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宝历险记》第九章：大慈寺的少年和尚

第九章、大慈寺的少年和尚

一

第二天，除了碧玉继续留在王爷爷家，其他人早起直奔大慈寺。经过一路上的艰苦跋涉，终于来到大慈寺，该寺地处一个小山窝，三面都是山，没有围墙，就用空心砖围了一圈。里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一个弥勒石像露天卧着。地上用碎石头铺着一条小路。院门有一个铁皮搭的小屋子，算是门卫了。

屋里出来一个架着黑眼镜的师傅，穿一件青色大褂，他笑笑说：“你们来了，慈祥大师交待了，说你们要来，你们对着大殿走过去，大殿左边一间红砖房，上面用红纸写着‘居士接待处’。就能找到师傅。”

他们走进接待处，里面坐了好几个人。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居士清圆和尚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居士法圆法师接待了他们，法圆法师问：“你们是要见慈祥大师的吧。稍等等，师父正忙，一会才过来。”于是他们坐在木凳子上开始等。

等了一会，穿着朴实清瘦的慈祥大师进来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法圆法师赶紧陪在一边。他们正想上去顶礼，叫师父。但屋里坐的人纷纷抢着开始向慈祥大师诉说起来:有练功受伤找师父要偏方治疗的;有得病的人在医院看不好找师父来看病的;有家里纠纷向师父要解决办法的......小宝他们听的头都晕了，暗暗可怜师父起来，自己想，原来当个和尚也不容易呀,师父始终微笑的听着，耐心地回复他们。

终于一屋人都走了，就剩下小宝他们，慈祥大师看了看小朋友，开始问情况，一问一答。大师问：”你们愿意学佛吗？”小宝答：“愿意。”“你们为什么学佛？”“为了和师傅一样行善事。”“你们知道学佛风餐露宿，挺苦的。行脚在外时，风吹日晒，天寒地冻，老百姓看到后，都会不由衷的说一句：‘唉，受这个苦干吗！’你们不怕吃苦吗？”“人谁不受苦啊，师父们在吃苦，我们吃点苦算什么。”

慈祥大师满意地点点头说：“‘吃苦了苦，享福消福。’有人总是不明白其中的涵义，如果跟着行脚的一路，就会逐渐的领会了一点的。行佛不怕吃苦，因为有佛法的正见，心里逐渐对苦的执着减低了，时间长了就不会感觉这个是苦，那个是不苦，这就增强了适应身心世界的定力，时间长了就会把世间所有的苦都会忘了，没有了苦也就没有不苦，一次次的征服了苦难，就一步步的向不苦不乐的境界解脱迈进。”小宝他们虽然似懂非懂，但连连点头称是。大师继续说：”佛门讲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这五戒，是佛门众弟子的基本戒律，不论在家的、云游的皆应遵守。”小宝愤愤不平地说：“有人杀死天鹅打伤好人，是不是杀生。”师傅说：“作孽呀，这样的人该下地狱。”

这时候，他们注意到那个慈眉善目的法圆法师，坐在那里，眼睛闭着，好象睡着了。小宝心里想，这什么人呀，大师和我们说话，他倒好，跑一边打起瞌睡来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当时认为打瞌睡的法圆法师是庙里的知客亲藏师，跟师父的时间最长，当时是在入定观查他们。他和清圆和尚都是大师的贴心跟班。

慈祥大师从骨子里发出的一种大度和大气，一举一动透出不凡，让人一见不由得就心生欢喜与钦佩。他言谈笑语极有威仪，令人心生恭敬。那种庄严与威仪一下把他们慑住了，心生尊敬。后得知他是长期严持戒律而磨练出来的。法圆法师悄悄对他们说：“我最认可的就是慈祥大师，依教奉行，常行善事，有孝心，行持的好。”

后来法圆法师告诉他们，慈祥大大师在未出家前是猎人，有一次，他用枪击伤了一只母狐狸，见它奄奄一息，就藏在草丛里，回头去拿口袋。回到原来的地方，却找不着了。再仔细察看，才发现草地上依稀沾着血迹，就顺着血迹找到一个洞穴。探头往洞里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只狐狸忍着枪伤，挣扎回到自己的窝死了。于是他拖出这只死狐狸看个究竟，才发觉有两只尚未睁眼的小狐狸，正紧紧吸吮着狐狸干瘪的乳头。当他看到这一幕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从来没有想到动物危机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临死怕自己的孩子饿了，还给孩子喂奶，多么伟大的母爱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悲泣，痛哭流涕，惭愧的无地自容。从此出家入了佛门。孩子们想：原来来这里的人都有缘由。

孩子们跟着法圆法师来到大殿左边的客房。门口有张纸条，写着“香客禁止入殿”。进入殿堂，迎面是两尊铜像，应该是上人的法像，两边分别写着：“大悲传普化 真诚报佛恩”，像前一盏长明灯，左右一幅对联：“燃起佛前灯 灭除心头火 愿以大智慧 照破众无明”。右边是一个大牌子。

