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沼那狐

2009-01-07 23:19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传说在晨雾未散去,月弦还挂钩在天际的时刻,有只狐换化成风度翩翩的男子,依在皖南的月沼湖边,昂着头吸收灵气,望穿空间,等待他青衣的女郎归来……”

丁——咚——

下课铃声打断了迷路在另一个时空的我。

“好了,今天的美术课就到这,你们有一星期的时间去皖南实习。”老师留下一抹似是而非的笑,走出教室。全班闹哄的不得了,那一对对情侣开始了他们心荡漾的遐想。

甜蜜?忧伤?呵!

有时我怀疑老师是那狐等待的青衣女郎,漂亮的单身老师每每讲到那只守护在月沼的狐时,眼眶就泛红。

坐在通往皖南的长途汽车上,他们都懒懒的睡着,或是窗外的风景掺杂了尘土,不屑观赏;又或过后的季节起了催眠。

我浅浅的躺着,半睁着眼,无力的看着窗外,没有听MP3,音乐止步在喧闹的城墙。

皖南是个带有古老气息的仙境。

“你没睡啊。”从旁边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我从窗外收回视线。转头看坐在我旁边的他。

“恩,你是?”是个奇怪的陌生人。头发出奇的,长得却很清秀。

“我是你们的助教,大三,比你们大一界。你们老师有事,让我先带你们去实习。”他潜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的头发好像刚刚被修剪过的草坪,哈哈。”不知觉讲话太大声了。

“这个——”他尴尬的把头扭到另一边。

“搞什么,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由于旁边太安静,我们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刺耳。

“吁!”我们超有默契的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我们相视一笑。

到了安徽的黟县,黄山脚下。从县城出发花2元钱的中巴车程就到了宏村。

哇——这就是月沼的暮色。眼前是静静躺在暮色中的月沼湖,荷叶无序的溢在湖面上,睡莲或白莲。那一屡柔弱的夕阳倒影在湖中央。沿湖在堆砌而成的石块上,有几个丰腴的妇女梳着干净整齐的发髻在湖边洗菜。她们穿着大花色的棉质衣。

传说中的狐并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是一只庸懒的猫,它懒懒的躺在宏村的月沼湖边偷看妇女们洗菜的美姿。

所有的细胞都已经清醒,来不及反映我就深深陷在最古老的力量中。洗涤我的灵魂吧,尽管来吧。似乎我又回了一次妈妈的肚子,忘记我所有的悲喜孤独与过错,而在这菏叶池中重生。回忆童年的顽皮,羡慕那童真的喜悦。

一对对情侣拿着数码相机不停的合照。幸福本来就该属于他们,这次我承认了,渴望了。

助教带着我们往前走,穿过拱门,旁边有黑漆涂成的类似黑板的东西,上面写着“***永远你”。大都是来这边旅游的高校生留下的。因为彷徨,找不到依附点,恋人们刻下的痕迹。看着他们手牵着手,指着那些屋檐翘起的旧砖瓦房。融在这无限浪漫的空气中,我快窒息了。

走在最后一个的我突然跑上前,把左手稳稳的套在助教的右手上。助教被我吓了一跳,顿了顿还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又相视着笑,好象是认识了十年的老朋友

我兴奋的一跳一跳,心里有满满的安全感,这个容易让人忘却自己的地方。

晚上,所有的人都寄住在当地民宿家。我和3个女生住在离月沼湖最近的民宿,那对宿主很朴实,给我们安排了二楼最舒服的厢房,也许将近一天都在车上,我们真的疲倦了,虽然三楼的其他旅客还在大声的喧哗玩牌,我们还是沉沉的睡死过去。睡中依稀出现那只孤傲的狐。

凌晨5点,我蹑手蹑脚的走下由红漆染成的木楼梯。打开那“吱吱”作响的老木门。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走出老木门,我整个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大步往月沼湖走去。感觉风都是一丝丝的,和我的发线融在一起,我闭着眼抬着头哼着梁永淇的凹凸,似乎所有的快乐细胞都滋生了。咚!撞到人了。

“你继续闭着眼,就要掉进湖里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教训人的样子,不愧是助教。

“学长?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满脸的疑惑。

“出来透透气。”他的声音弱得听不清在讲什么,可能声带还在睡觉,心却已醒了。

“莫非你是那只幻化成人形的狐?”我头脑不清醒的胡言乱语。

“什么?”

