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

2008-06-19 23:27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哈尔布反剪着手在窗外焦急而又忐忑地来回踱着步子。

这次是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啊!

为了今天,他已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并早早地为未来的儿子起了个自己特别满意的名字——胡柴尼。因为他生孩子的指标只剩最后这一个了。望着院子里两个正借着月光起劲地踢毽子的女儿,他不由得一阵恼火。

胡大呀,请给我哈尔布赐悯个儿子吧!哈尔布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屋子里的接生婆与自己的阿妈,老岳母已忙得不可开交。妻子老姐此时痛苦的如同晃动不定的钟摆。

“老姐,千万别泄气。”接生婆与众亲人们在一旁似拉拉队般地助着威。

哈尔布那根弦绷得更是紧。他不安地将灰黄的脸与双手紧贴在窗上,似副投降的架势般竭力地向屋里张望着。

“依不里斯(魔鬼)!”极度虚弱的老姐看到窗上的哈尔布吓得大叫道。

哈尔布阿妈与他老岳母向窗上一看也大吃一惊,继而才定下神,原来窗上爬得是哈尔布。那样子不要说身子虚的人,就连屋里所有的人都着实给吓了一跳。他头戴着一顶乳白色的礼拜帽,面容憔悴,一张黑猩猩般的脸夹在两手间,神色慌张而又复杂地隔窗窥视,让人猛一看活像一个露着狰狞面目的魔鬼,正举着双骇人的大手凶神恶煞地向人扑来。

“哈尔布,你这个依不里斯,咋不往远里走,小心把老姐吓出病咧!”哈尔布阿妈满含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

哈尔布自觉没趣便到院子的另一边去了。他姐姐的小儿子热苏里正用一个布条鞭子在抽打着陀螺,陀螺受到了鞭策,飞快地转着圈儿。

小热苏里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飞转着的陀螺兴奋地喊着:“看!我的牦牛吸住了。”

哈尔布盯着地上飞转的陀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看着,看着,那驱赶陀螺的仿佛已不是小热苏里,而是自己将要出世的胡柴尼。小胡柴尼仿佛已长大了,正嚷着叫自己给他削个精致的陀螺。他兴奋地掏出腰刀很投入地削着陀螺,在上面刻上了道道花纹,并艺术地涂上了不同的颜色,还在陀螺的最尖端镶上了一颗大大的钢珠子,他用拇指与食指将削好的陀螺夹在手中,小柴胡尼正拿着他用麻绳精心搓成的鞭子在急切地等待着。他使劲一捻,那个陀螺便脱手而出,它像个启动的机器般飞快地旋转着,陀螺的花纹在高频率的旋转中正千变万化地呈现着不同的色调。

“叭——”的一声清脆的鞭响,他的小柴胡尼半背着手,右手执着鞭,歪着脑袋,倾斜着身子,眯着眼睛,正津津有味地赶起了“牦牛”。

哈尔布不禁自豪而又亲昵地嗔怪道:“这个小二杆子。”

“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一个新生命便带着万分的委屈与无奈来到了人间。

正沉浸在无限憧憬里的哈尔布被惊的差点坐在了地上。心里那根弦便拉到了极限,他一下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屋里顿时手忙脚乱。

他想问一声是男是女,却始终不敢张口,如果再是个丫头,胡大呀!我可就没指望了。

两个丫头还在不厌其烦地踢着毽子。哈尔布心烦意乱地喝道:“到那个屋里坐着去,一个丫头家咋那么不稳重。”

两个丫头收起毽子撅起小嘴向他勾了几眼便怏怏离去

丫头就是外人哪!当父亲的说这么两句就这么个架势,长大就更不用提了。胡大呀——哈尔布长叹一声心里涩涩地这样想着。

“叭——”小热苏里由于用力过猛一鞭子把陀螺抽得碰在了哈尔布的腿上,而后陀螺便在地上斜转了几下不动了。哈尔布便满怀歉意地拿起陀螺用手一捻,陀螺又转起了圈儿。小热苏里溢着天真的笑意便抽赶了起来。

这时他阿妈开了门将一盆脏水奋力倒在了院里。

“阿妈,是儿子还是丫头?”哈尔布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阿妈阴着脸没做回答。半天才说道:“叫小热苏里在碗里尿点尿,老姐有些晕。“

哈尔布没敢再多问,他忙叫着小热苏里。他知道童子尿的妙用。望着欢欣雀跃的小热苏里叹道:“唉——儿娃子多攒劲呀,就连尿都是药哪!”

