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等待，只为与你相拥

文/雪见清心

我只是喜欢你，并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只是想在临终的时间里，拥抱你一次，不多，只要一次就好。

——题记

在这个安然的六月里，我总是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不可避免。那些故事，清浅地入梦，却总让我惊慌失措地醒来。所以，我不是在写自己的故事，我只是在写着梦境里我的故事。

那日，我于竹屋河畔旁，安静的抚琴，清幽的而又避世的地方，让我一颗清澈的心愈加的清净。从小便被家人遗弃在这里，只有一个贴身的侍女，一琴一剑相伴左右，会定期有师傅上山来教我琴棋书画以及剑术。年幼时，被说是不详之人，所以注定在此孤单的长大。那时的自己还总是埋怨，家人的无情冷漠，渐渐长大后，反而更加喜欢这样的日子，无人的安静，远离人，也便远离了世俗的纷扰。

今日清晨，我早早地起床，整理好妆容，穿了一身白衣，便到了竹林里练剑。长久居于此，对周边的环境很是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儿时的玩伴，抚摸过千百遍的竹子，光滑而细腻，却又那样坚韧。每当我腾空而起，踩在它身上时，它便会轻轻弯曲后将我弹开。然后，我便会连续几个旋转安稳的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被我的剑削落的竹叶，慢悠悠的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头发上，或者肩头上，于是我便会捡起一片竹叶，吹起优美的旋律来。练剑之于我而言，亦如舞蹈一样，我只是把它当做一种消磨时间的事情来做，喜欢与否至于我而言没有多少意义。

我的世界，除了这一片竹林，还有房屋前的河畔，再无其他的视野。我不知道外界的模样，也不想去了解，更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在这里，我只是我，一个不谙世事，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从小被安放在这里生活的女子，我于这里已然成为一体。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如往常一样的度过，百无聊赖，毫无生趣。

夏季到了，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湖里的荷花又开始绽放了。今日午后，突然下起雨来，我拿起琴坐在屋檐下，轻轻地拨动琴弦，如水的旋律悄然地划出指尖。我平静如许，平静的眼波里，无任何异样，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风景，我一个人独自过了十七载。每天所做的不过是生活，也仅仅是生活。旁边的炉子上，还温着去年采集的荷叶浸泡的茶，喝着旧茶，品着新景。又是一年风景美，我却无力欣赏。坐在旁边的侍女，托着腮，打着瞌睡，这样的午后总是会有睡意的吧，但于我而言，却总是脑袋迷糊的，思绪轻飞，没有边，也靠不了岸。而我，就这么抚着琴，看着雨下的荷花。那些在雨中摇曳的荷花，是如此的清澈纯美。

这场雨，下的缓慢，等得让人有些许的焦急，直到傍晚时分才停歇下来。侍女早已醒来，去准备晚饭，而我拿起剑起身走向竹林。我喜欢在雨后走进竹林深处，去呼吸那清新无比的空气，会有滴滴雨水从很高的地方落进发丝，落在眉眼上，清凉而俏皮。雨后的竹子，更加的青翠，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一场翡翠似的梦里。我用手轻轻抚摸每根竹竿，有种眷恋，有种欣喜，在心底回旋流淌着。

待走到时常练剑的地方，突然想舞剑，遂抛起剑，腾空接起，行云流水般地舞起来。一炷香的时间，我静默站立，看着从上方飘落下的竹叶，还有依旧在摇晃的竹子，心中突然疼了一下，感到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我聆听着身边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总感觉怪异，不禁心生凉意。这里，我来了十七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种寒意侵袭着身体，直达头皮。

突然从旁边最粗壮的竹子里，伸出一个头来，好大的一条青虫，一双眼睛很大，突兀地长在脑袋上，看着有些许吓人，但又有些可爱。看到这些我已经惊的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是遇到妖精了吗？我想叫，可是偏偏叫不出来，回头想想，叫也没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人。看着它从竹子里慢慢地爬出来，好大好长，趴在地上抬起脑袋看着我。在我看见它眼睛时，那里清澈的如雨后荷叶上的露珠，没有一丝伤害我神情，反而让人心生安静。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它，反而还有如此勇气直视着这样一个庞大的怪物。难道真的是因为隐居于此太久，不知道世事的险恶吗？而它似乎也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我缓缓的开口问它：“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从竹子里出来？”可能太久没有和除了侍女以外的人交流过了，一连串的问题就这样问出了口，可它还不是人。它晃了晃身体，抬起头看着我说：“我在这里看了你十七年了，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你多大了？”这次因为惊讶，快速的问出了口。它眨了眨眼睛说：“我多大了，不记得了，只知道活了很久很久。”

今天的相遇，虽是惊讶，却没有慌乱了神。于我而言，我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不是吗？回去后，我自是什么都没有和侍女提起，每天照常的过着，弹琴，练剑，看书，只是每次去竹林练剑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我和那只可爱的大青虫聊天，它总是在地上爬来爬去，好像很开心。它从来不近我的身，总是在一米开外的距离。我能感觉到，它身上的一股寒意。所以，才会有最初见到它时，那股子寒意漫过身体。

