已经爬到了山顶。山顶上视野开阔,风很大,凉丝丝的,泌人心脾。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山脚,汽车已经变成了小不点,听不到半点发动机的声音。看看周围的山岭,才发现我正站在最高的峰巅。我顿时觉得自己已具有了仙风道骨,特别伟岸起来。

我非常享受地又欣赏了一阵山脚下如蝼蚁大小的牛羊,一个小矮人正赶着它们向山上行进。

向北看了一眼,才突然发现我所生活的城市完全裸现在眼前,我顿觉从天上跌落到了人间,于是浑身不自在起来。

今年二月,我踏进五十岁,就从那天起,我突然觉得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我是多么多么地劳顿,多么多么地孤单,多么多么地无奈。张曾经说过:“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很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家里,我得时刻为财务收支精打细算,为儿子的就学就业伤坏脑花,为身边的其他亲人的杂事求告权贵。

白天,处理不完的公事杂务,看不完的文件,写不完的报告,没完没了的学习;人际关系如履薄冰,时刻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接待应酬的酒水,像硫酸一样残害着我本已走下坡路的躯体。

周未的两个早晨,我都会早早起床,躲到公园的山后面看不到城市,听不到人声的树林里听名人诵诗,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面对生活的无奈,在每个周未躲到教堂去礼拜,等待神的指示,在自我安慰中等待着死神的约会。

红尘里,又有谁能躲得过这一切?

不想再看那乱坟岗般的城市了,转身低头细思,却看见这贫瘠的山顶上,居然还有几株蓝色的勿忘我开得正旺。采下两枝来,凝视良久,止不住老泪潸然而下。

尘世里,最难承受的是因为爱而为爱所伤。

也许,二十五年前的那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了!

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她喜欢我的真诚!我非常喜欢她,但又掺进了其他一些不该有的因子。当年我高三,她才初三,我明显的大了她三岁。这是我中学的最后一年,最忙碌的我在一个黄昏,突然发现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总在我每天去晨读和晚读的时候,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在我固定的读书地方,她也会不远不近地坐下来静静地看书,当我收书回校的时候,她也站起来收书,早上她跟在我后面,黄昏时她会抢在我前面。几乎高三一年,我们都是这样。

我们不打招呼,但始终这样不远不近地在一起。我已经知道,这是爱情来了!我们心照不宣,任由这初恋发展。可是,我大她三岁,还要读三年的高中,我对后来是那么的不自信;她母亲是医生,父亲是教师,我的家庭是贫困的农民,虽然我知道我不会是平庸的农民,但我还是很自卑。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离别的恐惧越来越强烈,每次想走过去表白,欲言又止。字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每次都被自卑战胜。

终于,我们还是到了不同的城市求学,根本无法联系。我不知道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是否挂念我,但我却始终牵挂如一。曾经有两位女同学对我狂追烂打,但她们再也走不进来,我也走不出去。我决定等到她高中毕业时就去找她。等了三年,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找她。等,再等!结果又等了三年,这时候,我却再她不能确定她是否心里还有我了。

我现在的妻子也是在初三的时候就喜欢我了,但我心里始终没有她。有一次我们正走在大街上,我突然感觉到我苦苦等待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本应该走过去打声招呼,但我的自卑还是不让我去,那时,我只是一味地想着,她应该有她的心上人了,也许她误以为我已经有人了,也许……

从此我再也没能见到她,无从打听她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我始终肯定,她那么漂亮,又特别好学,应该有了一份满意的工作,有了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然而,多年后我却零零碎碎的听说了她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让我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高中毕业后,她去了北京读专科,期间,为洗衣服的事被一个蒙古族姑娘打伤,后来又患上了抑郁症;多年后,她也结过一次婚,但很快就离了婚。现在,父母都到昆明陪她生活了,而她则靠学校发给她的生活费生活,平时到超市打工贴补家用。

这难道就是我为她预想的好生活吗?我是真的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我们中学毕业后一直联系着,凭我所传授的经验,她绝对不可能只考上专科,即便是上专科,我也会劝阻她不要大老远跑北京去读,不去北京,她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晚了,一切都非常非常地晚了!

婚后,我还是经常想她。我后悔最后一次见面时没有向她走去,那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啊!我错了,而且这种错还没有改正的余地!

她的下半生怎么过啊?

我透过泪帘,仰望着高天上的白云自由地向北方飘去,长长地哀叹一声,揩了一把眼泪,然后向山下,向着那个沼泽般的尘世走去。

我发誓,永远也不再到这里来了!

李树林2017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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