小热苏里在他的叫声中仍在贪婪地抽打着陀螺。

“小热苏里,你来!”

此时小热苏里一听他舅舅加重了语气,便无可奈何与无限留恋地将旋转着的陀螺拿起装在口袋里,并用手在口袋上压了压,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干啥呢?”小热苏里反问道。

“你给这碗里尿点尿。”

“往碗里尿?把尿装在碗里干啥呢?”

“你舅母喝呢。”

“啊!舅母喝我的尿?胡大哟,脏死了。”

“小娃娃的尿是药,你舅母喝了病就会好呢。今天把你叫来专门是尿尿的。快,往碗里尿。”

小热苏里极不情愿地掏出了小牛牛,并对准了碗。半天,不见动静。

“咋不尿?”

“我尿不下来。”

“咋尿不下来?”

“碗是吃饭用的,我尿在碗里有罪呢。”

“治病的尿,没罪,没罪,快尿。”

小热苏里努力了半天还是尿不下来。

“咋还不尿?”

“尿不下来。”

“小热苏里,你尿时别想着往碗里尿,你想着自己正在外面的大草原上尿呢。”

“嗯。”小热苏里应了一声。

少顷,一股细而长的水柱喷出。哈尔布像个乞丐般高高地端着碗。小热苏里的尿没尿在碗里,反而却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个小坏松,你咋尿的?咋往舅舅的脸上尿呢?”

“我没往你脸上尿,我往碗里尿呢,谁知咋给尿到你的脸上了。”小热苏里吓得连忙辩解道。

“你这个小坏松,可能是牛牛长偏了。”哈尔布用手抹了一把脸笑道。

他把碗放在地上,让热苏里继续尿。

小热苏里用一只手握着小牛牛,将屁股竭力向前挺着,刷的一声,尿打得碗铮铮做响。

哈尔布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脸专注地欣赏着小热苏里尿尿。嗨,儿娃子多好呀!你看那个神气,高昂着头,提着小牛牛,站在那里喷出的尿都像高压水枪般那么有力。

哈尔布端着尿送了进去。他急切地盯着浴盆里婴儿的下身,他咋看也没个带巴的。

又是个丫头片子!

胡大呀!这真是瘸腿上拿棒敲呢呀!哈尔布险些晕了过去。他踉踉跄跄地跌撞到了另外一间屋里失声地恸哭了起来。

转眼老姐的月子出了。

亲朋好友们提着礼物陆续都来看她。哈尔布沉沉地低着头,阴着脸打发着每一个看月子的人。

“哎,你成天阴着个脸给谁看?生不下个儿子就光是我的事吗?我把啥都给你了,你在上面把啥招术都使了,咋还是丫头?”老姐委屈而又愤懑地发泄着。

“啥?我的事?我把最好的种子撒到碱地上了还能有个好收成吗?”哈尔布气急败坏地吼道。

“啥?我是个碱地?!恐怕我这块肥的让你那些三代种子光长秧子了吧?”老姐反唇相讥道。

“这个骚婆娘,还嫌我的种子不行,你说谁的种子行?”哈尔布气得脸几乎拧成了麻花。

老姐知道丈夫没事找茬儿。

其实生个丫头她也觉得自己窝囊啊!难道自己不愿意要个儿子吗?乡里的人没工资来养老,就几亩薄地能干啥?到老了丫头全嫁出去,他们还要到地里忙活呢。没有儿子就连举行割礼都没份呀。曾经那么多张被自己兑现的请贴又怎样收回呢?虽丫头结婚时可以收回,但那还是啥时候的事呀!一入成天的请贴像片般飞来,那些盛情难却的帖子能拒绝吗?啥时自己也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子筵席呀!胡大呀!胡大咋就给我们不舍散个儿子呢?想着想着,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哈尔布见妻子流了泪,便无可奈地仰头长叹道:“胡大呀!”

暖花开的时季到了。

南方的燕子扇动着轻捷的翅膀,箭似地涌到了哈尔布深居的这个草原上来了。雄鹰矫健地在上空打着旋子,发出犀利深邃的呼啸。善良好客的哈萨克族们此时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鞭子,前伏着身子,信马由缰地飞驰在草原上…… #p#副标题#e#

草原上碧草如茵,牛羊簇动,布谷声声,万物竞春。

草原尽头的田间人们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哈尔布颓唐地开着小四轮向田间奔去。老姐坐在装满粪的拖斗上静视着空中翱翔的雄鹰出神。

