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到满

【吕懿插画观感之一】

灵魂有多重？

似乎是古埃及，曾经流行一种称量魂灵的说法。演绎之后，美国电影《21克》把这种试图对灵魂质化的奢望撰入故事之中。

看了影片，就偶或琢磨。灵魂有时很重，有时很轻。轻或重，只在自我的感觉。既是感觉，那就仅是唯心的东西吧？可是，又不。人人都确认自己是有灵魂的，那怕灵魂早已逃离，只剩走肉的身子。那么，灵魂又该是真有的吧？

该是秋意浓浓了。树叶正红成玛瑙的殷紫。一片片的零落着，却又依依着难分难舍的树。那怕只剩枝干，只剩茕茕孑立的孤独。殷紫对灰白，就萧瑟，就悲凉，就越加的秋风似刀意苍茫。

偏偏就有云来。还滞留，还俯瞰，还婉约出佑怜的轻软。

他便捏起长笛，幽咽还是舒爽？只有斜斜的倒影，不移，不动。

一时间天地无声，云树唯静。一脉灵魂的芬芳，荡漾开来，袅袅徐徐，不绝如缕，又空无所闻。

记得早年某次远行归来，已是夜幕深深。无月，星稀。踢踏的脚步声，只摇醒浅草露珠的梦。一两声犬吠，远远近近，竟似亲善的探问。不由得放慢步履，任由着无端的思绪，朝着叫家的方向，先走一程。那不是灵魂，但大化的静谧中，灵性萤火虫一样，无处不在呢。

又记得少年时，某个午后，学校后边偌大的槐林中，读书倦了，倚着树干假寐。朦胧中，有婉转鸟啼，其声高远，其韵清迈。睁眼看时，并无一丝的鸟迹。惊奇不已，起身左顾右盼。睡意自然退却，精神无端振奋。环视四周，树如故，草如故，却觉气场一变。那天，读书至日暮，神清气爽。心中呢，觉得自己的灵魂是一只鸟，扑棱棱地向着清扬的地方飞。

他兀自吹着。长笛已经是肉身的一部分。或者，他是长笛的一个支点。

秋很空，在他坐下之前，笛音流散之前。

秋很满，当灵魂生动的时候，灵魂轻灵的时候。

那殷紫的树叶开始灿烂。曾经的心血，不必再追问什么收获或硕果的得失，有些殷红甚至殷紫，够了，也足了。何况树犹在呢，何况有来春呢。退一步，春若只属于另一个春天，坐在春前的秋中，也是甚好啊。

云便恰当了，那轻软，那柔媚，那会意在心的小模样。

细看看，天似乎并不高，云虽稀并不淡。怎么就高远得让人心生向往呢？

灵魂，是空了才能飞，还是满了才能见呢？

【附记：夜半，醒来。无睡意了。敲下以上几行字。心竟不再空，复回榻上找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