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不够母亲纳的千层底

2017-05-09 19:41 | 作者:建边关工委 | 散文吧首发

穿不够母亲纳的千层底

作者:建边关工委李秀梅 笔名紫寒煜

朋友送给我一双老北京布鞋,鞋面、鞋帮上分别用五彩线绣着五颜六色的花纹。穿在脚上特别舒服。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给纳的千层底。

母亲是我们那片有名的做鞋专业户,说这话一点不夸张。一家8口人,每人每年至少要做两双鞋。一双棉的越,一双单的过。合计起来的话就是16双。孩子小的时候都比较淘气,一天到晚蹦蹦跳跳没有消停的时候。所以,鞋子的寿命都不长,即使鞋底没磨破,鞋帮也会被脚趾头撑破或是被刮破。怕孩子遭罪,母亲只有不停地打葛布、搓麻绳、纳鞋底。

除了自家大大小小的供给外,亲戚们道也不客气。知道母亲好说话。需要的时候只要张张嘴,把事先量好的尺寸拿来,取回去的鞋子保证不大不小正合适。母亲的人缘好,心地善良有求必应。加上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又快又好,因此,备受左右邻居的青睐。大娘、婶婶经常拿着”半成品”来向母亲讨教。母亲不厌其烦手把手教,实在不会的地方,干脆自己动手帮助完成。

母亲心灵手巧是大伙公认的。她不用尺子量,不用数字算,只要把成品摆在跟前,她就能照葫芦画瓢,把鞋样子替下来。包括衣服裤子的剪裁都是使用的这种比较笨拙的方法。

母亲有个“八宝箱”除了针头线脑,还有两本大书,里面夹着几十张鞋样子。有圆口的、方口的、“懒汉鞋”、“五眼儿鞋”等大小不一。

做鞋的工序并不那么简单。首要准备好用料。先打葛布。打葛布一般都选在夏季太阳温度最高的时候。因为葛布愿意干。每到这个季节,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她把装着平时给别人裁剪剩下边角下料的包裹打开,然后再把面板和几块事先锯好的胶合板都摆在炕上,用在锅里熬好的浆糊,一层层地把布条、布块精心细致地进行一一粘贴,需要几层就沾几层。

在所有的板块上沾好后,母亲再把它们搬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待到干透后,再把葛布一张张地接下来,用根麻绳或是线绳把它们捆好,放在一个不易被老鼠啃咬的高处,随用随取。

每天忙完家务,母亲则赶紧坐在炕头上,不是纳鞋底,就是钎鞋帮。母亲做活仔细,钎鞋口的针脚小,跟缝纫机走过的差不多。母亲纳的鞋底针线均匀,错落有致十分美观。

白天一般采光好,可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容易造成眼疲劳。一不小心,母亲的双手就会被针尖扎得流血。可母亲从不抱怨,顶多说句这孩子真“嚼牙”了事。然后用嘴咋咋流血的手指,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劳作。有时,一觉醒来,发现母亲仍在聚精会神地忙活着。身旁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被纳好的鞋底、钎好的鞋帮。

每当母亲把新鞋摆在我们面前,招呼我们试穿的时候。姊妹几个都像只快乐的小一样飞到母亲身边。在母亲的帮助下,慢慢地把脚伸进去,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厚实的鞋底,漂亮鲜艳的条绒鞋面。加上被锃亮的“五眼儿”上系根红鞋带。给发旧的衣裳增添了光彩,乐得我们小脑袋直晃一蹦挺老高。

母亲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在她面前得意的走来走去的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格外开心。我知道在母亲的目光里有疼、有责任、也有满足

“母亲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穿着一双双厚厚的千层底,从牙牙学语中学会了走路,从校园里学到了知识,从困难中学会了独立,从逆境中学会了坚强。是母亲用千针万线时刻帮助我们编织着美好的未来。

世上鞋的种类繁多,但无论那种款式都没有母亲的纳的千层底那么暖和、那么轻便、那么结实、那么厚重。

母亲去世后,邻居大娘、婶子多次来家以商量的口吻,向我要为母亲保留的鞋样子。起初我真的舍不得给,想自己留个念想。后来在父亲的劝说下,觉得母亲的“作品”如果能有人继续使用,也是一种安慰。只好忍痛割爱。

遥远的记忆,总在母亲节这一天更加清晰,在暖暖的画面里,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又一次穿着母亲纳的千层底迎来新的黎明。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