过往的行人们都友好地朝哈尔布打着招呼。但哈尔布心烦意乱,懒得去应酬。他像跟机子过不去似的超负荷地驾驭着。机子被他摆弄的不知所措,时而东摇西摆,时而快慢无律。坐在后面的老姐紧张地半张着嘴,无声地紧攥着拖斗上的牵引架。

后面杨尤素的愣头儿子也开着小四轮朝田间拉粪。杨尤素在高高的拖斗上铺了个麻袋,斜躺在上面,并用一只胳膊盖在脸上,鼻子里还哼着得意的曲子。柔和的春光沐浴在杨尤素的身上,颠簸摇曳的车子似摇篮般地晃动着,杨尤素哼出的曲子舒适的几乎变了调。杨尤素的愣头儿子见哈尔布在他面前不安分地跑着。顿时一种要赛过哈尔布的欲望袭来。哈尔布以为他的新四轮快吗?哼!他开那么快我干啥去?随之将四档摘去换上六档,一脚油门,随着排气管里一股浓浓的黑烟,他的机子像匹脱缰的野马般超在了哈尔布的面前。当超过一个电线杆的距离时那个愣头回过头朝哈尔布来了个胜利的微笑。

田间的人们都喝彩了起来。

哈尔布气炸了肺。

这个杨尤素的愣头,这些个有了儿子的人也太狂了,他们都笑我哈尔布没有个儿子!妈的,干脆罚款也得生一个儿子,我哈尔布有的是钱。他这样在恼火地想着。

晚上,哈尔布早早地熄了灯将老姐压在身下说:“唉,咱俩再生一个吧。”

“还生?再生就得罚款呀!”

“罚款,哼!我哈尔布有的是钱,叫上面尽管来罚吧。我若有个儿子哪怕把家产罚完也愿意。”哈尔布气咻咻地吼道。

“若再生一个丫头呢?”老姐反问道。

“再生!”

“再生得还是丫头呢?”

“再生!”

哈尔布被妻子挑逗性般的一番话给激得怒火攻心。他怒气冲冲地骂道:“妈的,我就不信瞎猫还碰不上个死老鼠。”

“我一看你都是生丫头的相,整天无精打采的。”老姐不顾一屑地说道。

“夹住你的嘴,少在这儿胡扯了。村西的萨利哈干的像个麻杆,蔫的像个霜打得茄子,他咋生的全是儿子?!”

老姐听了立即熄了火。

她曾认为男人长得单薄了可能要生丫头,可村西的干麻杆萨利哈竟生得全是儿子。她一时也搞不清生男生女的奥秘了。

“哎,今晚你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吧。咱俩再试一次,我就不信瞎雀还碰不上个秕谷子。”老姐平躺在炕上呵着热气对丈夫说道。

“就是嘛,今天你看见了吗?那个坏松杨尤素连正眼都不看我们,还怂恿儿子给我们胀气呢。没儿子的人就这么贱呀!”哈尔布长嗟叹地说道。

“就是,得要个儿子。今晚上你把劲使大些,不出力咋会有个好收成呢。”老姐呢喃着便缠绕在了哈尔布的身上。

“没儿子,也就没理由过割礼,不过割礼我们前后搭出去的礼……”

哈尔布嘿嘿干笑了两声,便奋力向老姐身上压去……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老姐的肚子已有了起色。哈尔布望着妻子真是喜忧相兼。喜的是又有了新的希望,忧的是千万再别生个丫头了。

胡大呀,大能的主哪!这次麻绳千万可别从细处断了。

从这以后,哈尔布对老姐更是百倍的呵护。他要让自己还没出世的小胡柴尼在母体内就要养尊处优,发育完美,到出世那天就要显出与众不同的神色。

哈尔布这样想着,想着,心里甚是得意。

随着老姐肚子的变化,村里、乡里的领导与计生委如临大敌,纷纷涌向了哈尔布的家。接二连三的黄牌警告向哈尔布频频亮出。

但哈尔布却是立场坚定,毫不动摇。

工作组见车轮战术无效便采取强攻,他们开着推土机轰隆隆地来到了哈尔布家。

此时已兵临城下。

哈尔布院里围满了人。

计生组组长铁青着脸向哈尔布吼道:“哈尔布,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计划生育是中央规定的,这不是从我家出来的制度,是带有法律性的,也是强行执行的。我给你几分钟考虑,你是将孩子引产还是与国家制度对抗呢?你要知道鸡蛋碰石头的结果。如果引了产,既不罚你的款,也不拆你的房,你别为了一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弄的家破人亡了。”

大家听了计生组长的话将目光刷地投向了哈尔布。

哈尔布向计生组组长瞪着牛一般的眼睛,上下齿不停地做着急剧的摩擦,胸脯像一片被风吹拂着的麦浪般正呈波浪式地起伏着。尤其是太阳穴边的那道血管高高的凸了起来,特别醒目,他一下脱去了褂子奋力扔在了身后,倏地从腰间抽出两把早已预备好的短把子斧头,竖持在双手朝计生组组长吼道:“你狗日的儿女成群,我哈尔布只要个儿子就像天塌下来了。你说,你们想干啥呢?”