接着开始超度，进殿之前，先净双手，靠左则左脚先跨过去，靠右则右脚先跨过去。接着师傅开始剃度。并说：“为了与红尘俗世有别，凡是遁入佛门当和尚的，都必须要剃度、受戒，所以进入佛门后一定要去掉烦恼丝，也就是剃光头，并且上面点几个香疤。明白吗？”

小宝等列队依次进入方丈室，他们在主持的法座前合掌、长跪、拈香三瓣，闻磬声顶礼三拜，接受了大慈寺长老举行的剃度。剃度法会由大慈寺方丈大安大和尚主持。诸弟子拜佛和唱诵，并叩拜父母以报养育之恩。

大安大和尚在为佛子剃度前，首先高度赞叹了出家行为，出家需要勇气和善根福德。希望佛弟子剃度后，不要泛泛悠悠混日，要精勤修持道业，勤修戒定慧，息灭贪瞋痴，辨明善恶，深信因果，绍隆佛种，续佛慧命。

他们根据法圆法师事先教诲，表明自己厌俗之心已决，学道之意愈坚。经过一番忏悔，接受主持的灌顶剃发，从此“爱缠永绝，福慧日增”。

按顺序一一剃度后，几位少年佛子以深深的虔诚之心叩拜师父的剃度之恩。

剃度后，法圆法师分别根据大家体形发放僧衣，然后教大家如何穿衣。

法圆法师说，我们所穿僧衣实为汉代服装，僧衣外面的海青分为五衣、七衣等，我们受沙弥戒的人穿五衣，凡寺内均需穿僧衣，佛事活动、包括早晚课、过堂要穿海青，劳动时要穿短褂。海青神圣，在入净房（厕所）时不得穿入。平时搭衣也很复杂。海青质地柔软，需要层层叠好，放置肩上，绕到后背拉到前胸，然后扣好，衣扣还要留在外面。把平时随随便便穿衣的小伙伴搞得手忙脚乱。

剃度仪式完成后，法圆法师嘱咐：“平时不要随便进大殿，只有礼佛、咏经、添油、上香、清扫时方可进入。”小宝赶快保证：“请师傅放心，我们不会随便进殿。”法圆法师说：“进殿后，不可大声喧哗，不得依壁、靠桌、托颚、叉腰、吐痰、打呵欠。”小胖子小声对小宝嘟囔说：“我的娘呀，这么多规矩。我们别出家了。”小宝说：“那你给我们找个出路。”小胖子伸伸舌头，不吭声了。

法圆法师嘱咐：“唱涌念经时，不可错板拖腔、洋腔怪调，不可东张西望，要合着法器的节拍。记住了吗？”这么多清规戒律，孩子们怎么会记住，但害怕师傅赶走，小宝连连说：“记住了，但忍不住放屁、打喷嚏怎么办？。”小伙伴捂着嘴偷偷笑。法圆法师耐心地说：“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

法圆法师说完规矩后，慈祥大师笑了笑，对他们说：“来了就好，去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吧。”法圆法师喊来一个年轻男居士带着他们，拿着号条，到了念佛堂，里面是居士住的地方。和学生宿舍一样8个人一间房，上下铺。看到8人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样子，心里直嘀咕，想想没办法，先安顿下来吧。让他们没想到的时，大慈寺从来是你不喜欢什么就给你来什么境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从此对住在这里失去了新鲜感。

男居士拿来行李，安置好说：“因为刚来，暂时不安排出坡，在庙里闲逛着，没有师父的同意，不允许出庙门。”后来他们才知道出坡就是开荒种地或到观音山上种植菩提树。

二

晚课时，他们什么都不懂，傻站着，念的什么也不明白，别人跪跟着就跪，别人起跟着就起，反正凑个数。晚课结束后，回到寮房，这才和屋子里的居士开始认识，大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以40岁左右的人为主。孩子们感觉年纪差别比较大，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就没理他们。

7点，居士门在念佛堂集合，开始念楞严咒，5遍。让他们吃惊的是，老居士打着双盘，闭上眼睛开始诵楞严咒，聚精会神，纹丝不动。他们拿着经书，不知所措，过去都没看过，举着本书，连地方都找不到，就这样，又混过了一小时，心里开始有点懊恼，但谁叫他们是逃犯呢。

晚钟响后，准时熄灯睡觉，床太臭也太硬，孩子们平时夜里爱玩，睡的早了，睡不着，肚子倒是不饿，看来中午那顿饭还是有点用的。就这样，躺在床上想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被吵醒，没搞错呀什么时间？屋里有人叫，起来了，早香了。早香？这么早！没办法，大家都起来了，他们也爬起来。一看墙上的表，晕，不到2点，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但不敢问别人，怕笑话。他们晃晃悠悠的去洗脸漱口。

