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夏天,城西的安年

2013-12-28 10:37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再次见到安年的时候时间过去四年,仍旧如第一次一样是下天,下雨的天。

他的眉眼还是淡淡的像他笑起来那般淡淡的,淡淡略过心上不经意间划了一道口,至今伤口未愈只是被缝合得看不出痕迹,而他再一次如初见淡淡一笑便转身消失人海。

那时候的小城没有如此众多的楼房,如此多的车,如此多的护栏,唯一维持现状的是人声鼎沸,拥挤不堪。十四岁的我并不会料到今天的小城竟是这般摸样,就像我不会料到我会和安年各自奔天涯,我以为我会在他身旁为他生儿育女然后安享晚年。

夏天的雨没有预兆,出其不意,一看窗外阳光明媚也没想着带伞,即使乌云密布嫌麻烦我也不会带,所以自然而然我被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淋得狼狈不堪,街上的行人慌乱的抱头乱跑,一瞬间喧闹的街道除了几辆停着的车空无一人,屋檐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他们一个贴着一个向里靠,我自然而然也是其中之一,头发贴着我额头我脸颊实在难受我便低着头用手揉着头发,手肘不小心撞到少年的手臂,抬起头看见少年淡淡的笑,然后少年举着伞消失在十字路口。

每一次出门我都不带伞,每一次躲雨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同一个地方,然后盯着旁边楼梯口出入的人群,十次偶尔有一次遇到少年,如此反复,整个夏天过完也只见了五六次,头发已经从脸颊处长到脖颈处,微微向里卷,是我最喜欢的长度和样子。

夏天过完便是新学期的开始,夏季温度并不会立刻烟消云散,它们停留在空气里炙烤着皮肤,这余温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十月天气才开始转凉,降雨量也逐渐变小。

九月到十月每天上课和放学我都会绕很远的路绕到少年曾出现的房檐下站几分钟,不论雨天还是艳阳天,我都照常不误的经过那里,可是,却连一次少年的容颜都没有再见。

里梦到无数次淡淡眉目淡淡笑容的少年,醒来嘴角带着微笑,里翻来覆去祈祷第二天可以再见少年一面,晴说我是严重的单相思,我说我喜欢他,预感告诉我他会再次出现。

我还是会绕很远的路去那里停留十几分钟,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每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变化,头发越来越长。

马路上的车辆与日俱增,楼房一栋接着一栋慢慢成长,城北街道布满了高楼,中心街也被设置在那里,因此人群一点一点向那里靠近,南边街道变得人群疏散,而城西,一如既往,所以每次路过那里总觉得这城市没什么不同。

天很快就袭击这个城市,街道上填满了急冲冲的人,他们裹着肥大的棉衣来回穿梭,嘴里呼着白气,一路走一路看手腕上的表,似乎只有我慢吞吞的移动着步伐,我一直在四处张望,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的寻找。

很快进入后冬季,气温急剧下降,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摸样,我裹紧棉衣戴着手套和帽子又再次停在那屋檐,遇到同学,她们疑惑看着徘徊的我,象征性微笑又走得很远很远。晴说我的单相思时间停留太长。我说我在梦里和他谈恋,没差,她说我是个奇葩。

又迎来一季假期,寒假的来临说明节也即将来临,说明我在这楼下等了半年,半年也未曾见到他。

我又裹着棉衣来到西边,手里拿着伞,我预感一定会下,没走几步果然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我没有打伞,我告诉自己这是一场雨,所以我即将见到半年前的少年。

我的预感从未失败过,正如这场雪,所以,我真的再次遇见少年。我站在他对面看着他,而他看着这雪花。

前额的头发已经长到脸颊,脸颊的头发长到肩胛,我朝着少年走去,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把伞,我说这是半年前买了准备送给他的伞,他低着头看着我手里的伞,疑惑充满他眼眸,好看的眉目依旧如初,我说只要你撑着这把伞无论是雨天晴天还是下雪天你都会想起我,好似我在你身旁。

