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渡

文／碎苡若花

离别，在今夕暮雨时。

无法淡若清风，唯有相顾无言。青罗伞下，你灵动的双瞳剪破秋水，如轻柔绢纱，点过平静的湖面。你轻声问道：此后天各一方，岁月裹挟，韶华嬗变。且不谈思念如风，若情难自禁，则如何才能自已？我沉吟，思忖良久，竟无法作答。伞外有雨燕斜飞，烟雨空蒙。几缕清风抚过，簌簌的木槿飘落于你衣襟。你捻起一枚，信手散进风里，安然而冷凝，唱道：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绮梦回。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彼时有眺不尽的风景，亦有数不完的心事。

望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有暗香随袖，伴你细碎莲步，踏过，一程又一程的寂寥。你已登船，裙摆随风。细雨裁出行舟的轮廓。蔽天的浮云，是我一腔不能言的心绪。我深知，此后，你为渡上的行者，有江南的水光为你提袍，而我，唯一袭布衫，共秋风明月。也罢，你已离去，等待于我亦不过一场清歌，而今曲毕，只得勒马逐月，道一声珍重。举一举袖，与你作别，此去关山万里，步步皆有我珍重的祝福。

马鸣嘶嘶；淌过无人的河流，沿路上红、白的山茶拂袖，方才记起，初识的那个碧水澄清的午后。那一刻，斜阳似火，山茶正红。在春寒散漫的风花里，你以广袖流仙，作阳春白雪，琳琅淡荡。曲毕，你浅浅地一笑，婉兮而清扬。而我，别无长物，唯折一朵山茶，别在你的发髻。你抚琴，莞尔笑道：此生若为水，君心便是莲……

其实，又何似莲？莲之静冷，须得会心领悟，于我，谈何容易？

今夜，寒风清冷，万里空寂。乍起的风拂起山茶瑟瑟，没有了彼时的殷红，亦多了些许凄然。依旧折一朵，置于潺潺流水中。希望有它陪伴的路上，你不会孤单。也好过我一个人，空对一盏影。

又想起你的脸，想起你点唇时的温婉，低吟时的笑意。马鸣萧萧，心下凄恻。知道你已走远，而我终是无法挽留。回首望去，彼处是缭雾迷蒙。千里外，你是否和我念你一样，念兹在兹？阖上双眼，不知何时眼中有了水意。

有清越的声音穿云越雾：弄玉吹箫春三月，凤凰一曲挑文君……世界忽然变得安静，风中传来木槿的香气。远处有绿衣白裙的身影，在淡淡清香中，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