接着进念佛堂，居士门早已经站好两列，他们悄悄来到最后站着，一个师兄拿着竹条，敲了几下，大家开始绕着佛像走路，后来才知道，这个是行香，用来行开气血。越走越快，上身还不允许动，就一只手甩着，忽然领头的居士一喝，队伍猛的停了下来，他们差点撞上了前面的人。

走完路，开始找拜垫对面坐着打坐，打坐就是双腿盘好，三声木鱼一敲，止静。若大的佛堂，这么多人，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开始静心端坐，庙里果然是不一样，感觉非常舒服，香气扑鼻，很纯正。奇怪，盘坐没多久，怎么脚开始痛了，咬咬牙，继续坚持，训香的师兄脚步轻轻的从身边走过。他们只好再忍，实在忍不住了，偷偷一看，别人都稳如泰山，不能丢人，再继续忍。

终于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引罄声了，真是天乐呀，他们叱着牙，放下腿，跟着别人一瘸一拐的走到寮房。还没坐稳，就听老居士说，要早课了，站班去。就这样，两列人站到了大殿的门口。头上是城里看不见的夜空，月亮特别的亮，星星就象钻石一样，天却分不清是蓝还是黑。两列人站在古旧的大殿前，穿着海青，风一吹，衣袖飘飘，居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师父们的队伍走近了，都是褐色的袈裟，带着观音斗，低头摄心而行，显得非常庄严。他们跟在师父们的队伍后进了大殿，开始早课。小胖子恼火的是，他还是搞不明白到底是在念些什么，加上睡眠不足，就这样站着开始打瞌睡。摇呀摇的，猛的往前一栽，醒了过来，差点摔倒，看下四周，没人注意，暗自侥幸。一回头，师父好象看他一眼，啊，睡觉被发现了，赶快站好。就这样，在摇晃中过完了第一个早课。

早课后，回寮房，有一个小时休息，但不允许睡觉，孩子们却也没了睡意。师父们去坐第二支香了，“斜眼猫”很好奇，问师父门一天坐几支香？老居士回答，七支，吓一跳，还真是厉害呀。念佛堂里两个师父开始念佛，反正也不能睡觉，就去跟着念吧，于是他们加入其中跟着哼哼。绕呀念呀，调子也老把不好。

三

有一天居士招呼他们出坡，干什么呀？什么，拿个洋镐头去挖地上的石头？开荒种地？没搞错吧，那可是石块呀，用镐去挖，挖得动吗？大慈寺的规矩是：听话干活，没办法，那就挖吧，一镐下去，镐头歪了，火星直冒，手都麻了。晕，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挖的开呀。没办法，不干也要干，要用智慧。他们想起在王爷爷那里也挖过石头地，于是在石头的接缝处挖起来。果然，松动了，把石头挪开，再挖下面的土，就这样一点点的挖着。

半个小时后，汗流浃背，没吃晚饭和早饭的后果也出来了，脚发软，手发酸，镐都举不起了。感觉不行了，想歇会可是又不敢。

过来一个和尚，穿得很破，朝大家挥手说，过斋了，快去吧。老和尚告诉他们过斋就是吃饭，哈哈，等这句话很久了呀，孩子们把镐一丢就跑去寮房，拿自己准备好的饭盆。还是和早晚课一样，在大殿外排队，等着师父门。师父们照样列队，带着自己的钵走进了斋堂。看了看师父们的钵，佛制的标准钵呀，很大。因为他们是孩子，发的汤盆，估计只有师父们的钵一半大。师父很庄严的坐在上面，他们坐在最后边。小伙伴左看右看，好半天才发现，整个斋堂里的人全部不抬头，眼观鼻鼻观心在祈祷，好象就他们乱瞟，于是赶快也低下头学样。只有那个贼眉鼠眼的清圆和尚坐立不安，左右张望。

行堂的是几个半大小和尚，白衣，口罩，端一个大盆，像澡盆，那勺子也大的离谱，一勺就是一海碗，小胖子还挺高兴，心想两勺够我吃的了。过斋不许说话，师父门低头默默吃着。小胖子两眼盯着行堂的小和尚猛看，心里想，吃完了，还不上饭，期待呀...终于一大勺菜打到了大饭盆里，口水直流，还有，又一勺，然后是饭，再一勺，恩，饭盆堆老高了，不怕，就是饿的眼发绿，也能吃饱。他埋下头一阵猛吃，行堂的小和尚又来了，盛上菜，天呀，这个菜没见过，什么呀，来一勺，也好吃，再来一勺。小胖子想，怎么这饭越吃越多了，一点都不见少，好象吃饱了，也不敢剩，加油。

吃完饭，引磬一响，抬着脚步跟着队伍去大殿里开始念经了，孩子们还是不懂，隐约知道是在供佛，然后是供一切众生，再是念五观，什么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什么的。天呀，小胖子觉得吃得太饱，还要弯腰礼佛，难受呀。念完经慢慢的挪回寮房，半靠在床上就再也不能动了，一阵阵的恶心，其他居士看了他好笑，告诉他说，以后打饭菜的时，如果吃不了，可以比画下，可以只给你半勺或更少。小胖子想，什么人，现在才告诉我呀，我的胃呀...

