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之恋

这是个深秋欲冬的季节。懒懒的阳光射进屋内，顿感温暖惬意。为缓解上网时眼睛的疲涩，我间或把目光投向窗外……。刚从硕大的丁香树丛影上收回目光的一刹那，窗台上隐隐地幻现了一树文竹的身影。久违了，我的文竹！

喜爱上她，大概是三十年前、一个漾着秋风秋香的傍晚。我去一友家小坐时，看见他家乳白色写字台上，放着一盆云雾般针状枝叶的花卉。在荧光台灯的辉映下，好看极了！像亭亭玉立的少女，又像温文尔雅的少男。我不知她的名字，却一见钟情，爱得目不转睛，暗自赞叹。朋友告诉我，她叫“云竹”。直到我拥有了她，方晓她雅称“文竹”。

爱是爱了，那时要搞到一盆文竹，并不容易。由于没有花卉市场，买不到；想和朋友分枝，又怕把人家的所爱夭折。经常探望公园玻璃温室，欣赏那绿意葱葱的“挚爱”，却无法和她“牵手”。直等到一朋友调到公园，知道我所爱的他，送给我一盆“所爱”。那是一株有两个分枝的文竹，像个清秀的“小妮”，云云雾雾地端立在小碗大小的烧土花盆中。那“小妮”也不很丰茂，但俊俏清丽，若人喜爱。她是我家中的独苗花。

当时我和父母、兄弟五人住着一间小平房，西房朝东。除了睡觉的地方外，没有可好的空间和摆设，安置这可怜的所爱。为了躲避油烟、寻找阳光和温暖，我把她端来端去，极力给她最大限度的呵护。她渐渐长得丰腴起来。于是，我将她摆在了梳妆台前，那儿有惟一的镜片可映出她的妩媚。我家境贫寒，但她似乎爱上这儿后，顽强地在这不适宜她生长的环境中，为我和全家送来简朴的、近乎白描般的美。像我当时读得鲁迅笔下《野草》的风韵品味。每天晚上，我看书时将方饭桌搬在窗前炕上，把小文竹摆于桌上，接近那“所爱”，看她那灯光下的幽幽顾盼的影子。或点亮台灯，或点燃蜡烛，在荧白和桔黄色的灯映下，她那婀娜多姿、富有灵感的身躯，给了我无限的憧憬和向往。目睹那穿云透雾的枝叶和条理，有助于理性我的学习思考，感性我的诗情画意。

结婚后，我住到了一个稍微宽阔的平房内。从街上购回一盆小文竹。我痴情于小文竹，是因为她的不张扬和不加修饰的原始美。层层叠叠的、略带黄嫩的新生叶须，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尽管这时家里花已成群，但我仍偏爱于她。在学习和写作时，照例将她放在我的面前；照例在她身旁耀着荧光灯。沉思时，在她的身上吐一口香烟，氤氤袅袅的云幔、竹松般的枝叶，如临仙境一般。或心静如水，或若有所思，或激情澎湃，或潸然泪下……她给了我许多写字的灵感和生活的寄与，是我精神上的寄托。若遇风雨需从屋外往家搬动时，我总是第一个捧起她。仿佛她是家中花的王冠。

搬入楼房后，我已步入中年。这个文竹一分为二盆，都是壮年模样，大度雍容。她时而在窗户前抽枝拔节，攀沿而上，时而在暖气管和窗帘间隙穿进穿出，不见了年轻时的清幽雅静。岁月和成熟，燥动出满树的小白花来。听人说，花下有果，黑色的小粒。可我怎么也找不到这果。也许是我没有诚心守候所致，或是她不准备带给我什么果实。每天看着她，似乎没了什么激动。这也许是中年人的惰性和悲哀，少了青年人的激情。

整修房间时，她移居到亲友家中。四月有余，没见文竹的倩影。今日一幻，不仅使我生出许多感慨，也更怀念这久别的所爱。为了真正了解她，经百度一搜，方知：文竹是“文雅之竹”的意思，也称“云竹”。其实它不是竹，只因其叶片轻柔，常年翠绿，枝干有节似竹，且姿态文雅潇洒，故名文竹。它的叶状枝纤细秀丽，密生如羽毛状，翠云层层，株形优雅，独具风韵，深受人们的喜爱，是有名的室内观赏花卉。于文人而言，更有着深邃的寓意。

思于此，急不可待的我，出门奔向花卉市场，“请”回了两棵文竹，一株置于家中，一株放在办公桌前。让这所爱不离我的左右，天天住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