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熬夜的结果只有两种，若不是起得很晚，那就是起得很惨。

当我具有了对外界的感知时，疼痛欲裂的大脑赤裸裸得提醒着我，我已经实现了第二种可能。

冰凉的手机就在枕边，触手可及。我摸索着伸出右手，毫无悬念的攀上了它略显潮湿的按键。

五点四十八分，仅仅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能在这么早醒来真是破天荒的事情。我呆滞的望着手机屏幕上微微闪着亮光的数字，睡意刺激下的双眼噙满了泪水，面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我会这么早起来吗？”有些自嘲的问了自己一个其实早有答案的问题。不会，当然不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肯定了这个事实，我再也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起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可这次我竟然妥协了，向着拥有无限魔力的睡神做出了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反抗。穿衣，洗漱全在无意识中完成，身体似乎不听使唤，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又的确不清楚该去干些什么，然后脑中便只有了一个念头，抓紧收拾完。

于是，在屏幕上的数字由五九跳至零零时，我迅捷的结束了该做的一切。习惯性的拉开遮窗的绣花帘布，人未站稳，寒风就极其霸道的挤过狭窄的窗缝，切上了脸庞。冬日里特有的味道，寒得彻骨。不过也好，经过这一番侵蚀，睡意驱跑大半，人也精神了少许。

昨夜的雨仍未停下，密密麻麻在轻薄的晨雾里交织着，整片天地都变得空濛了，耳边自是听不到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凛冽着的寒风早已把耳朵塞个严实。这样飘着雨的寒冷清晨本该没有人，但在学校比这更加恶劣的天气里也不会没有人，路上早就出现了陆陆续续经过的学生。默默的看着他们裹紧衣服，顶着寒风在雨里艰难的行走，我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一定要这么早起来的原因—该去看看那久违的教室，该去接触一下那好久不见的早自习了。

天气真的太冷，狂风携着雨丝疯了一般往头顶的油布上狠狠砸着，雨伞经受不住这自然的压力，在雨中咯咯吱吱的呻吟开。雾气愈发浓重，放眼四望皆是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似乎开始旋转起来，像在梦里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头更加的痛了，意识在渐渐的流逝，仅存的意念拖着身体机械得向教学楼方向挪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到了，我终于可以抱着柱子深深地喘上一口气。柱子？我有些茫然，哪来的柱子？抬起头来，错愕的发现班主任责备的眼神正向我射来，我再一次迟到了，站直身体想要解释，猛然发现自己练张开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越是着急，头就愈发的疼痛，仿佛自面八方都有无穷的力量在挤压，随后一声巨响，一切都消失了。

“哎哎，班主任来了”声音如霹雳一般在我耳边炸响了，我慌忙把头微微抬离桌面，习惯性做出埋头思考的样子。班主任确实来了，当我抬起头看到她时，险些把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书本推翻在地。这是？我错愕得环顾着四周，后黑板充满创意的板报，课桌上清一色高高摞起的课本，前面黑板上高考励志的短语，班主任充满自信的熟悉微笑...这是高三的教室？我？

“今天几号？”

“靠，你睡傻了？八号啊，一月八号”

“八号，八号...今天真是八号？”

“啊，看来真是傻了。兄弟你可得好好歇歇，别为个高考把身体搞垮了。”

一月八号，我回到了两年前？伸出双手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脸皮，巨大的疼痛让我冷静了很多，我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这里有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讲解，有我的梦想和我的爱...突然间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幸运，许多事情都有了不同的选择，虽然进入了黑色的一年，却得到了更多走向光明的机会。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前方墙上的时钟用五点钟预示着?一天的结束。看来我这穿越用了不少的时间，整整一天啊！既然如此，就想想如何好好学习吧。可这思想他不听使唤，想着想着就渐渐背离了学习，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下雨了啊，今天还去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思绪收敛回来。转过头，对上的是同样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去啊。怎么不去，下再大的雨咱也得学习是吧？”我回答了，用想象中的姿态，可惜没有想象中的心态。

“好吧，那我先去了，在那等你。”

“嗯，图书馆见”

如果我选择不一样的方式，会有不同的结局吗？再去图书馆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或许这之后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我上一次的提前离开造成的呢。图书馆还是熟悉的样子，木桌木椅，四周的书橱里躺着各种各样的书，场景还是那个场景，我天花乱坠的讲，她似懂非懂地听，仿佛之间根本就没有我所经历的两年，事态就这样默默的发展，静悄悄的，不着痕迹。

“嗨，回去吧”我决定做些什么。

“啊！这么早，还能再学十分钟吧”

“外面在下雪额，留点时间可以去玩会啊。”

“下雪！真假？骗我的吧。”

“不信一块去瞅瞅。”

“哇！真的在下雪哎。你怎么会知道？”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切，瞎蒙的吧。”

我知道她是一个喜欢雪花飞舞的人，也知道这场雪会及时的下在这样一个雨后的夜晚。所以我确定可以留出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来迎接这些白色精灵到来，而不是像两年前的那次，匆匆踩着晚自习的铃声闯入教室。

“你先回去吧，我玩会雪再走。”

“我陪你吧。”

“不用，我...”

“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好吧。你说...”

“那个，我...我...”

“...”

“我们好好学习吧。”

“啊哈，你就要说这个？”

“额，是...你严肃点好不好？”

“我是很严肃，可是，哈哈...”

“你，还笑...哼，回教室了。”

“好好，回教室，回教室好好学习，嘿嘿...”

“...”

“订饭了，你要不要？”聒噪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我感觉世界再一次旋转起来，感知再度归来时，我惺忪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室的木板床上，窗外一片明媚。

“几点了？”

“十二点多。”

“这么说我又浪费了一个上午在睡觉？”

“你说呢？”

莫名的滋味弥漫了整个身体，颤抖的手掌举起又放下，终究是没有勇气挥上自己的脸庞。

“哎，你要不要订饭？这边饿着呢。”

“我不要了，你们定吧。”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永远的错过，哪怕是在梦里，也改变不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