下午继续挖地，手起血泡了，不过运动后，消化的效果还满不错。晚课前结束了工作，换上海青服，继续在随居士念经兼瞌睡。接着又干活，回来觉得一身全是灰和土，想洗个澡，居士告诉他们，庙里除非干了特别脏的工作才去洗。他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个还不算脏？居士继续说，庙里规定，睡觉不许脱衣服，最多把很脏的外衣脱掉，不许脱裤子和袜子，这时候，他们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看这里的人都这么灰仆仆的，原来是这样呀....

然后，晚上是继续的5遍楞严咒，10点关灯，今夜，再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心事了，睡4个小时，吃一顿，还挖地，累个半死，一倒下还不到5秒就睡着了，没脱衣服？明天再说吧...

照例，早上2点唱起了晨钟偈，孩子们今天怎么都爬不起来了，感觉人好象要死了一样。周身痛，没劲，眼也睁不开，奇怪的是，也不知怎么醒过来的，看来太累了也是睡不沉的呀。模模糊糊行尸走肉般的去洗漱，一开始行香精神就提了起来。本想打坐的时候能睡会，谁知道，从这一天开始，持续近一个半月，他们的打坐陷入了有史以来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双腿一盘上，才15分钟就开始痛，是他们从来没忍受过的痛，一阵阵的，直痛到了骨头里，干活干的，念佛，数息，持咒，周围的人是谁，全部都不管用了，每5分钟就抬头看看别人，怎么还没到点呢，一分钟给他们的感觉都象一个小时。所有的人表情都很宁静，脸上汗水直冒。不能服输，痛死拉倒，继续忍吧。然后想，会不会把脚给盘坏了呀，又开始担心起来。等到引磬一敲，把腿放下后，几乎虚脱，内衣全都湿透了。

法圆法师看出他们受不了了，给他们讲了个故事：一个和尚因为耐不得佛家的艰苦就下山还俗去了。不一个月，因为耐不得尘世的口舌，又上山了。不一个月，又因不耐艰苦还是去了。如此三番，老僧就对他说，你干脆也不必信佛，脱去袈裟；去做俗人。后来别人修成了正果，他还是个俗人。你们如果受不了苦，还俗吧。

孩子们想：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能离开这里，坚持吧，就这样，一直熬了一个半月才逐渐尝到静中的乐趣，腿也不疼了。

早课后，分配工作，今天的工作改变了，和几个师兄一起去钉窗户外的塑料。冬天很冷，两层窗户都抗不住，还要在外层窗户的外面用小木条钉上一层塑料薄膜，以防止风吹进来。这个工作可比昨天的挖地轻松多了。他们高高兴兴把全寺里所有房子的窗户都钉好。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看上去简单的工作居然是个技术活，师傅一检查，不合格，真笨，尽管塑料薄膜拉得很紧，怎么钉都会留下空隙，或者是塑料不平，很容易被风吹掉。于是他们只能沦落到给人递钉子，递东西的下场。这对自以为心灵手巧的孩子又是一个打击，他们在想，以前会的一切东西，到了这里，好象什么用都没有了。而这里需要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岂不是变成废人一个了，下决定要好好学学吧。

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清理粪坑，就是那种一个蹲坑后面一个大粪坑的那种。厕所已经好长时间没清过了，屎尿已经快堆到坑口了，堵住了厕所，没法再用了，通知他们几个和师兄去清理。工具是一辆手推车，6个大粪桶，一个大舀勺，一把铁锨。师兄说，在寺庙里清厕所，其实就是在清自己内心里的垃圾，想想每天妄想杂念那么多，该清理了。

撬开挡住粪池的水泥板，一股臭气冲鼻而来，挖吧，啊，小心点，别飞到嘴里去了！这个可不好吃！ 要小心，里面可是暗流涌动，一不注意就会飞溅出浪花来。用铁锨挖开后，手就酸了，没办法，拿起粪勺，开始舀。汤汤水水的还好说，可那些大屎块很难舀起来，最怕的是，舀到半空中，它忽然掉下去，给你来个深水炸弹，跑都跑不掉！费劲的舀好两桶，还要提到板车上去。提这个东西，师兄有经验，象少林寺里的武僧提水一样，手臂尽量伸平了提，要不，里面的东西一晃一晃的，就会晃到裤子上去。这个活干得还真是不简单呀！他们一边干着，一边想，要是这么清理后，或许心里的污秽也能少点，值了。

