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图

2010-02-07 02:33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是姗姗来迟的——在农人眼巴巴的期待之后,在麦长长的张望之后。

傍晚,炊烟直直的向上旋去。从村外赶回的人缩着脖子。见面都是一句“雪来了!”。

雪真的来了。象久违娘家的闺女,让农人个个喜洋洋的。

先是一粒粒的雪糁。白如糖,细如沙,落在竹叶上,有簌簌的声响。好奇的孩子们伸了小手,在大人心疼的斥责声里,接了几粒,正欲往口中送,早化了。田中劳作的,这时都陆续赶回家园。老人眉毛长,被雪粒点缀成白色,进得院来,孙子孙女迎了,惊喜的嚷嚷“奶奶,爷爷象寿星”。奶奶正在厨房忙,抿嘴笑着,抓了干毛巾,朝老伴扔去,嘴里却悪狠狠地骂“老东西,有本事别回来啊”。

喘息稍定,再向院里天上看,雪已成了雪花。无风,雪花就慢慢悠悠的飘着、坠着。你觉得它要落到那个黑瓦盆里,却偏进入猪石槽中。孩子们又跑到院中,这次不用手,是张了红嘟嘟的小嘴,要让雪花飞进口中。雪花和孩子们游戏,落在了头发、耳朵甚至鼻子上,就是不到他们的小嘴里。孩子们却并不急,依然喜滋滋的玩着。老黄狗什么时候也绕着孩子们转。狗一跑就惹得院子里的牲畜都兴奋。于是,鸡嘎嘎、鸭呱呱、猪哼哼、羊咩咩,成了音乐会。老人却不烦,眯了双眼,把旱烟袋抽得有滋有味。

渐渐,刚才还是零落的白色变成了天地一统。树木因了雪的簇拥,胖了许多。田垄里的麦子,不甘被雪被盖得太严,奋力抖动着身子,想露出脑袋。再远处,起伏的坡岭只剩了褐色的轮廓,象一幅水墨画。

放学的读书郎走得不急。尽管知道妈妈正在心里埋怨不听大人话不带蓑衣。

这可是今冬第一场雪啊。谁先呐喊一声,离了正路,跑向低洼处的水塘。马上大家都跟去。水面似乎解了冰,薄薄的,又承接了雪花,绒绒的,极像秋天妈妈新絮的棉被。有胆大的举了脚,要踩踩的样子。众人就屏了呼吸,看他是否真踩。那位却忽然转了身,大笑着向村庄跑去。众人愣了一下,也大笑着回家去了。

晚饭是就着雪的话题吃完的。

农人的冬从饭后开始。孩子、老人先睡,最后是喂罢牲口的父母

却都睡不着。老人比较着往年,觉得雪来得晚,下得小,甚至干脆就是一场雾。孩子们估算着明天和谁一起堆雪人堆雪老虎。父母倒很宽慰,今年的麦子有指望了。俗话说的,“雪盖三双被,头枕馍馍睡”啊!

孩子们还是起晚了。是爷爷拢干柴火的烟把他们熏醒的。一边穿着奶奶在火上烤过的棉袄,一边就撒娇,说奶奶叫得太晚了,隔壁的伙伴恐怕早就把雪人堆好了。衣服穿好,鞋子踢鞡着,人已跑出门外。

呵,真是大雪啊!

爷爷早早扫好的道偏不走,直往道边的雪里踩。雪太深,一脚下去,人矮了一大截,脚不见了。再踩,才注意到脚下去时,雪竟然会吱吱叫,怕疼?不会。大概是不服气吧?好,教你不服气、教你不服气!脚踩得更用力了。身上热了,才想起堆雪人的事。一溜烟跑向邻家。

男人的早饭还是捧了海碗,走到村中麦场上吃的。天太冷,两手舍不得离开热碗。就用嘴绕着碗边喝。好在都是稠玉米粥,筷子作用不大。话题还是雪。大部分是昨晚在家里床上和老婆谈过的。有时候扯得远些,无非过年唱戏什么的。大家心里有数,都是这场雪添的底气。

麦场四周,静静的是孩子们堆的雪人儿;慌慌的是各家的狗。雪人不全是人,有老虎、狗、猪、羊和乌龟。都不太象,也都太胖。忙着抢地上偶尔扔下的红薯皮的狗们,就在雪人中周旋。

一海碗玉米粥下肚,男人们不急着回家盛第二碗。身边这些活的和不会动的牲畜让他们心里很踏实。

雪来了,来年好收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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