“哈尔布,你想干啥呢?”村支书忙插话摆着副威严的架势吼道。

“我想日你先人呢!把你些狗日的今天不叫我活了,行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哈尔布挥着双斧竟调转方向向插话的村支书记扑来。

村支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平时没情况的哈尔布今天竟这么厉害。溜吧,大掉价。视死如归吧,定吃大亏。

他是新来的支书,他哪里知道这个身材矮小,一副毫无峥嵘之气的哈尔布,这人一旦发起性子来恐怕连野猪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最让人震撼的是四年前的一件事。

那天夜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但月光却很皎洁。晚上哈尔布的大犍牛突然发出几声令人心怵的惨叫。接着村子里有人大叫道:“野猪进村了!快打呀!”这一声叫喊使整个村子顿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哈尔布双手持斧,飞身出门。

他借着月光往牛圈里一看,只见一头野猪正津津有味地鲸噬着他心的大犍牛。

他大叫了一声:“我的犍牛呀!”

那头野猪听了他的大惊小怪,顿时回头露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架势在极端烦感地敌视着哈尔布。

哈尔布由于失去了犍牛悲痛心情那顾得上害怕呢。他大喝一声:“把你个蠢猪!你还我的大犍牛!”说完便舞着双斧像个黑旋风李逵般向那头猪扑了过去。

一向横冲直撞惯了的野猪哪里见过这种亡命之徒呢。它被哈尔布堵在了墙角,惊的团团乱转。待那家伙愣过神来便呼噜噜的一声向哈尔布扑来。

哈尔布是个驯马与骑马的行家。他骑马的速度相当快。不管有多么难驯的马,只要他手按在马屁股上就能纵身稳骑在背上,并还在马背上玩好几种凡人难及的花招。

此时哈尔布见野猪迎面扑来,将身子一闪,用手一按野猪的屁股,便飞身稳骑在了背上。他一向用这种姿势骑惯了马,今天在极度愤怒中,竟忘了来斟酌一下自己该不该骑这头猪。

但已经骑上了。

此时哈尔布骑在野猪的背上,心里猛然一惊,胡大呀!我咋把野猪给骑上了呢?你说我这个人呀!哈尔布后悔莫及地责怪起了自己。

那头野猪被哈尔布骑在了背上。这还了得!那家伙那会让背上骑人呢,它愤怒而又惊慌地尖叫了一声,随之边跑边在左右扭着尖嘴向哈尔布拱着。

村子里一群拿着锨叉棍棒的人们敲盆打鼓地追着两头黑不溜球的野猪在满巷子转。那两头猪经过的地方便是一阵的尖叫与怒吼。

正在人们紧张而又兴奋地追着这两头野猪的时候,哈尔布被身下这头野猪驮着跑进了人群。

“胡大呀!这个猪把哈尔布驮跑了。”人群中有人吼道。

“坏了!哈尔布的性命保不住了,快!咱们救哈尔布去。”哈尔布的哈萨克邻居卡也热拜克策马向那头野猪奔去。

哈尔布双腿夹紧野猪的肚子,两把锋利的斧子将左右回头的猪嘴闪电般地轮番砍着。不一会儿,野猪的嘴上血肉横飞,半截嘴已被砍得吊在了腮帮。野猪失去獠牙与尖嘴也就变成平常的猪了。那家伙后来不敢再转头了,只是吼声震天疯了般朝山上奔去。 #p#副标题#e#

哈尔布一闪身跳下了猪背。那家伙嘴上四溅的血腥味使哈尔布险些晕倒。

好厉害的家伙哟,那家伙虽没有再报复自己的意图,但仍没个要死的打算,径自低着头向前小跑着。

哈尔布望着远去的野猪深深地长叹道:“这家伙的命好长呀!”

