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小母马

小母马来到我们家纯属偶然。当时，父亲只是想在市场买一头能干活的牲口，可转了一上午也没挑到中意的，最后在中介的再三怂恿下，竟把这匹小母马领回了家。

    一进家门，父亲的这次行为便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因为当时小母马长得的确太丑陋了，也许是刚离开大草原的缘故，也或许是经历过马贩子无数次的贩运，就连基本的草料都填不饱肚子，它的个子矮矮的像只大山羊，披着一身没有光亮的土黄色的皮毛，眼睛大却没有一点精神，瘦瘦的躯体仿佛一着风就倒似的。别说母亲反对，就连年龄还小的我们都不看好。

    不喜欢归不喜欢，可钱已经花出去了，唯一的选择的便是接受它。

    起初，小母马的胃口不是很好，即使你喂它上等的草料，它的整个面貌都未有很大的改善。不得已，父亲便牵着它去看兽医。医生说这匹小马肚子的虫子太多，只要让它吃上几副药便好了。父亲按照兽医的吩咐，回到家便将所开的治虫药拿出一小部分加到草料里，以后天天如此，经过大约一个月的细心调理，这匹小母马终于开始正常进食了。

    转眼间，小母马到我们家已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时间，闲暇时我能牵着它四处遛遛弯儿，繁忙时也不忘给它食槽里加上把干稻草，慢慢地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小伙伴了；这大半年的时间，因全家对小母马的无比呵护，小母马就像变了个样儿，躯体长高了很多，体格也更加的健壮。一对大眼睛逐渐变得晶亮起来，晶亮的像孩子们小时玩的玻璃球；全身土黄色的皮毛也开始有了光泽，密密地贴在身上；原来软软的四肢也仿佛有了力气。

    在父亲的不断训练下，小母马已经能干一些简单的农活了。偶尔，邻居家看到我家的小母马乖巧听话，就来和父母商量着借去干农活。父母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当面推辞，幸好我们的小母马欺生，对他们不是用嘴咬，就是转过身用后蹄踢他们，以至于后来人们再也不敢靠近它了，更甭说借它去干活了。

    夏天的时候，我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到田里割草，专拣最肥最嫩的青草。如果小母马没有活干，我干脆将它带上，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好后，让它在一边吃草，我则在一边割草。夕阳落山的时候 ，我和小母马便结伴而归，轻轻的马蹄伴着我嘹亮的歌声，真真一幅“儿童牧马归来晚，歌声敲落满天霞”的生动画面了。

    平日里，但凡我手里有吃的时候，它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谗猫似的凑过来，贪婪地吃着我给它的食物。就这样时间一长，小母马就像养成习惯， 无论忙也罢闲也罢，只要小母马能听到我的声音，便总免不了啸啸地叫上几声，算是对我的作答。

    经过了几个春夏秋冬的洗礼，小母马已出落得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一样。它虽不象西洋马天生的高大，也不象诸多赛马一样的傲气十足，但听父亲讲它来自内蒙古大草原，有着大草原淳朴与豪放的精神，有着任劳任怨和永不服输的性格。而我们幼时培养的感情，已经将小母马当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闲的时候，我可以骑在它的背上任意驰骋；忙的时候，它可以不惜力气地将丰收的果实运回家中。甚至是父亲以后从事买卖生意来回驮运货物的时候，它都伴随着父亲风里来雨里去的，不会耍一点的奸猾。

    几年后，我便离开家乡到外地求学，再也不能与我的小母马朝夕相处了。这期间我虽然也能回家，能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小母马 。可父母却告诉我，因小母马常年不知疲倦地干活，已经患上哮喘的毛病，但即便如此，它仍不遗余力地陪着父母奔波着。

    再后来，我学校毕业留在离家乡较远的这座城市就了业。有关小母马的消息，都是父亲通过信件告诉我的，而我却因了工作的繁忙，不能时常见到我可爱的小母马了。

    在一个秋雨缠绵的早上，我接到父亲的一封来信，这也是最后一封有关小母马消息的信。父亲在心中说，我们的小母马死了，就在小母马驮着父亲回家的路上，父亲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我们的小母马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赶到朝向我家方向的路上，轻轻地趴在了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任泪水淌满我的脸颊。泪水朦胧里 ，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了我可爱的小母马，它仿佛听见了我的呼唤，正撒着欢嘶叫着向我跑来。  

作者：赵自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