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秦海

2008-06-13 18:20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我是秦,我的生日在三月,我是双鱼座。

二零零五年天,我躺在十九岁年华的尾羽上辗转难寐,想抓住逃离出我生命的青最后一点影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了很大的,纷扬而至,飘飞旋舞,在我的黑外套上放肆狠命的砸,领口内熔化处一朵朵迷离的花,温热热的痒,冰冷冷的疼。我树立了领口,点上一根烟叼上,手抄进口袋里埋头向前走。

1、冬天像发梢上的雪。

蓝海在奶茶店里等我。角落里的两人座位,靠着一面落地镜子,周围都是在此等待钟声敲响之后上帝赐福人间的男女。蓝海抱着手肘当枕头趴在桌子上,她的头发比我上次见到时长了很多,披散着盖住了肩膀,发梢有些褐色痕迹。白色外套被抱在怀里,像个婴儿安静的等着母亲用体温隔绝开这个凛冽的世界。我的记忆里她总是白色的,白衣白裤,白色球鞋,白色项链,白色戒指,白色发卡。这次她破例穿了件淡蓝色高领毛衣,背后硕大的白色LOGO,还是她上初中时画下来送给大树的那张图。灯影下她的脸显得越发迷离,影影绰绰中光彩点点。此刻的她,安静的无以复加,缄默着时时看表,等待迟到了的男生。我想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一个女孩子,一个能够安安静静的等我,安安静静的陪我,安安静静的等到我行将就木躺在她怀里磕上眼的女孩子。可惜,我们都已经在情感的棋盘上站错了位置。

蓝海,大树,我是初中同学。一个班一个组并且前后座。那个时候大树还是个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几个通宵的愣头青,我还是个成天在黑板上歌颂祖国的文学青年,而蓝海也只是因为画画破格被重点中学录取的青涩女孩子。那个时候我们常聚在一起大笑大哭,为了几厘米的头发长度和校长抄家伙。那个时候我还在苦苦追求一个邻座的女生,情书被收集成一个厚厚的本子,在女生群里当作小说阅读。那个时候大树和蓝海躲在地下室接吻,我被安排在门口放哨。那个时候,已经永远被滞留在那个时候。

我坐下来,为我的迟到表示道歉。她微笑了下,莞尔一丝涟漪荡漾开来,嘴角牵强的扯动了弧度,旋即又回恢复一片漠然神伤,目光始终没有朝向我,眼眸尽是宛然,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几秒,惘然无措。

我拍拍她额前的刘海,像几年前那样,毕业的最后一天我们约好三年后回归故土,考上同所大学同一个系的那天晚上。她抿了抿嘴唇,眼泪叭嗒叭嗒坠落在桌子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晶莹。我苦笑,嘴唇抖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树爽约了。在我因为放弃高考和家里闹翻被逐出家门的那天晚上,我提着电脑在街上来回踱步,揣摩口袋里的几枚硬币能够我怎么度过这么一。大树给我打电话,他对我说他上了一个女孩,已经跟她去了上海的一所学校,并且双方家长都很满意,毕业后两人结婚,会在上海定居,永远不再回来。我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蓝海。他在黄浦江畔随着来往客船的汽笛讪笑了两声,然后问我:“秦。如果为了菡叶,你会不会放弃我们?”我哑口无言,为了菡叶我放弃了高考,因为放弃我又失去了家庭,更别说是朋友了,为了她我能放弃一切。电话那头沉寂了很久之后又说:“帮我给蓝海说吧,我没法见到她了。你能理解我的,我知道,这个世上能帮我和蓝海的只有你了。秦,对不起。”然后他把手机扔掉进黄浦江的滚滚东浪中,这是事后他从QQ上告诉我的,当时我只听到扑通一声,信号就断了。我们分离时配上同样型号的三个手机,已经有一员随着我们感情三脚架的碎裂声沉睡在了无数感情海誓山盟的黄浦江。

我呷了一口木瓜奶茶,低着头问:“已经退学了是么?那可是中央美院,我记得当时让你从大树和美院中间选一个的时候,你总是支支吾吾的。其实你早就做好决定了吧。”