从那以后阿克塔木草原上人们便送给他一个“尕司令”的称号。

现在他拿着当年战败野猪的武器霍霍向村支书扑去,人们认为哈尔布在示威吗?村支书想着凭哈尔布这号人他只说几句像样的话对方就会僵旗息鼓,乖乖就范。没想到这芭蕉扇一扇火苗竟窜在了自己身上。望着哈尔布萦绕在他头上的两把斧子,竟一时慌了手脚。

这时老姐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像个母老虎般死死地抓住了哈尔布握着两把斧子的双手……

“住手”正在这千钧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

哈尔布的双斧在空中像点了穴道似的凝固了。大家朝门外一看:只见一位三十八九,衣着朴素,神态威严,满脸儒气的汉子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高书记来了!”不知谁这样喊了一声。

高书记走到村支书面前沉着脸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们村的哈尔布超生,我在按政策办事。”村支书唯唯诺诺地说道。

“按政策办事?!按政策办事就舞刀弄枪吗?”

“这……”刚才还振振有词的村支书此时竟有点无言以对了。

“这推土机是怎么回事?”

“哈尔布在计划生育上负隅顽抗,我们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种下策是我们共产党能出得吗?如果光计划生育上就推老百姓的房,那么其他工作上遇到点麻烦难道就得抽老百姓的筋吗?哈尔布同志超生是你们思想工作做得不够,马列主义学的不精。到任何时候,只有落后的领导,绝没有落后的群众。”高书记慷慨激昂地说道。

嘿,这位素不相识的高书记还帮着咱们说话呢。哈尔布听了心里一阵的激动。他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竟裂着嘴差点笑了起来。

接着高书记又将头转向哈尔布并和蔼地说道:“哈尔布同志,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国策,请在某些地方要与我们配合啊!刚才我经过此地来检查工作,才遇到这种事。我在这个县上任不到两年,由于时间仓促,对基层的有些事还不太了解。刚才他们的卤莽请你多做原谅。我在这儿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再次向你道歉。”

哈尔布听了这席话,五脏六腑顿时感到清爽了好多,他望着手中的那两把斧头惭愧地低下了头。他向来就痛恨当官的人,总觉得当官的就没个好人。他认为当官的就有权有势,既然拥有这些就得大鱼吃小鱼,小鱼无法活了就得和他们拼命,就是这么个理。但今天这位高书记讲得话他却觉得很受用。他转眼又一想,可能是自己这两把斧子起作用了吧。这世道松人吃不开呀!狠人就是狠人。我如今没儿子,再自己不狠一点,那就更没势了。哈尔布想到这儿又将两把小斧子紧握了起来。

“哈尔布同志,你以前生了几个孩子?”高书记问道。

“三个丫头了。”

“还打算生吗?”

“生!”

“若再是丫头呢?”

“生!”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高书记听了哈尔布理直气壮的回答微微笑了笑。他略沉思了一会儿,便亲昵地拍着哈尔布的肩膀说道:“哈尔布同志,我就喜欢你这种人。这样吧,我想在你家小住几天,若了解你的情况特殊,到时也可酌情处理,并且咱们还可交个朋友,你看咋样?”

“行呢,行呢,只要你们再给我哈尔布一个生儿子的指标,咋样也行。”哈尔布听了将两把斧子别在腰间高兴的只搓手。

“好,那我从现在起就住在你家了。”

“高书记,你住我们那儿吧?”村支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住在哈尔布家和你家不一样吗?”高书记对村支书淡淡地说道。

哈尔布听了高兴的嘿嘿笑出了声。

高书记向所在的工作人员一挥手,,接着大小轿车与推土机纷纷开出了哈尔布的家。

晚上,哈尔布向高书记上了几个菜,俩人便坐在炕上畅谈了起来。

“高书记,你不喝酒吧?”

“噢,酒,不喝。我想喝你们柜上摆的盖碗茶。”高书记指向柜上横摆的几个盖碗笑道。

哈尔布听了甚是高兴。

他忙用餐巾将盖碗擦了擦,然后向碗子里放了一撮细茶,加上两块冰糖,并让老姐从一个小箱子里开锁取出干货,每样抓了几个便下在了盖碗里,最后提起暖瓶向盖碗里少量地倒了点开水,恭敬地端在了高书记的面前。

茶水融着冰糖铮铮做响。

高书记呷了口放下盖碗啧啧赞叹道:“好茶,好茶!”

哈尔布听了高兴地直点头。

“哈尔布,你今年多大?”

“三十好几了。”

“那你就是我的兄弟了。”高书记笑道。

“嘿嘿,你是我哥,你是我哥,行呢,这样再好不过了。”哈尔布笑道。

“兄弟,你家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吧?”