四

晚课后，坡头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要他们轮流巡夜。庙的四周都是山，最近的村子也要走好几里。有必要巡夜吗？听师傅说：因为这一带穷，附近的有些村民受人指使，总想到庙里来偷东西。所以庙里安排了巡夜。4个人，两人一组，2小时一巡。巡夜的人晚上就呆在接待处的砖房里，晚上就睡在房间一个小床或者大板凳上，披件军大衣。两人睡，一人醒着，到点了出去巡，再换人睡。关键是，白天没有补觉！什么睡觉是种享受，舒服，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睡了近一个月的硬板凳！而且是两小时一醒的那种。

庙里很大，走一圈下来要差不多几十分钟。这军大衣虽尽管穿上去死沉死沉的，裹在身上走路都直喘气，但管用。晚上的庙里静得可怕，除了佛前的油灯，其他地方全都是黑的。大山里的夜晚，让他们都感觉到有点恐怖。拿着手电四处照着，念着佛给自己壮胆。因为想快点巡完，小伙伴虽和师傅们分别在一起来巡，但静静的让人害怕。什么破地方，远处几点豆大的灯，四周的山黑黑的，不时几声什么鸟的怪叫，崎岖的山路上，就他们几个人走着...

回到大殿前，坐在板凳上，抬头看着夜空。月亮不大，但很亮。而星星的光芒也一点不被月色掩盖，亮的那么耀眼，用珍宝来形容都让人怀疑是亵渎了。最能衬托它们的，还是那深邃无比的夜空，让人一抬头就无法再移开眼神。此后很多的时候，他们想家时都会呆呆地坐在外面，聚精会神看着夜空，真的很美呀，真像李白说的那样“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第二天早上，很奇怪的，好象没人叫起床，大家都睡过头了，早香都没去坐。早课前，他们站在队伍的后面，冷得直发抖。一个黑影忽然走到了队伍前列，大声说到：“今天因为我睡过头了，没去打板叫大家起床坐香，在这里向大家忏悔。”咚的一声，黑影跪在了地上，向大家顶礼忏悔。 啊，这叫什么事，还头回见到这样的，这谁呀，冰冷的地，就这样磕头呀，再说，当这么多人磕头，好象有点丢人吧... 之后他们才解到，这位师兄是智敏上师。智敏上师个子挺高，瘦瘦的，身强力壮，印堂高鼓。三十岁左右。有知识，会武功，人实诚，一看他就很亲切。他们经常在一起边干活边聊开了。他们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能谈心的良师益友。

大慈寺一个云游僧带来一个惊人地消息，他在县城看到一张通缉令，通缉一个叫马小宝的孩子，还有照片。大体意思说是谁能抓到他，说明他对毛主席无限忠诚，官升三级，奖金五千。照片的孩子和新来的小和尚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

慈祥大师把小宝喊去，旁边站着法圆法师和清圆和尚。大师问：“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小宝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完连连叩头，请大师原谅。泪水如雨般不住地往下流。大师走过去，扶起他说：“好孩子，你们做的对，善恶分明，坚持正义，值得称赞。请放心，你们就踏踏实实在寺里呆吧，事情过后，我会送你们还俗。从今天起，我叫大伙帮你们找打伤小莉的罪犯，你们也可以随时随地出寺去找罪犯。”小宝感谢不尽。

五

太阳终于落到了河对岸，并逐渐在峰巅隐没，天空呈现出一片绚丽的晚霞。小伙伴干完活身披着落日的余辉，踏着山间初起的暮雾，回去吃饭休息。山风习习，凉爽怡人，小鸟也陆续飞回了林中，叽叽喳喳地鸣叫个不停，草丛中昆虫此起彼伏微鸣，太阳沉到西山背后，它的余辉给连绵的群山镶上了一道金光闪闪的边饰；由于这道镶边的反衬，逶迤西去的山脉，变得更加幽暗、更加遥远了。

夜的来临，使天空一片深蓝色，蓝色的浓度越来越重。一群群归鸟掠过上空，翅膀敲击着空气，发出“飕飕”的声音。青蛙阁阁地叫着，水鸟尖叫着从水泽里飞掠出来，乌鸦发出一阵的噪声，接着万籁俱寂。

柔弱的月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一个人影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神神秘秘地走进屋里。马小宝看见进来的是清圆和尚。

他说：“马小宝，慈祥大师喊你有事。”

小宝起身跟他走出去。出了走廊，曲曲弯弯走到一座静谧的花园。小宝很奇怪，师傅从来没在这里召见他。

突然清圆和尚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了墙角。用刀顶着他的脖子威胁他别大喊大叫。小宝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很害怕，可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此时反抗和大叫，肯定遭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敢出声，只好怪怪地跟清圆走，但为了给找他的人引路，偷偷地把兜里的纸撕碎扔了一路。接着小宝被带到了一间小屋，手脚被清圆紧紧捆住。还用黑布被蒙住眼睛。并把毛巾塞进了嘴里，外面用布条勒住。

