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散记之安哥拉印象

文/月上柳畔

【两季风景】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四日，因工作去了Angola（安哥拉的葡萄牙语译音）。初去安哥拉，飞机飞行了二十多个小时，那年我平生第一次感受了，由白雪飘零的季节一下跨入了烈日炎炎的夏季。其实，说夏季是不贴切的，安哥拉横穿赤道，濒临大西洋，属于热带稀树草原气候。终年高温，旱雨两季，妆点着这个古老的国家，不同的季节，给人留下不同的视角感受。

每年四月至九月是安哥拉的旱季，原野一片荒凉。那因干燥而衰败的草倒在荒原上，没有一丝生机，零星点缀在草原上的是散乱、苍老而遍体鳞伤的古树，稀稀落落的，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每天清晨，天阴沉的，即使乌云密布，你不会见到一丝的雨滴从天而降。天气倒是凉快了很多，到了十点之后，天空放晴，炙热的太阳晒得人难受，尘沙扬起，漫天飞舞。若是一人身处这样的荒原之中，你会懂得什么才是寂静，要不是天空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邪鸦的鸣叫，你会错觉的认为那是不是人间，如此的天气会延续到十月。

十月以后，开始炎热起来，天空慢慢地飘起雨，空气潮湿闷热。荒凉的原野渐渐地有了绿意，沉睡了一季的野草开始疯长起来，雨水丰腴的地方，那些莫名的草能长到两米多高，远远超出“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观景象。其间星星点点的插着光秃秃的面包树。雨季里，面包树绽开了娇嫩的绿叶。初来安哥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粗大的面包树，粗壮的躯干延伸着与身体不符的枝叶，宛如花瓶一般的树干从地面向空中伸去，躯干迅速在两三米或者更宽的地方，细缩成只有几十公分的直径，就象倒过来的感叹号“i”，感叹号上分出无数的枝杈，形成蘑菇伞似的树冠，高达十几米，二十几米。远远望去，面包树似乎不是长在地面上，而是插在一个大肚子的花瓶里，因此有人又称它为“瓶树”。“面包树”是安哥拉人的生命树，是艰难岁月里大自然恩赐的最好的“礼物”。那战乱纷飞的年代，人们食不果腹，面包树绽放硕大的白花，之后结出的果子是人们天然的食粮。今天的安哥拉人也很少再吃面包果了，任由面包树自由地生长在辽阔的土地上，开花，结果，坠落，再开花，再结果，再坠落。但是那到处生长的面包树依旧是他们心中的圣树。

安哥拉的土地是贫瘠的，那裸露的瘦瘠土壤，满眼望去如秋天的落红，虽然很壮观，却是长不出生命的。雨季里飘零的雨水，会在瞬息间渗入岩石缝隙，最后流向了浩淼的大西洋。只有多年积淀的蒿草遗迹染黑二三十公分厚的土地上残存着一丝水汽，繁衍着自生自灭的植物。宽扎河绵延悠长，是安哥拉境内唯一有规模的淡水河。宽扎河的水是人们赖以维持生活的生命之源。在河谷的两岸依稀地种植着水稻，玉米等农作物，勉强维持着安哥拉人的生命。宽扎河流过高山峡谷，形成一处巨大的瀑布，景色颇为壮观，那奔腾不息的河水养育着1200多万的安哥拉黎民百姓。如果问安哥拉什么最为精贵，那就是可以让安哥拉人饮用的淡水资源了，宽扎河是安哥拉人赖以生存的母亲河。

安哥拉频临大西洋，那浩瀚的海洋，波澜壮阔。站在岸边，看潮起潮落，听波涛汹涌澎湃，蔚为壮观。晴天，蔚蓝的天空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数不尽的蓝色精灵在洋面上闪闪发光；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与海水凝成一色的黯淡，不知哪是天，哪是海面，无边无际。天之涯海之角只是一线之间，感觉天与海是那么近，却又是那么远。有风的时候，波浪滔天，站在海边，海水如凶神恶煞一般，让人心惊胆寒。无风的晴天，洋面平静的如天然的温床，宽阔绵延。每当雨季来临的时候，和煦的海风，带来充沛的降水，盈满宽扎河，也绿了辽阔的草原，让这片茫茫的荒原带来无限生机。