“好着哩,知感着哩。现在有三百多只羊,二十来头牛,37亩地,还有几万元存款呢。”

“哟,你这人还挺能干的嘛。这么说你是村里的富户了。”

“可以这么说吧。”

“兄弟,你这个富户可要起带头作用呀!阿克塔木草原上的人都像你这么有本事就好了。”哈尔布听了高兴的连手中的暖瓶都拿不稳了,他此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望着高书记嘿嘿直笑。

餐桌上的那支蜡,此时不知什么原因汩汩地流积着岩浆般的溶液,顷刻像放在炉板上的冰块般消释了起来。蜡烛的那束桔红色的火焰像信号灯般闪耀了几下便无声地熄灭了,蜡体上便袅袅地残昌着一缕青烟。

哈尔布赶忙拿了一支蜡点着,屋里又重新亮了起来

“兄弟,这儿没拉上电吗?”

“没拉上。”

“为什么?”

“没人管。”

“如今已是什么年代了,没电可不行。今天若不在你家住,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呢。这样吧,我今年想办法给这儿拉上电,怎么样?”

“行哩。可就是路线有点长。”

“线路再长,只要大家站在一起,我想再大的困难也会克服的。不能因为路线长就让这儿永远黑暗啊!”

这一夜,高书记与哈尔布聊了很久。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

高书记将双拳握在腰间在哈尔布房后面小跑着。

绚丽多彩的朝霞映照在了这个大草原上,草原上红光剔透,异彩缤纷,顿时蕴满了无穷的生机。

老姐将几个鸡蛋打在锅里煎着,哈尔布将两手筒在袖子里,望着红彤彤的朝阳开心地笑着。

哈尔布房子周围顿时弥漫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吃过早餐后,哈尔布要高书记在家休息,他去地里收割玉米,但高书记也要坚决和他一起下地。

哈尔布无奈,只好结伴而行。

高书记用摇把发动着了哈尔布家的小四轮,他抢先坐在前面当起了驾驶员。

哈尔布站在后面的拖斗上两手扶着牵引架,高昂着头也像杨尤素似地唱起了歌: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子会唱歌。它能给勇敢者,以智慧;也能给善良者以欢乐。只要你懂得它的珍贵呀,山高那个路远,也能获得。哎啦哎嗨,哎啦哎嗨……”

哈尔布将自己的音量调到了最佳角度。

他的歌声引来了路上与田间的人们。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向哈尔布张望着。尤其是当他的机子经过杨尤素的地时,哈尔布将唱歌的嗓门超水平的发挥。

杨尤素和他的愣头儿子、老婆们都停下了活疑惑地朝哈尔布望着。

“哈尔布这家伙就是招数高。昨天拿着两把斧头把威风耍尽了,今天又让高书记亲自为他开四轮。胡大呀,这世上人狠了风向都跟上转呢。这家伙昨晚上也不知把高书记咋样漫当(讨好)了,看来又拿了个生儿子的指标。”杨尤素的长嘴婆说道。

“你少胡说!人家高书记是个啥人。咋会跑到这就让哈尔布给漫当转了呢?真是笑话。”杨尤素不满地朝老婆吼道。 #p#副标题#e#

哈尔布故意将头往高里扬,嘴里不停地唱着那首歌。歌声粗狂而又嘹亮。阿克塔木草原上的人们破天荒地的听到了哈尔布的歌声。他们也实在没想到哈尔布的歌竟唱得那么有板有眼。

“这歌咋那么熟悉,好像是哪个电视里唱出来的。”刚过门没几天的俊媳妇锁夫燕啧啧赞叹道。

她此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将垂在前额的刘海用纤指往后拨了拨,顿时觉得自己也有那种唱歌的欲望,鼻子里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哈尔布哼了起来。当她看到丈夫伊斯哈那张黑青的脸时,便又畏惧地拿起铁叉使劲挑草。

伊斯哈嫉妒地朝哈尔布哼了一声说道:“这个米汤罐子,养儿子没本事,骑个马,溜个官官的沟子还满有学问呢。”

“你别说风凉话了,有本事你也把书记请来给咱开四轮。”伊斯哈的媳妇没好气地抢白道。

“你……”伊斯哈怒指着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地里,高书记拿起了镰刀要与哈尔布来个割玉米的擂台赛。哈尔布生来就爱逞凶斗狠,这样的比法使他一下来了精神,他脱去外衣。向两手掌吐了口唾沫,然后双掌对上擦了几下,便挥着镰刀嚓嚓嚓地砍了起来。

