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祭

2009-02-14 10:2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三月的济南已经很暖和了,阳光柔和而透明,不掺杂半点寒气。就这样静静地走在和煦的微风里,偶尔抬起头,仰望天空,那里没有孤单的痕迹。

天,记忆中地春天,是紫藤花盛开地季节。母校里盛开的紫藤,就这样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春天,变得愈加清晰。

那是一串串淡淡的紫色,素雅而不失高贵,安静却并不寂寞。盛开在校园的显眼处,但紧张而忙碌的生活却让我们无暇驻足,细细欣赏,细细品味。每一次,只是远远一瞥,缠绕的枝蔓,不分彼此,沿着长廊,簇拥着紫藤花向前,曾经,我管这叫做依恋。

悄然绽放,又悄然凋零,它绽放与凋零的反复中,是我逝去的三年韶华。

一、

那个时候习惯熬夜,甚至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熬夜。

晚上放学的时候,把所有的课本选秀般地一一过目,最后决定性地取出几本,或是历史,或是政治,有几次做数学题做到疯狂,以至于拿了椭圆、双曲线之类的东西准备回家继续钻研,不过这都无关紧要,那些书我基本上是不去看的。尽管如此,我依然不顾旅途的艰辛,带着沉甸甸的书包,从学校到家里。说到底,只是一种习惯,每一次提着书包的时候,心里就会格外踏实,顺便能给别人留下一个废寝忘食、昼夜苦读的印象。有时候,自欺欺人是必须的,不为别的,最起码能让自己感到心安。

掌一盏台灯,深夜里反复咀嚼着郭敬明的文字,仿佛读着自己的心情忧伤而落寞。黑暗中,微弱的灯光就足以让这颗孤单的心暴露无遗。可是,我还是那么不愿意这光亮消失,还是那么不愿意独自隐匿于黑夜

是什么让我们变得孤单?紧张的生活,还是残酷的高考?归根结底,是我们自己。都说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可为什么我们依旧死心塌地地为它头破血流?其实,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从没有人强迫过,也没有人能够强迫。

二、晨曲

高中生最缺乏的两样东西:自由和睡眠。于是,我对闹钟产生了极大的恐惧,那声音就如同诅咒一般在每天早上的五点半准时响起,而我只能在这噪音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起床,穿衣。然后突然发现穿衣时自己竟然仍双目紧闭,心中念道:我们这一群人要是再和公鸡比赛早起,总有一天会把它打鸣的天性给逼没的。转念又觉得自己相当变态,明明不愿早起,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晚上充夜猫子。

天,天还未亮就得踏上征程,没有路灯,连车辆都少的可怜,漆黑漆黑的,世界静的可怕。无奈我天生胆小,总感觉四处人影晃动,不自觉地想起了《聊斋》的镜头,然后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神经紧绷着。若是遇上大风大大雾的天气,情况就不言而喻了。有一次,黑暗中“砰”的一声,吓的我浑身一颤,揉揉睡眼,才发现,一个男同胞的自行车撞到了清洁工大妈停在路边的小三轮车上,看到那大妈手中的笤帚,我竟又一种莫名的感动,也就我们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开始卖命了。忽然,又一声“砰”,我又是一颤,确认自己并没有遭受撞击后,心中暗自庆幸,却只见另一个男同胞撞到了第一个男同胞的车上。当时竟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要是再多几辆自行车依次叠加上来,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应该不成问题。说笑归说笑,我们终究是可怜的孩子,冒着生命的危险,披星戴月、风雨无阻,为的是什么呢?

如果看见有人把自行车当飞机开,那么那人一定是高中生。为了多在床上呆一会,同时又保证不迟到,经过无数次实验验证,我们只能尽量减少耗费在路上的时间,正如大黄所言:“在路上耽误一秒,就意味着迟到的风险。”迟到意味着什么?团子冰冷的眼神和站在教室外边感受晨风拂面的机会。我总觉得自己的速度并不慢,可大部分时间还是迟到的。悲哀的是,我天生对上课铃声不来电,它响得早是它的事,我走得慢是我的事,互不干扰。于是,我就在团子居高临下的注目礼下,慢慢地奔向教学楼,昂首挺胸、恬不知耻地走进教室,心安理得地坐到座位上,不慌不忙地拿出书本。再看看团子,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向楼下望着,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我暗想:演技够好,不过,够风度。

我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归根到底是我们的。只是在黎明之前,我们正面临着巨大的恐慌和黑暗。

三、恩师

团子就是我们老班。

“顶天立地我姓王!”进入文科班的第一天,“我为拯救女性而来!”搞得男生愤愤不平,文科班的男生虽少,可也不至于成了空气呀?

“比跨栏,你比得过刘翔吗?比头发少,你比得过葛优吗?比脸黑,你比得过我吗?”我丝毫不怀疑他的幽默,正如同我坚定地相信地球始终围绕太阳旋转。

班主任似乎都有作思想报告的习惯,人家好歹也是个主任,干部。但是,团子却与众不同,他喜欢在报告之前进行铺垫,譬如讲一个大蚂蚁的故事,这或许与他所从事的语文教育工作密不可分,不过对于诸如此类的故事,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团子最有特色的是咳嗽,我猜想这可能与咽炎之类的有关,起初在课堂上我们总是因为他的咳嗽而暗自发笑,可到了后来,听不到他咳嗽的声音,我们甚至都不习惯,更有好事者,将他咳嗽的声音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闲着没事的时候随便咳两声,还真能让搞小动作的人有所收敛。

可见,团子的严厉。在走廊里训人的声音曾震撼整个楼层。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哪一个老班不严厉呢?