“对了,一路上我牵你的手,你不要介意。”我对着湖说。

“还说,你的手上都是汗”呵——他低着头发出一声短暂的笑声。

风吹动水的声音。蔓草悠悠荡荡。

我们抱膝坐在湖边,晨光透过晨雾,赶走了那挂在天际的月弦。倒影在湖里如一朵莲含苞待放。

同学们都出来作业,实习内容是画素描,每人交稿20张。

“夷?你这是哪画的?好漂亮的狐狸。”他们一大堆人围在对岸。

“青,快过来,你朝思慕想的狐在画里出现了。”阿马在湖的对岸叫我。我放下画板,飞一般的跑过去。

“纯白色的,和我想象中的狐一模一样。盈,你在哪里画的”我急忙的问。

“就往前面走,不是有座小吗,旁边有几棵垂柳,那狐就在桥的正中央,我就把他画下来了,是凌晨的时候。”盈说的很认真,应该没开玩笑吧。

我又在凌晨跑出去了。按着盈的路线往前走,真的有座桥。我坐在柳树下,偷偷看桥那边。晨雾中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我飞速跑到桥上。把他逮了个正着。

“你,你是狐狸变的吗?”我气喘吁吁的对着他吼,因为只看到一个俊秀又苍桑的男子拿着画板坐在桥中央画画,脸上留有一点胡渣,带着成熟的魅力。

“呵呵,不是。”他笑着回答我。

“我同学有画出你的原形。”我依然不死心。

“你被骗了。”他只是抬头看看前面的景色,用笔在空中临摹几下,然后入笔。

“那你是……”我开始小心翼翼的发问。生怕打扰到他。

“我的家乡就在皖南宏村,大学时精力旺盛,打篮球把脚扭断。只能留在家乡做点自己能做的事。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他的回答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缓慢。

“你是学画画的?”

“恩!”

“我也是学画画的。我们好有缘哦。”我蹲在他的前面仔细看他。

“缘?”他又苦笑了一下,嘴角稍稍抽动了一下,那短短的胡渣似乎扎根了几百年。深深的眼廓陷在他浓密的眉中,找不到一个聚焦点。

“那你,你几岁了?”

“30”他皱了一下眉,似乎在感慨时间的流逝……

还有5天就回去了,每天天不亮我就去桥那端等他,他似乎也知道,每天都会背着画板过来。笑容渐渐变得自然。

这是来皖南的第四天。他和我讲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他说那女孩很漂亮,充满活力,喜欢画画,喜欢童话。披着长长的直发,就像聊斋志异里的小倩。是唯一对他好的女孩,可是他放弃了她。为了那只受伤的脚不成为累赘。

记得他说完这句话时,我吻了他,硬硬的胡渣触到了我的唇,我还是深深的吻了下去。夹杂着点,夹杂着点泪。他呆呆的站在那里。

柳絮飘飞,那平行叶脉的举树永远找不到交点。柳叶垂在湖中,风吹过,多了几圈晕纹。

实习的最后一天,他艰难的拉着我到桥上,说他会和皖南的一个女孩阿红结婚,让我不要再为他担心了。我说是不是我说了那些伤害他的话,他只是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唯一了。因为我的出现。

实习最后第二天,老师来皖南看我们。

我兴奋的把老师叫到那只“狐”的面前。

传说是真的,我真的找到了一只最帅,最有魅力的狐。

可是老师一见到他,眼眶就红了。他只是浅浅的对着我笑,没有直视老师。又像是在埋怨我什么。我大抵也猜出了小倩的化身是老师。我只能打破僵局呵呵的乱笑,说老师常常提到的那只狐,原来是叔叔你啊,你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呵呵。

我原以为皖南的山水能彻底的改变我,然而我还是输了我自己。然而你真的是那只狐吗?

回到了学校,交了作业,每一张的背景里都出现那只隐藏在皖南山水中的狐。

老师很久没有红着眼眶讲依在月沼湖边的狐了。

时间一天一月一年过,留给我最深印象的还是皖南宏村那座贯穿水域的小桥,飘着柳絮,湿地旁都是嫩嫩的鹅毛草。翠绿和着嫩绿。他就在桥的中央等待过客的回忆。

我常想念那只狐,冷漠带点热情,孤独带点无谓,无情带点真情。

拥有最灿烂的微笑和最苦涩的眼泪。拥有最美丽的回忆和最无奈爱情

月沼那狐,有谁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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