高书记也不甘示弱与他并肩前进。

随之地里便是一阵急促的嚓嚓嚓声。随着他俩身子的起伏,一棵棵玉米杆像中弹的日本鬼子般应声倒下。

哈尔布以为不上几个回合,高书记就会气喘吁吁地坐在田埂上用草帽扇凉呢。没想到高书记竟然紧追不舍。这下他的破门帘有点挂不住了。他一边砍,一边不时地窥视着高书记的动向。

比过高书记也就等于战胜了全县所有的人。

想到这儿,哈尔布又是一阵猛砍。

中午快到了,他已割到了那边的田埂,高书记虽离他不远,但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下。

别人说我哈尔布不下一个儿子,我虽没儿子但却把全县的头号人物给战败了。生不下儿子的人就是囊松(无能)吗?不是!哈尔布在心里这样想着。

“喂,高书记,中午到了,来歇会儿吧。”

“不用歇,我马上就完成任务了。”高书记朝哈尔布笑道。

“那这样吧,我来帮你。”哈尔布诡笑着拿镰刀给高书记帮着割。他细细一看,原来高书记割得是八行子,自己才割了五行子。

他不由得一阵脸红。

一会儿,高书记的那几行也割出了头。他俩坐在田埂上兴奋地又聊了起来。

“高书记,你咋怎么能干?”

“我以前也是农民。”

“你以前也是农民?!”

高书记望着哈尔布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那你和我的区别是:你上学了,我没上学吧?”哈尔布心理极不平衡地问道。

高书记又笑着点了点头。

“唉,我这人也是个聪明人,若当时上学……”哈尔布后悔莫及地感慨道。

“是啊!文化太重要了。你们这儿人口较为集中,我怎么没看到学校呢?”高书记问道。

“这儿的孩子都到六七里的地方去上学,由于路远,若在天或雪天更是寸步难行啊!所以有些娃娃就不上了。

“是这样吗?”

“是的。”

“这儿一定得办个学校。让阿克塔木草原上的人们都得有知识。这儿将来一定会成为一片诱人的绿洲。”

“办学校?我还没想过,我们这一代已经荒废了,可下一代要有文化啊!”哈尔布无限感慨道。

“若干年后,这儿会像城市一样,不过暂时我们的财政上还有点拮据,办学校、拉电,一要靠政府资助,二要靠大家集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富户得鼎力相助呀,只要大家能站在一起,我想这点小困难还是能克服的。”

“高书记,你放心,我到时一定帮,只要有人带个头,牵个线,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高书记高兴地握紧了哈尔布的手说道:“兄弟,好样的!”接着又问道“你们这儿共有多少户人?”

“这里原先人少,这几年也不和从哪里来了那么多日眉子怪眼的人,人口还真不好计算呢。”

高书记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人口多哪!今后还要不断增加人呢,地球就那么大。但人口的逐年增长已严重影响了生态平衡。国家不实行计划生育行吗?现在不是国家强迫人民计划,是地球逼着人类计划。兄弟,若再不计划,你说咋办?”

“咋办?把外来的盲流赶回口里,哪里来的哪里去,我看就这么办。”

“现在影响生态平衡的不是人口流动造成的。”

“那是啥造成的?”

“超生嘛。”

“超生?以前我们父辈们一生就是几个,现在计划的只剩两三个了,还要计划,难道最后计划的只能死不能生吗?”

“兄弟,少数民族三个,国家干部只准生一个。”

“要第一胎开张就是丫头呢?”

“那再没第二个了。”高书记坚定地说道。

“那你是几个?”

“当然是一个了。”

“是儿子?”

“是丫头。”

“啊!丫头?难道你不想多要?”

“多要?这世上孩子的多少不能说明问题。大锅饭时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现在一亩地又能产多少呢?这么大的反差说明了什么呢?说明科学发达了。科学的进步标志着人口素质的提高,人民素质就来源于文化。二十年前我们没实行计划生育。人均收入低微,科学落后,今天这一切又能说明什么呢?现在应大量培养人才,而不是来大量生产人口啊!”

“不管咋说没个跟着自己姓的后代那该多痛苦呀!再说没儿子的人就短势呀!”哈尔布难过地说道。

“痛苦这个词该怎样解释呢。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一生别说生一个儿子,就连个女儿都没有。很多人劝他要个孩子,他却说,人民的子女就是我周恩来的子女。”

“啊!周总理生十个儿子谁敢管。他咋不留个后呢,可惜哪!”