小宝判断可能已出寺，因为四周很安静。他一路很配合，没有大哭大闹，一直在寻找机会。清圆和尚解开他的封嘴，小声说：“你妈妈病危，叫把你带回去，你要配合。怕你大哭大闹，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所以要强迫送你回去。”小宝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但为了让绑匪安心。故意呜呜几声，表示悲痛。绑匪放心了问：“你家朝那个方向，有半句谎言，要你的小命。”小宝说：“北走。”绑匪用尼龙绳。把小宝的脚、膝盖、大腿、胳膊、手腕、都重捆了一遍，并绑在了椅子上。把脚和手用一根绳连接。使小宝的脚离开地面。无法走路。手则绑在椅子后面。并重新堵住了小宝的嘴，他不住地哭，清圆心烦了，威胁说：“别哭了，再哭就弄死你！”随后一边用一只手搂住小宝，一边用另一只手绕绳索。没想到这样一来正中了小宝的计谋，小宝一边继续装出悲伤害怕的样子，一边绷紧身体使力往他怀里钻。这样看似已经绑得相当牢实了，但实际上小宝的双手已经留下宽松的余地。绑匪出去了。他知道小宝跑不了。他走后。小宝开始想办法了，他的蒙眼布虽有点松了，使劲晃一晃头，黑布没掉下来，但他怕清圆突然进来看见，没有再晃。嘴上的毛巾用布条勒住，喊不出来。他想挣脱绳子，但觉得自己被紧紧地绑在在一张椅子上，连接的绳子绳结在后面，手无法够到。要想挣开和椅子连接的绳子，挣开很难。他想带着椅子一跳一跳的跑走，但脚离开了地面，无法走路。

不一会，清圆回来了，把他装进了一个麻袋里，抱着放在一匹马背上，马响亮地打着喷嚏。清圆跳上马，一拉马缰绳，喊一声“驾！”马的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跑起来，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小宝脸色煞白，唇角被咬出血，马背上的颠簸让他脊背很痛，但他仍然不出声。清圆一手紧紧护着麻袋，一手挥着马鞭打马，马仰天长啸，悲壮的嘶鸣响彻夜空。

小宝左右扭动将身体和双手鼓紧，用力挣扎被捆绑的小手。挣扎了一会，感到双手有些松动了，求生的欲望让他不顾一切用力挣脱双手，扯开嘴中的毛巾。机智的小宝并没有急于求救，大喊大叫，因为他知道坏人就在身旁。他突然想了个主意，把嘴重新堵上，发出一阵狼的恐怖的嚎叫。听着像远处传来的长长的狼叫声，清圆浑身吓得直哆嗦。慌不择路，拍马飞奔，一不小心跑进沼泽地里，马前面的双腿陷进泥里，悲鸣一声，再也无法跑动。清圆只好跳下马，见马陷得很深，大惊失色， 他狠劲地在马屁股上捅了一拳，马一声嘶鸣，想跃起，不料陷得太深，一使劲，马摔倒了，他使劲地想把马拉起来，可是马怎么也站不起来，他抱着麻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探头探脑地向四周看看。四周漆黑一片，他不知身处何处。他本想和小宝一起回寺里，说给小宝开了个玩笑，但官升三级和奖金五千太吸引人了，他还是决定把小宝交给政府。但现在走投无路，莫可奈何，只好打开麻袋，解开小宝封眼和封嘴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小宝看看周围，知道离王爷爷家不远，心里突然有了计策说：“向南走不远就是好路，沿着路走，可以出山。”

大约走了几十分钟，走进灌木成丛，郁蔽如毡的山坡，间有槐榆散立其间，如鹤立鸡群。以后路越来越陡，树木也渐渐增多，松杉直立，密密匝匝，深远不见边际。小路两旁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仰头只见一线晴空，透过些须金光。不一会，清圆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小宝被带到一座山脚下，他们沿蜿蜒的山路走着，清圆发现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里，实在走不动了，想进去歇歇。他们走进山洞约三米左右，发现洞里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石柱、石帘、石笔尤如妖魔鬼怪，挺吓人。清圆想方便一下，怕玷污了妖魔鬼怪遭报应。他把小宝绑在石头上，借助微弱月光走出洞口，四周静悄悄的，找个地方方便起来。

六

小宝等了一会，他见清圆没回来，就用指甲一点一点地割起了绳子，指甲把绳子挂了一个小口子，越割越大，终于割断。然后努力地去挣脱捆住自己的绳索，一圈、两圈……几分钟后，小宝终于解开绳索悄悄溜出山洞。刚刚跑到洞口，清圆回来了。两人走个对面。清圆一把揪住他，目漏凶光，抬手一拳打在他的头部，把他拉入洞内。先卡住他的脖子，后把他踹倒在地。用刀顶着他的脖子，脸部几乎被刀划伤，他恶狠狠地说：“小混蛋，你想逃跑！”