蓝海默默点头,泪滑落到鼻翼,她抿一下嘴角将液体吸吮进去。

我盯着她看了少顷,叹息一声:“菡叶昨天也拒绝我了。她让我等了六年,从我十三岁等到了十九岁,她说高考之后给我一个答复。她的答复是她爱上了一个人,像我爱她一样的爱上了另一个人。她让我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爱上另一个人,好好的忘记她的名字。她还说她要谢谢我,最后三个字是对不起。”说着我的泪也陨落下来,湿润了袖口被雪沾湿的阴霾,重叠在一起的两层图腾,向周遭睡莲般的绽开。那片重叠着两层哀怨的魅影,渐变成一颗心涅盘后散落后散落一地灰飞湮灭的模样。

“为什么?”蓝海没预料到我会突然说这些,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有些茫然若失。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为了爱放弃除了她以外的一切,而她为了爱放弃了我,我们其实都一样,每个人都一样,这是殊途同归,佛在几千年前就告诉过我们了。大树和你,何尝不是这样呢?爱是恒久忍耐。才女,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我笑着点上一颗烟,泪还在汩汩的流,而我却能安逸的笑出来,笑得颤颤微微,一滴泪凝聚在颧骨的凸起上摇摇欲坠,始终没有滴落下来。

“秦。你知道么。大树最后留给我的话,和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可是没了他,我该怎么好好的活?没了他,我又怎么可能好好的爱上另一个人?”说着她伏在案上哽咽开来,幽怨凄楚,声殇宛然。我牵起她的手婆娑而过掌心明晰落拓的指纹,像牵着自己曾有过幸福的裙摆。我轻轻把蓝海拥入怀里,她一把抱紧我,勒的我窒息,脑袋深埋在我右边的肩膀,啜泣了一阵子之后泣不成声。我盯着怀中这个可爱的脑袋,把气息悄悄抵在她额前的刘海,我的泪夹杂发梢即消融的雪水淌到她的发上,顺成一股缓慢渗透。此刻,这些曾与我擦肩而过并咫尺天涯的浊液,在永远不再纯洁之后,残存的温度应当是冷还是暖?当它们离弃了我,当我目睹了它们在另一个人身上相濡以沫,我心里藏匿的幻觉是冷还是暖?

钟声响了,店里轰然一片欢腾,有人在咆哮,有人在许愿,有人在接吻,有人把圣经高高抛起。而此时有人在哭,这个人是秦。有个人在绝望,这个人是蓝海。万家灯火,笙歌曼舞的瞬间,我和蓝海在灯光明灭,欢声笑语的海洋中像上帝赐福的名单里遗漏的两个名字,在彼岸灯火照不到阴影下拥抱取暖。

我拥着蓝海送她回家,走在她左边。她把头轻悄磕在我肩头,双眼依旧含着泪,目光闪闪烁烁的游离。街上依旧大雪纷飞,积雪很厚,浮浊剔透。昏黄路灯下映着像通往天堂的甬道,隔绝开身后的一切黯淡。狂欢的人还未散,三五成群笑容扭曲的喧嚷,街灯下酒香扑鼻,形影相吊。路上人聚人散,挥手作别,别过身去背影倏忽怅然,笑面戛然而止,换做麻木嘴脸匆匆而过。或许,天使和魔鬼的差别只是这样一个华丽的转身。

我把蓝海的手攥紧,呢喃着说:“若是你与别人正在恋爱,你是否愿意为了大树放弃你的爱人?”

蓝海点点头,像是笑了:“为了他,我什么都能放弃的,你知道的。”

我点上一根烟,狠命的吸了一口,肺里痒痒的寒气。别过头来盯着蓝海的眼睛问她:“那如果大树遇到他真爱的人,他会不会放弃你?”

“那,菡叶放弃了你,你会不会原谅她?”蓝海笃定的站在我面前,一脸庄重看着我,白衣白裤的她在雪地里伫立着如同一个专程来拷问我的神。面颊上的泪痕还在,雪光明媚,照的她微微红晕的脸上两条绵延的川流。

我扑哧一声笑了,拍拍她的脸:“我祝她幸福。”然后又拍拍她的脑门,说:“傻孩子,我们都已经大了,都已经过了还有的年纪了。爱他,就要他幸福,即使他的幸福不是你。明白吗?”

蓝海沉思了片刻,耸耸肩,继续沿着没有月亮的北走下去,我还是走在她左边,牵着她冰冷的左手,和她迈着一致的步伐。只是我不敢再看她,仰着头把泪硬生生憋回去,屏住呼吸让她听不出身旁的灵魂在哭。而她太了解我,始终把头别向一边亦不再看我。我们成了两个演对角戏的木偶,却谁都不愿把剧本说破。搭档,在这个雪夜的感情戏里客串成了观众。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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