人生的意义也不能完全局限在生儿育女上嘛。主要是看对社会的贡献啊!毛泽东为了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先后失去了六位亲人。看过《毛泽东和他的儿子》那部影片吗?当毛泽东得知毛岸英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消息后,他是怎样的悲愤啊!但为了新中国的解放事业能不付出代价吗?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的伟人们还有很多普通的人都愿舍妻丢子,我们做点其它的事还用瞻前顾后吗?兄弟,你已有三个女儿,还要第四个。我国的土地只有960万平方公里,这其中还有山脉、湖泊、戈壁滩等。我国是世界的人口王国,把我国的人与世界各国人混杂在一起,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中国人哪!”

“啊!这么多?”哈尔布惊叫道。

“你已有三个女儿,可我们好多人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啊!现在对少数民族实行三个,往后少数民族也许是一个。如果第一胎是女儿,那些人该咋办?到老了谁来养活?女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好?没有女人,这世上我们的母亲、妻子从哪儿来?我们男人又从哪儿来?如果天下人都要男孩,那么若干年后地球上将又返回到没有人类的时代了。”

哈尔布此时低头沉思了起来。

“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这种心情也是正常的。但这世上就不可能事事都能如愿以偿。有女儿的,不见的老了就会流落街头,有儿子的,也不见得大富大贵。”

“没儿子,别人家都热火朝天地过割礼,我家却门庭冷落。”哈尔布凄凄地说道。

“这好办,兄弟,你的房子也旧了,在来年你盖上几间气派的房子和育肥棚,到时候你给大家发发帖子,我带全县领导和电视台记者前来为你祝贺,让记者把你致富的经验采访一下,并向大家推广推广。”

“真的?”哈尔布惊喜道。

“真的。”高书记真诚地点了点头答道。接着他又问道:“兄弟那老姐肚子里的孩子……”

哈尔布又一次为难地低下了头。

“那这样吧,请你考虑好了再说吧。到时候你们这儿的拉电、办学校我既然说了,绝不会失言,到时候你这样的人可要带头哟。”

“一定,一定!”哈尔布兴奋地握着高书记的双手说道。 #p#副标题#e#

几天后,高书记走了。

又过了几天,高书记派了辆车接他俩做客。

路上哈尔布与老姐在心里始终琢磨着高书记的房子,房子一定是全县最新颖,最豪华的一幢,装璜与陈设也是全县人们无法伦比的。想着想着他俩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些自卑,可他俩当到了高书记的家时,一切都变了:三间低而破旧的平房,显得那么萧条。屋内的陈设更是寒伧,一个沙发床,一台彩电,一架书,除此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高夫人殷勤的笑脸与丰盛的午餐。

“高书记呢?”哈尔布拿起筷子边夹菜边问道。

“刚才又被人叫走了。说是库尔德宁牧场的山洪爆发了,他到那儿去指挥抗洪救灾了。”高夫人答道。

哈尔布听了顿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并急切地说道:“那我也去抗洪救灾吧。”

“你,你不行。你今天的任务是在我家做客,再说今天去的全是党员。”高夫人笑道。

哈尔布听了便又沉思起来。

“嫂子,你家的孩子都上学去了吗?”老姐问道。

“没有。”

“怎么?还小吗?”

高夫人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阴云。她无声地将他俩带进卧室指着床上躺着的一个小丫头说道:“这就是我女儿。”

哈尔布和老姐走近一看,那丫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静静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样子很特别。

“啊!她……”他俩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她叫高加敏,在一次车祸中变成了植物人。”高夫人含着泪沉重地说道。

“植物人,植物人!”哈尔布口里连叫了两声。这个可怕的病症和癌症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们以后还生吗?”老姐关切地问道。

高夫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第一,我们要坚决履行国家计划生育的制度;第二,这个孩子咋说也是我们亲生的,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做父母的欠她的太多,我们想好好补偿她。”高夫人说着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哈尔布与老姐告别了高夫人后,心里一时沉重的犹如吞下了一块铁饼。哈尔布斜靠在车窗上一时竟想了很多,很多。猛地他的脑海闪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的出现使他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并且也轻松了好多。他决定在晚上要说服妻子,还将自己的部分财物捐献于阿克塔木草原的建校工程上。

远处草原上的几只雄鹰又在空中展翅呼啸。拖拉机发出隆隆的吼叫正热火朝天地翻耕着肥沃的土地。

哈尔布透过车窗,仿佛看到了一根根遥遥呼应的电杆正通向草原深处。在草原人口最集中的地方,一排排整齐而又气派的砖房呈现于眼前,在这些房前的大门口庄严地竖着一个落款为“阿克塔木小学”的牌子。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随着喇叭里嘹亮雄壮的歌声,使整个阿克塔木草原响彻了起来。阿克塔木草原的人们都肃然起敬地抬起了头,望着冉冉上升到国旗,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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