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天渐渐暖了起来，冬慢慢的离我们远去，雪在我的视野里悄悄融化，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一只鸟儿在远处的枝头清脆的鸣唱，多么的动听和悦耳，它大概是在招引同伴，呼唤春天吧。春天，不管是哪里的春天，都会有鸟的鸣唱，有时候它的鸣叫不在枝头，却在你的心间,忙碌的，被琐事纷扰的你是否听见？

——题记

QQ876347987

一只蝴蝶在我的身边飞来飞去，流连不走，蝴蝶，可爱的精灵，你是流连我手中一杯茶的清香，还是在等待窗台上那株盆花在春天里开放，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会有春天吗？我在心里问蝴蝶，蝴蝶却扑闪着美丽的羽翼飞走了，只留我这里孤独的回忆......。

遥远的记忆里，窑河岸边，故园的三月，春风拂过的田野，草色遥看近却无，叫雀在天空欢快的鸣唱，这是一种可爱的小鸟，土灰色的羽毛，和麻雀一样大小，我不知道它的书面名字叫什么，家乡的人都这么喊它，只因为它的鸣叫很悦耳动听，整个春天在天空里叫个不停。叫雀能悬停在空中，因为它很小，在地面上看它，有时候看到的只是天上一个小黑点，听到它的鸣叫，农人们就知道春天来了。

窑河的水泛着清波，雪白的浪花轻轻地拍打着河岸，用心聆听，像是春温柔的絮语，远处青山如黛，连绵起伏，微风吹过，仿佛能听见松涛阵阵。

故园的三月，是忙碌的季节，是耕耘和撒播希望的季节，父亲驱赶着黄牛，古旧的犁铧翻开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像是打开了窖藏了的一坛酒，扑面而来的都是新翻泥土的气息，那种气息不是花香也不是酒香，却真的让人陶醉，让人不禁想跪下来亲吻它。不远处传来耕田人歌声，这是一种耕田号子，低沉而粗犷，苍凉里充满期望，雄浑中却也有婉转，父亲挥动鞭子，敞开嗓子回和，一唱一和，此处才沉寂，那边歌声又响起，这歌声在阳春三月里，在蓝天白云间回荡，久久不息。

我很喜欢听这耕田号子，歌词都是随口而编，唱出了农家人的快乐，也道出了农家人的苦楚，高亢时响彻九霄，低沉处似水流无声，这耕田的号子传唱了一代又一代，唱醒了一个又一个春天。也曾听过陕北的信天游，总觉得信天游和家乡的耕田号子有某种联系或者渊源，细细想来，都是庄稼人唱的歌，都唱的是咱农人的苦楚和快乐，不谋而合也在情理之中，话是如此，心中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一次听了村里两个年长者的闲聊，才知道咱村的一段历史和由来。

原来我们村的先民在一两百年前从山东老鸹巷逃难至此的，那时窑河西岸还是一片杂草丛生，蛇虫出没，人烟稀少的湖田，先民们见此处东有窑河，北有淮水，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便在这里开荒种田，娶妻生子，安居下来，经过百年的繁衍生息，这里终于由一个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变成了现在的鱼米之乡。

然而这只是村里老人们的口传，未见笔述。我曾翻阅过一些资料，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看来老人们的话也非道听途说，据明初的移民记载老鸹巷应该在真定（今河北正定）及其周边地区，山东有一乌衣巷，也叫老鸹巷，村里老人口中的老鸹巷究竟所指何处，无从考证，明史中也曾记载了洪武、永乐年间的几次移民，但是多是从山西晋中，晋南迁移至河南，安徽淮水一带，而山东老鸹巷不过是移民的一个中转站而已，我们村的先民是不是那几次移民中的一次，还有待考证。如此说来耕田号子和信天游有某种渊源，也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了。

时光荏苒，天还是那片天，土还是那片土，水还是那方水，故园的耕田号子却沉寂了，田野里到处都是拖拉机嘈杂的轰鸣声，农业的机械化取代了刀耕火种，老黄牛没有了用武之地，父亲也老了，耕不了田了，古旧的犁铧被丢弃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耕田号子成了绝唱，它只在我的记忆里，在我异乡的梦里回荡。

没有了耕田号子在蓝天白云间回荡，没有了黄牛的田野，故园的三月少了许多生趣和诗情画意，我常常看见父亲在闲暇时无语的看着那架扔在角落里的犁铧，犁头上已经锈迹斑斑，犁架也已经要散了，父亲摩挲着那曾经被自己手掌磨得光滑的犁把，眼中满是深情，那是一种如同见了亲人见了兄弟一样的深情。

也曾听父亲在无人时在嘴里轻声的哼唱那古老的传唱了一代又一代的耕田号子，可是那没有生命，不会甩尾的铁牛听不懂；那穿红戴绿，听着DJ版的少男少女听不懂。那呆在写字楼里写着无病呻吟的文字的人可曾听懂；那高高在上居于庙堂之上者可曾听懂。

但是有人能听得懂，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听得懂，满目青绿的麦浪听得懂，故园的叫雀听得懂，耕田的黄牛听得懂，清清的窑河水听得懂，连绵的上窑山听得懂。

又是这阳春三月，又是撒播汗水和希望的季节，我，您的儿子，一个农民的儿子，在遥远的地方，用心在回和你的耕田号子，父亲，你可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