这就是我最最敬的老师。

我总是喜欢看他的眼睛,大大的,很明亮,我找不到别人所说的那种冰冷与严厉。可每一次,当他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的时候,我都会败下阵来,对于此,晓菲总是嘲笑我一通,骂我有病。

“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学习啊?”

“不怎么样。”

“哦,呵呵。”

这是他找我谈话时的固定开场白,语气很温和,眼神很坚定。

高二时,失眠特别严重,常因此而流泪,害怕因此耽误了学习(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啊!)那天晚上,团子找我聊天,他说:“如果你说需要出去放松,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假我都批准,根本不需要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咱有这个实力。”就是这样一句话,他语气的坚定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时刻叮嘱我要补充营养,每次成绩下来时帮我分析年级前三名的优势和劣势,在我因发挥时常而流泪时给我安慰、鼓励信心

他们说,因为我成绩好,团子才拿我当个宝,这一点,我知道。可我更知道,无论如何,这个老师对我的好,已嵌入我的生命。

来到大学的好几个晚上,想起团子的关心,我泪流满面,那是一种怀念

四、琐事

高中让我真正明白了分秒必争的含义。这节课拖堂五分钟,下节课提前五分钟,像列强瓜分中国一样,野蛮而残忍。夹缝中生存的我们连上厕所都得用秒计算。

老师们似乎都很小气,在他的自习课上看别的科目,是对他人格的最大侮辱,像董存瑞炸碉堡,手托炸药,挺起胸膛,目光坚定,声音激昂:“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我的职业!”高一时,班上某男生在英语课上专注地补地理作业,忽听“哧”的几声,该兄的地理作业在“灭绝师太”的魔爪下粉身碎骨,我暗自一笑,果然有董存瑞的风度。高三时,在英语早自习上背诵史地政,不知哪位眼尖的喊了一声:“英语老师来了!”于是全班齐刷刷地换课本,那声音,惊天动地,那场面,相当壮观。(注:分科之后,高一和高三时的英语老师不是同一个)

放假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每隔三周才有一天半的周末,而这暂的一点五天就成了我们三个星期的支撑。对放假的极度渴望,演变成了关于放假的种种传言。那时的神经极度敏感,一点风吹草动,老师的只言片语,就能引起我们对放假的种种猜测和遐想。班上的马同学更是疯狂,一下课就出去打探,回到教室之后便开始宣布关于放假的各式消息,比如:“某某班班主任说某日放假”。于是我们就自我安慰般的激动好几天,甚至几个星期。一次,在厕所里听见一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说:“知道吗?二十五班的班主任说星期六放假。”我就纳闷了,我们班主任说放假,我们怎么不知道,还四处打探?忍不住想笑,这种流言传来传去,什么花样的都有,也无所谓真假了。套用班上某仁兄应对此类流言时的话:“绯闻!绝对绯闻!”校长要是高抬贵手给我们多放几天假,我们又怎么能玩这种低级,无聊的弱智游戏?

悲哀啊!

暑假基本上是不放的,高三前的暑假,我们更是破天荒的只放了两天。不过那时的晚自习是最热闹的。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各式各样的虫子开会似的聚集在我们教室,四处乱窜,飞的,爬的,跳的。可恶的男生总是捉几个偷偷地放到女生的书上、笔筒里,甚至头上、脖子里,听到女生的尖叫后,讽刺而又得意地大笑,以满足他们大男子主义的虚荣感。最滑稽的是,班上以男生居然也被虫子吓得又是跳又是叫,这哥们儿,够幽默。

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永远不够用的时间,习惯了紧张而又忙碌的生活,充实而简单,单纯快乐。关于高中,并不是黑色的记忆。只记得教室很拥挤,一条路,一群人,一起笑,一起哭。我们的快乐很简单,我们的感情很纯粹。

五、爱情

你爱我,我爱你,于是我们就在一起。阳光满路,语花香。

女生们坐在一块议论最多的,只是爱情。今天谁跟谁好了,谁在笑;昨天谁跟谁分了,谁在哭。爱情很透明,笑容很干净,泪水很真实。

班花和他男友已被视为楷模,从初中开始的恋情,这么多年,怎么就是打死也分不开?那个季节的爱情,少了世俗的烦扰,反而不是那么脆弱。可早恋终归不是个褒义词,于是躲着家长,躲着老师,其实一切只不过是掩耳盗铃,那个老师和家长不是火眼金睛?于是,一切公开,火眼金睛也只能无可奈何。孰胜孰负,说不清。

那时的我对才子的痴迷是近乎疯狂的。高一时班上有个才子,分科后,那人去了理科试验班,于是每次经过他班时,总是会禁不住朝窗子里张望;他的文章被印发下来后,总是迫不及待地去背诵,在众人眼中如神经质一般。可惜的是,分科之后,我和那才子便没怎么见面,没怎么说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还没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只剩下曾经一起背过的诗: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身的诺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

六、紫藤

高三的冬天,路过枯萎的紫藤。

“等到来年春天花开的时候,我们来这儿合影吧。”

春天来了,紫藤花开了,淡淡的紫,还是那样的素雅,还是那样的安静。然而,我们的脚步却更加匆忙。

六月份终于来到。六月九号那天,阳光灿烂。紫藤终于凋谢,那落了满地的,是花瓣,对我们逝去三年的祭奠。

“长大以后,现在的我,常常会寂寞。”许飞唱过《那年天》。独自一人穿梭在陌生的城市,面对着漠然的眼神,心生悲凉。无论我多么不愿意,无论我多么留恋过去,一切还是沿着时间的轨迹,渐渐远去,渐渐不见。如果瞬间可以凝固,生活就不会如此残酷。

那年夏天,花落满地,紫藤,青春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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