它说：“它喜欢看我舞剑，像舞蹈一样，很美很美。”我就会笑它说：“你一只大虫懂什么美与不美啊！”听了这话，它总是恼火的在地上来回爬动，似乎要抓狂了似的。而我总是开心的笑着，不以为意。自从遇见了它，似乎我的生活变得有意义了，笑声比过去的十七年里都多。想到这里，我瞪着眼睛看着它说：“大青虫，你怎么过去不出来，害我一个人孤单了十七年？”第一次它没有抬眼看着我，而是低着头轻轻地说：“现在不是来了吗。”那时的我无法体会它话里的意思，以及它闪躲的眼神。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转眼也就忘记了。

时间就这么缓慢而又快速的飞逝着，我和它的相识，是彼此心中的秘密。在快到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它对我说：“他希望我满足它一个愿望。”我疑惑地说：“是我该有愿望的，你要愿望干嘛？”它低头默不作声。最近这段时间里，它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不太和我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听着我说。其实，正是炎热的夏季，在它身边，我总是觉得有股子寒意，而且越来越重，我亦是不知到是什么原因，以为是它与生俱来的。

等到，我生日的那天，我打扮的很精致，穿了它说喜欢的那件白衣。它看见我很开心，在地上摇头摆尾的。我很开心地开口说：“你有为我准备礼物吗？”它摇摇头，静默不语。我有些生气地说：“我生日，你忘了吗？”它依旧摇摇头，仍然没有任何言语。这时我真的怒了，开始站在一边不说话。它缓缓得移动身体，似乎要来我的身边，我躲着它，它以前从来不会离我太近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时，我在它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看不懂的意思，它似乎很费力的爬着，非要到达我的身边不可，我突然就害怕了起来。想到它只是个虫子，为什么会长这么大，为什么会从竹子里出来，我不知道，突然开始迷糊了，开始恐惧起来。

而它依旧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朝我身边移动身体，眼神里似有种焦急，又似有种绝望。对于我而言，今天的它实在反常，莫名的让我产生了抗拒和害怕。平时它都很温和，今天却如此的暴动。在情急之下，我挥起手中的剑，向它刺去。在刺向它的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了它眼中浓重的绝望和泪水。可是剑已刺出去，收不回来了。我只是愣愣的地看着它躺在地上，用一种眷恋而不舍的眼神看着我，直到缓缓地闭上双眼。这一切对于我而言，太过突然，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变得如此了。我蜷缩地蹲在地上，我不明白，我的心在痛，从未有过的痛。我哭着爬向它的身体，想将它抱在怀里，只是在瞬间绿光一闪，它消失不见了。它的身体变成了一颗绿色的东西，似一颗种子，掉落在我的手心。我不明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是梦，还是我疯了。

就这样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而它在我的记忆中，只剩下了这颗绿色的种子，其他的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只是每当看见这颗种子的时候，我总是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切，我说与侍女听，她说我是做了一场梦，可是那样的真实，如若是梦，这颗种子，哪里来的。

我的日子，又回到从前，看天是天，看水是水，没有一丝波澜，云淡风轻的。

待到来年的春天，我把珍藏的这颗绿色的种子种在屋檐下，等着它发芽。过了不久，它长出了嫩芽，再过不久，它长出了第一片叶子。接着，便长得越来越茂盛，我看不出它是什么植物，只是这样静静的养着它，直到那个午后。

时间之于我，不快也不慢，就这么静静的过着。夏日的午后，又是一个雨天，我不再弹琴，而是躺在临窗的床榻上闭眼静听雨声。就在这样的雨声中，我沉沉的睡去。在梦中我梦见了一位身穿绿衣的男子，背着我站立。风吹起他的衣襟，仿佛他是竹林中一棵挺拔而立的翠竹。他清浅的声音飘起：“你可记得我吗？我就是那只大青虫，守候了你十八年的大青虫。”他兀自地说着，我无力，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安静的站着。“你还记得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想让你满足我一个愿望，你当时不以为意。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寿命已经快近了，你感觉到的寒意就是一个征兆，还有我总是沉默不语。”他的话像风一样飘过我的耳畔，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可是记忆却一点一点的回来。他还说：“你生日那天，我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了，对你的举动把你吓坏了吧。”就在这时，我的心重重的痛了一下，我看见一个女子挥剑刺向了一条大大的青虫。此时他的声音有些忧伤而遗憾的说：“我只是喜欢你，并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只是想在临终的时间里，拥抱你一次，不多，只要一次就好。”我瞬间痛的泪流满面，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到脑海里，我的残忍，他最后的焦急，原来他只是想离我近些，拥抱我一次，而我却要了他的命。

他说：“这一切都怨不得别人，我喜欢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所以，我宁愿选择用有限的生命，陪在你身边，也不愿长久孤独地活下去。”说完最后一句，他回眸，微笑，我又再次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眸，只是我读懂了最初他就给我的深情。

梦就这样戛然而止，我醒来，依旧躺在床榻上。窗外的雨声依旧，还未停歇。我走到门前看见那颗青翠欲滴的树，它不开花，也不结果，就那么兀自地生长着，亦如那份未完的缘分。我想它会一直陪伴着我，再也不会离我而去。于是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前世今生”。

梦中的我醒了，梦中的故事结束了。只是在最后的最后，我们也未能拥抱过彼此，这样的遗憾美的令我痛心，残忍的让我无法释怀。此刻的我亦是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迷惑不解的心情，还有那一段未有结果的情缘，皆源于这个午后梦中梦的故事。

写于201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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