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人渣要趁早

01

7月6号晚上小曦在朋友圈写到：

痛吗？痛。

有多痛？想死。

我心里一颤，拨通她的电话：“小曦，你怎么了？”

小曦声音颤抖：“我跟楚宁……离了。”

我一时语塞。该说什么呢？没事，你还有我们？时间会治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或者，恭喜？

“小曦，努力让自己早点走出来。都会好的。”我弱弱地安慰她。

可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恭喜，恭喜她终于解脱了。

2015年6月26号结婚，2016年7月6号离婚。小曦和楚宁的婚姻，其实比我想象中坚持的时间要长一点儿。

结婚一年，小曦的朋友圈是千篇一律的悲调：

✍2015年7月3号：像是吞下了一枚刀片，心里被揉进一把碎玻璃，千沟万壑的心脏表面，穿针走线地被缝进悲伤。

——新婚没几天，小曦就写了这样凄惨的心情。我问她原因，她只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家暴。

✍2015年8月22号：活着真累，那死呢？

——小曦的公公婆婆出外打工，留下小曦和楚宁在家，小曦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工作早出晚归去上班，楚宁窝在家好逸恶劳不务正业。小曦说她很累，心累。

✍2015年12月11号：寒风刺骨，钻心的痛不曾离开过。

——小曦说她好想回一趟沈阳，然而她也只能是想想。从甘肃到沈阳，她不怕一个人回去，她怕的，是没有一个人允许她回去。

✍2016年3月7号：我输给了你，输的一败涂地，可你未曾心疼过。如果还有下辈子，不要让我遇到你。

——小曦跟楚宁吵架，楚宁一气之下甩门出去好几天没回来，小曦一个人窝在家哭肿了眼睛。

✍2016年5月22号：曾经一直憧憬着未来，却忽略了这糟糕又差劲的现实，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我以为一切都将变得美好和甜蜜，我以为我会改变你，就算我不能，新生命应该可以，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小曦怀孕了，她迎来了一个女人一生中的特殊时期，可她并没有像其他孕妇一样被呵护被照顾。相反地，她的生活更糟糕了。她开始食欲不振，嗜睡，头晕乏力，呕吐。楚宁一脸愤怒地骂她看着好恶心，影响自己食欲。

✍2016年6月26号：一个人听忧伤的旋律，一个人看悲伤的文字。夜很静，静得可怕。结婚一年了，可我总是一个人。

——楚宁出去打麻将彻夜未归，小曦给楚宁打电话，楚宁因为输了钱隔着屏幕歇斯底里吼小曦：去死吧你，晦气。

✍2016年7月5号：关于回忆，心如刀割。再见，再也不见。

——小曦说不喜欢就不要选择，喜欢了就要坚持，可她的坚持始终是个笑话，她曾以为楚宁是她这辈子戒不掉的瘾，可这世上，哪有戒不掉。她说她想放过自己，饶了自己，她说她要离婚了，这一次，没的商量。

02

小曦每次发完朋友圈我都会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她没做傻事。同事叹息说小曦被楚宁毁了，已经无药可救了，至少在心理方面是这样。我说：靠她自己，自救。

我问小曦：“来兰州吗？”

小曦说：“来，明天就来，然后回沈阳。”

我去车站接小曦，本以为她会大包小包一大堆，结果她只背了一个小书包。

“小曦，你的行李呢？”我盯着她好奇地问。

小曦苦笑着：“你看，很可笑吧。恋爱五年，结婚一年，我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也好，什么都不带，省的睹物伤情。况且，最重要的在我肚子里。”

小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咬着嘴唇：“最重要的，其实是个累赘，一出生就会没有爸，没有家，一开始就会是个悲剧。”

“别这么说，有你啊。还会有疼他爱他的外公外婆。”

小曦勉强憋出一抹笑容，没说话。

小曦在兰州待了一晚，住我房子里，晚上我看到她胳膊上后背上有家暴留下的痕迹。

那一晚，小曦的电话很安静，她也很安静。关于离婚，关于以后的打算，我没敢问她。

第二天我跟小曦吃饭，她手机响了。我一不小心瞄到了那个刺眼的来电显示：人渣。电话响了好久，小曦一直在埋头吃饭，没接也没摁。

“不接吗？”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个声音，是我心头一把刀，算了。”豆大的泪水突然从小曦眼眶中滑落，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着，小曦紧紧咬着下唇，咬到渗出一缕血痕，她带着哭腔说了很多话：“那个时候我爸妈，你们，还有好多人，都很不乐意我嫁给楚宁，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就是个人渣，可却偏偏除了我。我听不进你们所有人的劝，毅然决然从沈阳嫁到了甘肃。我一直期待着他会变好，可期待才是漫长的绝望。现在想想，真可笑。我真蠢，非要遍体鳞伤才选择抽身离开。那时打赌说要是嫁给楚宁就一辈子不幸福，现在真的应验了，这是债，是孽缘……”

我听得很难过很揪心。

03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痛。小曦说从最爱到最恨，她用了一整个青春。楚宁这两个字，可能一开始就是她生命里的劫，她没躲得过。

7月8号兰州气温32度，送小曦去火车站的时候，我热的满头大汗，脸蛋红红的，可小曦的脸色却是煞白煞白的。

候车室外，我问小曦：“以后，还会回来吗。”

小曦望着人群，淡淡地说：“兰州车站，这个地方，我希望自己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我懂她的决绝。一个地方，伤透了，哪怕只是听到名字心里也会隐隐作痛。

小曦双手互攥着看着远方若有所思，我看了看她，才偶然发现她跟以前很不一样，除了憔悴，除了沧桑，更多的是让人心疼的少年老成。

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往往伤害自己。一年时间，楚宁将小曦伤得体无完肤。六年时间，小曦把自己变得伤痕累累。

“小曦，后天叔叔阿姨会到车站接你吧？”我问她。

“和，你说，如果我当时没嫁给楚宁，或者，我早早地就离开他了，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小曦答非所问。

我瞬间想起第一次看见她那天，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淡蓝色长裙，高跟鞋，长发披肩，温文尔雅，美得像是刚从画里走出来。可惜那样一个她，如今再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

兰州到沈阳，火车需要将近42小时，小曦说以前上学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42小时却比一个世纪都漫长。

快要进站的时候，小曦突然拉着我的手嘱咐我：“和，你以后千万别远嫁……”

我使劲地点头。

小曦坐上车之后给我发消息：你会一直在甘肃吗？

我回她：会。

“那如果有一天你碰见了楚宁，记得替我转告他我这辈子最失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点离开他。”

我看着这条消息往回走的路上，猛然想起一件事，小曦曾经告诉我恋爱的时候楚宁说：我希望将来嫁给我的那个姑娘，能在好多年后，甚至在要闭上眼之前，对我说：“我这辈子最成功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嫁给你，最失败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早点儿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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