小宝很尴尬，绝望了。但灵机一动，说：“我怎么可能逃跑，是憋的难受，想解手，就混身动起来，谁知绳子开了，就到门口来了，你回来正好，天黑我害怕，有你陪着，我不害怕了。不过我错了，下次就是憋死，我也不敢了。我一定经你批准。请原谅。”歹徒虽然很生气，听小宝连连道歉，并说自己以后不会擅自行动。说自己错了，歹徒见他很诚恳，就决定再信他一次，让他到洞口解手。

休息时，清圆故意装着睡着了，打起呼噜，他发现小宝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绑匪渐渐放心了。他决定为了走路方便，不再绑小宝，他认为小宝是小孩子，怎么能跑出他的手心。何况小宝没被绑也不跑，所以放心了。突然他听见外面有马蹄的响声，警惕起来。

原来智慧大师来查房，看见小宝不在，奇怪地指指问智敏上师：“这孩子呢？”智敏上师也奇怪地回答：“你不是把他喊去了吗？”

“我喊他？谁说的？”

“清圆师兄。”智敏上师突然想起清圆进来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来到小宝床头，轻声细语地对小宝说话。他没睡着，只是合着眼，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当时很奇怪，师傅怎么这么晚还找小宝谈话。但因为清圆是师傅的心腹，他怎么敢问。这时饲养员慌里慌张跑来说：“坏了！马被偷走一匹！”智敏上师说：“师傅，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平时就觉得清圆不像好人，但不敢对你说，他是不是把小宝劫走了？”智慧大师着急地说：“快！快找找！不过不要惊动孩子们。”智敏上师起床跟智慧大师走出门。他们逐个问和尚：“谁看见清圆和小宝了？”看门的和尚说：“我看见他俩往寺外走去，因为是自己人，我没问。”另一个和尚说：“我看见清圆师兄拿尼绒绳和麻袋，我以为是师傅你要呢。”智敏上师说：“我发现路上撒了一绺纸，一直到寺外那间小屋里。”

“坏了！”这时智慧大师恍然大悟说：“这个坏蛋一定是为了奖金绑架了小宝！智敏上师，你带几个人，马上骑马去追赶他！”智敏上师应了声：“好！我不会放过这个坏蛋！“

他和几个师兄弟骑马飞奔起来。几匹马像海潮般势不可挡滚向前去，它们呼啸奔腾。长长的马鬃马尾在风的吹动下飘动起来。它们四蹄腾空，如风，如电，高山大树向后退去。他们边跑边喊：“小宝——你在哪？”但只有大山的回音：“小宝——你在哪？”

山洞里，清圆用刀顶住小宝说：“不许吭！否则我捅死你！”小宝多聪明，怎么会冒险，他说：“你放心，你送我回家，师傅们不理解，追来了。我会配合你的。”

马群跑了过去。马蹄声渐渐消失。清圆押着小宝走出山洞，突然真的传来一声恐怖的狼嚎声，清圆胆战心惊地问小宝：“有、有狼。我们怎么办？”小宝说：“要想不让狼吃掉，最好找个人家住一夜，天明再走。”

“附近怎么会有人家？”

“有，我上山玩时，看到附近树林那边有人家。”

“在哪里？”

“就在那边。”小宝用手一指。清圆一亮刀说：“你前面带路，如果有半句瞎话，我宰了你！”

大约向前走了一里多地在一个空旷地停住，因为这里几乎走出了树林，虽然住房稀稀落落，但有一户人家出现在眼前。清圆说：“你去喊门。但不要对人家说什么，只说迷了路，借住一宿。记住了没有，否则——”他威胁地挥了挥刀。

小宝走向前，突然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黄黄狂叫起来，清圆发现上当，用刀向小宝刺来，小宝闪身一躲，拼命地跑起来。黄黄继续叫着，王爷爷起来开门，黄黄飞快地跑出来。王爷爷拿着猎枪在后面紧跟。

小宝只顾逃命，忘了附近有个水井，水井就在大门不远处，洞口直径有半米左右，平时上面还盖了一个五六斤的铁盖，两端用铁丝固定在井圈上，井盖上面还压着一块三十多斤的石头。不知为什么被打开。小宝天黑没看见，一脚踩空，掉进去。井深约七八米，但幸亏已经没有水，下面是软泥。小宝没被淹着，也没受重伤，只是皮肉有点擦伤。

井口大小恰好能让一个小孩子转身，如果是一个成人根本不可能活动；其次井壁是用石板砌成，缝隙多而且很大，所以可以抓住攀登；再一个就是井圈用当地石头制成，有缝隙可以抓。本来小宝可以上来，但怕清圆在上面等他，更不可能逃脱。

清圆见小宝掉进井里，知道他活不成了，只好跚跚欲走。

突然黄黄恶狠狠地扑向他，他慌不择路，急忙逃跑，黄黄没有追他，围着井口，焦急地直哼哼。爷爷过来，发现异常，对着井口说：“谁在里面？”小宝听出是爷爷的声音，声嘶力竭地说：“是我！”爷爷大吃一惊说：“你怎么会掉进去？”

