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永恒

在决定生命的最后阶段，我们很难抹杀曾经有过的追求。不惑之年，知天命不经意降临，颜何面对？特别是一种追求正在远离自己的行动而滑向异穴，或者自己正处在昏昏噩噩，没有信仰，没有追求的自生自灭的自然状态之中，无助，无奈，无聊与悲凉应用而生。这是我从部分老人们的生活态度里读出来的意识，我很难救赎他们，因为自己的情况更糟糕，经常有不约来访的梦幻纠缠，另自己非常沮丧。真希望有种神灵能够解救，让流浪颠簸的迷途灵魂有种回归的感觉。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很想知道，又怕知道，心里非常的矛盾。直到几年前的一次相遇改变了我的决定。那是一个春末的休息日，我拖着臃肿的肥肚在公园散步，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就赶紧回头，原来同桌的凯西。他还是那样的精灵瘦小，油嘴滑舌，不问青红皂白，过来就是一阵乱侃：几年不见你发福了不少，变化惊人，不是在望远镜里看清，我们怕是有缘无份。老兄，我不想知道你以前干什么，从现在的情形可知，你的健康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帮助，请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他告诉我，他是这方面的专家，非常想帮助我。我告诉他，我经常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很乐意接受他的帮助。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匆匆，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一名患者，并且很严重。

我背着同学做了一次检查，没有想到医生的忠告比凯西更为严肃。我走在同样的路上盯着同样的日落，但这次却有了一种冷到心骨的恐惧伴我回家。是不是所有的患者都携带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有些病人类无可奈何，这是隐藏在生命里的黑暗，归根到底人类是惧怕黑暗。我这样想着，步伐不知道伸向哪里，索性又来到了公园，希望在这里碰到凯西。没有碰到，但在一棵榕树下听到了布道的声音，这好像与我无关。而一个洪亮的外地口音揪住了我的心，呼唤我不由自主地向其靠近。他的题目是：信仰上帝的人获得永生。我心里暗想，我不可能永生，只想活好我的今生今世！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凯西的，我告诉他地点，他很快就过来了。我们在长条椅子坐下，他把一瓶天然矿泉水递给我，说道：“今天我有点时间就想到了你，你能给我这个面子我很高兴。”而后把话直接插入要表述的内容“也许我有点自负，但我还是想跟你谈谈你的信仰生活，我没有权利去肯定它是你所缺的，但我相信，如果你还在继续追逐梦想的话，你大约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从我的观察分析，凡大谈理想信仰主义的人越远离现实生活，他们的内心却越彷徨不定，”我无言面对，不知道如何回答。然后悄悄问我：“你相信上帝吗？”他知道我不信，并且很可能说些不爱听的话要回击他，他说“这没有关系，谁都疑惑这样的问题，你不信说明你坦诚，重要的是你感觉人有没有永生，希望不希望永生。”无论他如何说，我的一大堆理论挡在了门口。

一涉及到上帝，耶稣，神什么的虚无缥缈的图腾，我心里很自然要与愚昧挂钩，一摇头，满脸的尴尬与无奈，无意染上藐视的眼神。可是今天，用沉默代表拒绝性的妥协，表现出惊人的耐心倾听，他并不知道我内心的变化，提醒道：“你应该试着通过你的心到达上帝那儿，凡是信奉者都有一次特殊的经历。这也是今天我希望你要做的——不要用脑子，甚至不要知道为什么，你就跃过这一切——摒弃你所有的怀疑——接受上帝。”“这很简单，不要想得那样复杂，跃过挡在眼前的判断即可。”我一方面疑惑，一方面有了欲试的渴望。坦率地说是很大的困惑：自己回避这个问题那么多年，现在却因为得了一种很难医治的病而吓的转向，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我终于说出：“你感觉我像不像个伪君子？”而凯西兴致勃勃地说：“这是一种骄傲，你用你的方式到达上帝那儿，无论何时何地，上帝需要你，很自然，不用半点鼓动，勉强，含羞，你会得到不曾有过变化。”

我开始接受凯西的治疗方案。说来真是奇怪，打针，做手术，很坦然，没有感觉疼痛，没有感觉害怕，好像一个自我已经死去，另一个自我重新复活。当我静下来，随口说出这样几个字：在我的心中有一个空间，全新的，充溢着神秘气息和信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