他说他叫安年,他整整高我一个头,他的声音也如他眉目淡淡的,所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悠远。

安年,安静的少年。

他没有推辞我的伞,他说:“其实每一天我都在楼上看着你,下雨天没有打伞被淋湿的你,艳阳天没有打伞晒得半眯着眼睛的你,下雪天没有打伞衣服上头上落满雪花的你。你的头发长度现在很适合你。”我们站在雪里,没有再说话。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他的衣服绒毛上,像夏天盛开的小花。

街道由热闹渐渐转化为冷清,我依旧天天到他的楼下,他会陪着我绕半个小城,我们从不走城北不穿过中心街,他说他不爱那热闹,我说我愿意陪他一起守着这城西冷清。

买完过年要用的必需品,街道开始进入真正的寒冬时期,越来越多的人赶回故乡过大年,我也即将离开一段时间,我跑到安年楼下大声叫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勇敢的大声在男生楼下叫唤男生的名字,不到一会儿功夫,只见穿着棉衣的安年拖着棉拖鞋出现在楼梯口,我说我要离开三天,也要回去陪爷爷奶奶,他眼里的忧郁越来越多,他仍旧带着淡淡微笑只是眼睛掩饰不了他的难过。他揉着我的长发淡淡的说一路平安。然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抬着看他,他转过头看冰花。

我说,安年你要多吃饭认真吃药不可以悄悄丢了或者倒了,不然好不了就不能陪我云游四方,他递给我一朵花,他说情人节快到了,提起祝你快乐。然后他跑上远去的汽车,他说他也要回家。然后,我们的车朝着不同的方向行驶,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不同的尽头,他送的花散落在我握着的手心。

我把花压在书里,然后永远也不会枯萎。

三天仿佛三个世纪,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没能联系。

回到城南,雪还没有化,我裹着棉衣脑海里都是安年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淡淡的语气和忧郁的眼睛,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是否也如我这般挂念我,是否回到城西看着路上的行人表情猜测他们的心情

城西的旧房屋屋顶堆满了雪,光秃秃的树枝也如裹上了厚厚的大衣,这情景比去时更加让人觉得想念,楼上紧闭的窗户紧闭的窗帘已经告诉我安年他未归。于是我开始和以前一样,每天都要来这里停十几分钟,一直持续到再次开学,安年他没有回来。

春天城南的树全开了花,城西的房屋全部被写上大大的拆,安年住的房子也写着触目惊心的拆,听说城西也要商业化,人们也要生活富裕化,城南,城南还是一如从前。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三年一晃而逝,城西也如城北成为人群密集地,城南冷冷清清如三年前的城西,或许有一天城南也成为城北。

长发没有被续起,我剪了发但依旧喜欢到曾经的城西去游荡。

我一直相信安年会再次出现,可是少年是否受得了这喧嚣,是否选择再次离开,我开始害怕,开始夜以继日的做着噩梦,梦里梦外都是我的哭声,我期待他来到我害怕他来到。

十九岁,我的短发又长到安年说他喜欢的长度,而我仍旧等着眉目淡淡笑容淡淡的少年,雨天晴天雪天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永不停息的人群,我知道少年,他快回来了。

又到了下雨没有预兆的夏季,我还是从不带伞,我还是被淋得狼狈不堪,我还是撞到少年的肩膀,少年还是对着我淡淡的笑撑着伞消失在十字路口,那把伞是我曾给他的伞,他忧郁的眼睛里我却没有看见我。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安年,你回来,我再也再也不让你独自一人在家,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她。”而少年早就不见踪迹,女人泪流满面看着我不说话,很长的沉默,雨一直没停,后来她说:“治疗失败,安年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有想法再也不记得那些雪花,但是那把伞他却从不放下。”她让我再也不要来这里,后来他们一家彻底消失在这个城市的城西。

那把伞,不论你打开还是合上那都是我在你身旁,这就是永远,安年,永远安静的少年。

【新浪微博:南小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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