“我上去再说。”小宝脚蹬手扒，不一会，井口露出小脑袋。爷爷急忙拉他上来。

“你们看见坏人了吗？”小宝心有余悸地问。

随后跟来的娇娇说：“我见一个人被黄黄吓跑。”

爷爷问：“这人是谁？”

小宝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爷爷恍然大悟说：“早知道，我非给他一枪不可。”

智敏上师的马队跑着跑着，路越来越陡，树木也渐渐增多，松杉直立，密密匝匝，深远不见边际。小路两旁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仰头只见一线晴空，下面是深不见底悬崖。路不好走，马匹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智敏上师说：“我们跑错了路，清圆不可能到这里来。”

于是他们折回头，下了山。不一会来到空旷地，和小宝走个对面。智敏上师一见小宝，喜出望外说：“可找到你了。”他跳下马，问清了情况，知道是清圆绑架了他。勃然大怒说：“那坏小子呢。”

小宝说：“他被黄黄吓得肯定躲进林子里了。”

智敏上师对大家说：“我们去抓住这小子！”跳上马，拍了下马屁股，向前追去。

清圆怕狗又追上来，拼命地跑着，不提防被东西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哇”地一口鲜血从口里喷了出来！此时感到头昏眼花，两脚发软，但他仍然爬起来，不停地奔跑着。此时他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重，小宝的事早已抛在脑后。突然他听见后面有“哒哒”地马蹄声，有人喊：“清圆，你个坏小子跑到哪里去！”他知道事情败露，师傅派人来追了，于是像过街老鼠似的抱头鼠窜。追赶的人越来越近。

他突然发现一个废弃不用的破庙，一头扎进去。仔细地观察了房屋内的设施，除了一个泥塑的阎王像和叱牙裂嘴的小鬼外，什么也没有。他发现庙有个后门，用木棒撑着，便轻轻拿开木棒，慢慢打开后门，悄悄溜到屋后破花园的篱笆墙旁寻找出口。当他从篱笆墙一个小缺口中贼头贼脑观察外面的情况时，恰好智敏上师路过，看见了他，大喝一声：“哪里逃!"跳下马，来抓他。清圆慌不择路，鞋也跑掉了，一路赤脚狂奔，顾不得手臂腿脚的擦伤，更顾不得停下脚步喘息。

智敏上师几个剪步跳过去，拦住他的去路。清圆脸上、身上蹭了许多灰土，头上还挂了蜘蛛网，由于受了惊吓，心这会儿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神情慌张。智敏上师看他那灰头灰脑的狼狈相，瞪了他一眼，说：“瞧你那窝囊样儿，真给老佛爷丢人现眼！还不老老实实受降！”但清圆不听，想继续逃。

智敏上师决定对他出手，他虚晃一招，清圆也会点长拳，以为智敏上师出手了，于是先发制人，跃上去，狠狠对智敏上师一击。原来智敏上师是心意拳高手，拳势稳健扎实、迅猛凌厉、劲力精巧合一，具有闪、展、腾、挪之妙处。以出手快、狠、准著称。内讲究心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讲究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他曾多次脚踢拳打歹徒。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随时发功，后发制人。

他闪身躲过，待清圆近身，用肘猛击对方胸部。

“咿呀呀……”清圆疼痛难忍，被吓得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其实智敏上师因为他没伤小宝性命，手下留情，否则叫他筋断骨头折。他继续围着清圆转，手法转换之快，令清圆头晕眼花，那滴溜转动的贼眉鼠眼观察着智敏上师的动作，在找逃跑的机会。

智敏上师看他那狰狞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猛的一拳，打在他腹部。清圆感到体内好像有什么破了一样，腹间已经分不清哪里痛楚，只知道痛得锥心，一时恍觉得全身的血液冻僵了般，一动也不动了。喉咙间一阵滚动的声音，却闷着叫不出来。他不成调地叫唤：“啊！呼…呼哈…”鼻子耸动了几下，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骚臭味，裤裆湿淋淋了一大片，被吓得屎尿一起流了出来。大家看他那狼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智敏上师刚刚那一拳，就像把他的五脏六腑从腹中给硬生生击出来似的，“啊……”他想大叫，可那声音就一直挠痒痒的在喉头徘徊，就是吐不出来，只急得血往脑袋上涌。身子一个颤抖，眼一闭几乎昏倒在地。心一抽痛，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他忍痛呻吟，拔腿欲逃。但智敏上师岂能放过他，一把抓住他，往地下一贯，摔得他头晕目眩。智敏上师大叫：“小子！你哪儿逃！”

“呜呜。上师饶命。”清圆边哭边跪着求情。看到他不住的哭喊，智敏上师心软了说：“看你没伤小宝性命，饶你不死，但你与我回寺，听候师傅发落。”回头对大家说：“把他绑了带走！”大家七手八脚把他绑牢，扔在马上，带回去。