【人文环境】

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内战，从二零零三年起，安哥拉进入休战的和平年代，社会一片萧条，百废待兴。在距离首都Luanda（罗安达）附近的荒地上到处支起简易的棚房，那就是安哥拉贫民居住的地方，这些棚户区如同国内简陋的工棚，很难想象，那炎热的季节，那些平民是怎么生活的。我去过一处悠远的村落，那一户户居住的茅舍，泥土围起的墙壁，顶上覆盖着茅草，很小的窗户，窄窄的门，就是他们的居所。室内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有种呕吐的感觉。然而，他们的脸上却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许是，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战乱，如今平静的生活虽然困乏，倒是难得的心安。

经历了战乱的创伤，安哥拉的男丁数量少于女人的数量。一夫一妻，一夫多妻的情况并存。条件稍好一点的男人都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妻子，他们相居较远，住着简陋的居所，过着各自的生活。据当地人介绍，国家提倡多生，每个月政府会有一些生活补贴。于是，我们经常看见黑人小孩成群结队的簇拥在一起嬉戏玩耍，穿着短裤，光着膀子，如同国内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大多数的平民晚间是没有电灯照明的，安哥拉电力资源严重匮乏，夜晚，是漆黑的一片。白天，男人出去打工，或者在首都罗安达等比较繁华的城市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水，其实是他们最渴求的东西，他们需要经常到处找水，或者去外国人哪里要水。

贫穷是安哥拉社会不稳定的因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造成了抢劫，越货司空见惯。一些人会去外国人生活、工作的地方进行抢劫偷盗。战乱遗留下来的枪支弹药遗撒民间，更使得外国人生命财产受到严重的损害。我们工作的地方时常有抢劫事件的发生，那种枪声会在漆黑的夜晚响起，让人胆战心惊。近些年，安哥拉政府开始对这些骚扰社会治安的事件进行整治。但是意外的事件还是时有发生。贫富差距加大，也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重要原因。

安哥拉的社会经济是严重滞后的，农业没有根基，重工业基本上是空白，轻工业更是为零。他们依赖国外进口的商品维持日常生活。我去过一处黑人市场，那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大多标注着外国产地的标识，其中madeinchina最多。自己生产的多是些天然生长的水果之类的东西。

【社会发展】

近年来，安哥拉政府开始重视自身发展，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和人才，大力发展石油开采工业和金矿的开发。安哥拉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和金矿，渔业也是很有潜力的资源，原油出口是安哥拉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产业。他们以石油换食品，换生活必需品。招商引资，营建民生工程，修建铁路，桥梁，道路，楼房。来自各个国家的人们来此建设他们的家园，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逐步向城市化迈进。

我有幸见到安哥拉总统多斯桑多斯，在中国中铁援建的民生工程Zango工地，多斯桑多斯总统一行莅临视察了Zango项目。他那高大的身躯，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坚毅而温和的目光让我记忆犹新。他询问工程的进展情况，对中国援建的项目颇为重视，并给予了肯定。此后，又几次巡视了中国中铁的其他项目，这些都说明了安哥拉政府开始重视民生，正视发展才是硬道理这个不变的法则。

【后序】

我在安哥拉的三年，从一片荒芜的土地，看到了这个国家发展的痕迹。无论是经济的发展，还是社会意识形态的转变，都有长足的进步。虽然距离富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在潜心学习别人的长处，利用自己的优势，改善民生，这是很重要的一步。一个民族的落后，不能沉寂在妄自菲薄的情调之中，要善于改变自己陈旧的观念，本着开放的情怀，锐意进取才是最重要的。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社会才会进步。安哥拉的发展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健全的法制才是维系稳定的根基，这或许是哪些肉食者需要关注的问题。

三年里，我经历了很多，只能用浅显的文字粗略地勾勒出一幅异域的风景。在异国他乡的哪些感受不能一一细数，从中也感受到我们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追忆过去的一段经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明白，我就将这些琐碎的文字分享给读者朋友，勿忘过往，珍惜身边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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